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稷脸色淡漠:“朕应当说过,不想见你们任何人。” 一句话说得萧宝宝立刻红了眼眶,她现在已经清楚地知道自己有多么不招殷稷待见了,打从萧夫人被抓,宫里宫外都在传萧家贼心不死,与逆贼勾结,宫人笃定了她不会有好下场,哪怕她还在萧嫔的位置上,也仍旧饱受白眼和冷待,几乎连顿热饭都吃不上。 甚至连长秋殿里那两个一向老实本分的贵人,现在看见她都敢当着她的面奚落她。 这一个多月下来,她彻底体会到了当初殷稷在萧家过的是什么日子,想起以往自己的自以为是,她满心都是羞愧,看见殷稷几乎连头都抬不起来。 可她不得不来。 “皇上,我……臣妾就是有句话想问问。” 她还是鼓足勇气走了过来,却并不敢抬头看他,“他们都说我爹就藏在京城,还参与了这次谋逆,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她此时才终于抬起头来,眼底颤巍巍的带着期待,然而在碰上殷稷的目光时,她就仿佛被烫着了一样,再次低下了头。 殷稷眼底宛如冰川,半分温情也无:“是真的,如今你一家都收在清明司大狱里,死罪无疑。” 萧宝宝浑身一抖,瞬间睁大了眼睛:“死,死罪?” 她脸色发白,下意识想来抓殷稷的手,殷稷没躲,只是目光锥子一般落在她身上,生生将她看得缩了回去:“对不起……可是上次不是流放吗?这次为什么就是死罪?稷哥哥……不,皇上,你能不能饶他们一命?再发配到滇南去行不行?他们年纪都很大了,活不了多久的……” 她满脸恳求,殷稷却只有不耐。 “萧宝宝,最没有资格求朕宽恕的,就是你萧家。” 殷时的话清清楚楚地浮现在脑海里,诚然,当年是他无能,可若是萧家没动拿他顶罪的心思,事情又何至于此? 都不可饶恕。 他抬脚就走,萧宝宝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不是的,不是那样的……你没有把我下狱,证明你对萧家还是有情分的,对不对?” 玉春见殷稷眼底乌云翻滚,知道这是到了要发怒的边缘,连忙