殷时大笑着将人扶了起来,又寒暄两句才将人遣了出去。 楚镇与伊勒德走了个对脸,看着对方的背影,他眼睛眯了眯,撩开帘子进了殷时的营帐:“别太小瞧这人,当年只用了短短半年时间,他便将不起眼的回鹘壮大成了一方霸主,其心计手段绝对是上乘。” “再上乘,也还是投降了。” 殷时混不吝地笑了一声,“我说楚侯,你莫不是恼怒他没有拜见你,而是来见了朕,所以故意挑拨离间吧?” 楚镇素来知道他烂泥扶不上墙,闻言连气都懒得生:“我只是要提醒你,当年若非是回鹘骚扰边境,我也不至于只调了那么点人南下,最终落得被千门关尽数俘虏替代的下场,出手的时机那么巧,他应该是殷稷的人。” “不过是你的猜测罢了,”殷时嘲讽出声,“若是当真是殷稷的人,他早就该去丰州,为那个野种带路了。” 虽然楚镇仍旧笃定回鹘的投降有问题,可殷时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他现在的确没有证据。 “回鹘部的确早就效忠了殷稷。” 略显虚弱的声音忽然自营帐外头响起来,两人都朝门口看过去,帘子被掀开,两人先看见了呼德那高大的身影,片刻后才注意到他还扶着个人,正是几天前被他带回来的大周叛将窦兢。 “你方才说什么?” 楚镇沉声开口,却不等窦兢说什么,殷时的脸先沉了下去,“楚镇,你疯了吧?回鹘好歹也是蛮族,你不信他就算了,竟然信这个叛将?他可是杀了我不少蛮部的将士。” “皇上,当初臣被俘虏,是他救了我,”呼德忍不住开口辩解,“当初大周兵马偷袭,也是他报的信,这还不够吗?” 殷时冷笑出声,他并不在意窦兢是不是真的投降了,也不管他为蛮部做了什么贡献,他只知道现在的回鹘部落比窦兢有用,那他就不会允许任何人动回鹘。 “先说来听听,信不信再议。” 楚镇沉声开口,显然不打算顾忌殷时的想法,他当即就要发作,可还不等做什么,楚镇刀子似的目光就射了过来。 殷时身上那些还没痊愈的伤口顿时此起彼伏地疼了起来,他咬咬牙,心里恨不能将楚镇碎尸万段,可面上还是闭了嘴。 窦兢这才再次开口:“楚侯方才的猜测是对的,当年回鹘袭扰大周边境,的确是得了殷稷的授意,这点我能保证。” “你拿什么保证?” 殷时阴恻恻开口,“你的人头吗?” 窦兢只当没听见,目光始终看着楚镇:“楚侯应当也猜到了,当年回鹘能在短短半年时间内壮大,就是殷稷暗中下旨,命钟青辅助,怕是他早就知道楚侯你会发动内乱,所以提前防了一手。” 楚镇眼底神情变幻一瞬,却是既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反而朝他看了过来:“我听说,你自小便与窦家不合,怎么忽然就愿意为了他们与殷稷反目?你京城的妹妹怎么办?” 窦兢看向呼德,眼底闪过懊悔:“你以为我想吗?皇帝一直因为窦家的事防备我,后来他逃了,皇帝更是变本加厉,明明和我无关,却趁机削了我的职,摆明了是要把脏水泼在我头上,我能怎么办?再说……” 他脸色越发难看,“你们说能帮我把妹妹带出来,我才会送他出城,给你们报信的,可你们倒好,根本做不到,逼得我走投无路,只能出逃,妹妹再重要,我也得先顾自己啊,我得活命啊!” 话说得那般自私,他却面露痛苦,好一番虚伪模样。 楚镇忍不住嗤笑出声,窦兢似是也还有廉耻,眼睛垂了下去。 “不必羞愧,你做得很对。” 楚镇却开口安抚了一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得了这么一句话,窦兢才抬头看过来,似是因为得到了理解,他眼底竟带着几分感激。 “你方才说的话,我会让人去查,若是确有其事,你算是立了一功,可若是你有意污蔑……” 楚镇声音冷了下去,明明不管是神情还是动作,都没有改变,却就是透出了一个森然的杀气。 窦兢一咬牙:“你放心,我说的绝对是事实。” 楚镇没再言语,转身走了,殷时也终于憋不住了:“匹夫!” 他抓起手边的酒坛子就要砸窦兢,守卫忽然高声开了口:“皇上,马车回来了!” 殷时眼睛一亮,顿时将窦兢忘在了脑后,他再怎么恼怒这些人,可最仇恨的,还是谢家的那个女人。 他真是迫不及待想看见谢蕴知道自己被殷稷出卖时的神情,那一定会很精彩,她怎么都想不到,当初自己跌入深渊也想救下的人,会为了自己的命就把她送出来吧? “快,带过来!” 厚重的棺材被抬了进来,守卫谄笑开口:“皇上,属下验过了,和画像上真有几分相似。” “下去。” 他迫不及待地挥了挥手,窦兢和呼德也顺势离开,营帐里只剩了他一个人。 “谢蕴,欠我的,我终于要讨回来了……” 他满眼激动,抖着手推开了棺材。
第771章 死了也别想痛快 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出现在眼前。 殷时一用力,将盖子推翻在了地上,他绕着棺椁走到了头的位置,盯着那张脸不错眼地看。 “谢蕴?” 他不甚确定地开口,眼前这人的确让他觉得熟悉,可却分不清那熟悉的原因是什么,因为这人既像谢蕴,又像苏青桃。 “野种,你应该没胆子骗我吧……” 他俯下身,距离那张脸不过一寸位置,目光一点点扫过她的容貌,随即轻轻吐了一口气,不是苏青桃,眼前这张脸比苏青桃要圆润一些,五官也有些不一样,冷不丁一瞧像,仔细看其实不一样。 “是你就好了……” 他低笑一声,“原来你变成了这幅样子……” 底下人早就报上来过,谢蕴容貌有了变化,只是他没想到会变成这幅样子,“十年,十年了,我真是等你等得好辛苦啊……” 他似哭还笑般叹了一声,手慢慢探到了腰后,随即拔出匕首就划了下来。 长长的伤口豁然出现在细嫩的脸颊上,看着很是触目惊心,殷时却仿佛干渴已久的人猛灌完一碗水后那般,发出了舒爽的叹息。 “醒醒,我还有很多话要和你说……” 话音落下,他再次挥舞了匕首,密密麻麻的伤痕出现在那人脸颊上,划得对方已经完全看不清容貌了,殷时犹自不尽兴,目光落在了那纤细的脖颈上。 “他给你下了多重的迷药,现在都不醒?你给我醒醒!” 他抬手就掐住了脖子,就如同十年前在那座破庙里,面对挣扎中咬伤了他的少女一样,他下手毫不留情,可这次他却只是刚刚合拢了双手,就猛地松开了。 冰凉,僵硬,这不是活人的触感。 他抬手又去探对方的颈侧,什么都没有,真的已经死了。 殷时后退一步,有些难以置信,谢蕴死了?路上在这棺材里憋死了? 这怎么可能,她把自己害成这样,她怎么能死得这么痛快?! 他抓着对方的肩膀,用力晃动起来:“你给我起来,你给我起来!” 他嘶吼出声,透着浓浓的不甘和愤怒,可目光落在那张伤痕遍布的脸上时,他的动作又停了,刚才毁她容的时候,他就该意识到不对劲的,活人是会流血的,可刚才他划了那么多刀,却根本没有血流出来,人真的死了。 他将人扔回棺材里,憋屈地嚎叫了一声。 守卫听着声音不对,隔着帘子问了一声:“皇上,怎么了?” “滚!” 殷时正怒火中烧,根本没心思理会旁人,只看着那尸身越想越气:“我本该是大周的皇帝,是你,是你害我跌入泥潭,竟然还死得这么痛快,不,我不允许,我决不允许!” 他快步走到角落里,将搭在架子上的马鞭摘了过来,轮圆了胳膊对着尸身就是一顿毒打,马鞭粗糙,他也用足了力气,可对死人来说毫无意义。 殷时气到浑身战栗:“贱人,贱人,贱人!” 他毕竟还有伤在身,很快便没了力气,气喘吁吁地停了手,眼底的恶毒却越发癫狂:“你以为死了就逃得过吗?休想!” 他咬牙开口,话里带着几分癫狂,眼底的戾气却诡异地消了下去,他扔下鞭子站直了身体,拉长了调子开口:“来人。” 门口的侍卫连忙进来:“皇上。” 殷时指了指棺材里的人:“赏你们了,随便折腾。” 守卫一愣,朝棺材里看了过去,瞧见那遍布伤痕的脸颊时眼底闪过嫌弃,可随即又忍下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大周的贵女,能享用一次就是福气了,就算是毁了容的,也足够他们吹嘘一辈子了。 “谢皇上!” 两人迫不及待上前,可刚将人抓住就察觉到了不对,当兵打仗的,谁没埋过几回死尸?这一碰就知道不是活人。 守卫当即松了手:“皇上,这姑娘好像死,死了……” 他颤巍巍开口,唯恐殷时还以为人活着,会被这句话激怒。 对方却只是看了过来,语气阴恻恻的:“死了又如何?不能玩吗?” 两守卫对视一眼,脸上都带了惊惧,皇帝这意思,是让他们奸…… “皇上恕罪,属下对死人没……” 殷时一脚踹在守卫肩膀上:“要是活的还轮得到你们这些贱种?不想动她是吧?那你就陪她一起吧。” 守卫还没听明白什么意思,殷时便又喊了人来,这次的守卫已经将方才的话都听见了,哪里还敢拒绝,拖着守卫和死尸就出了营帐。 那守卫这才意识到自己将会有什么命运,尖锐地叫喊起来,可殷时再怎么不中用,也毕竟是北周名义上的皇帝,不管是蛮兵还是守卫,都不敢明目张胆的违抗,尸身和守卫还是被剥光了衣裳丢进了校场,蛮兵虎视眈眈地围上来。 很快,人群里就传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可惜并无人手软。 这场酷刑进行了足有两个时辰,参与者不是不喜欢女人,也不是对死尸没有忌惮,可在辎重兵器匮乏,接连战败的巨大压力之下,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现下只要有个发泄的出口,是人是鬼,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呢? 等众人散去的时候,守卫已经彻底没了气,身上惨不忍睹,相比较于他,女尸反倒要稍微体面一些。 蛮兵回去禀报,殷时听都懒得听,“吊起来吧,等风干了,再给朕收起来。” 谢蕴就算是死了,也别想入土为安,他要她永生永世都不得超生。 “把苏青果传过来。” 虽然有些气朝死人撒不了,可好在还有活人能替代。 他弯腰捡起那根鞭子,凌空狠狠一甩,听着那响亮的破空声,他眼底闪过狰狞的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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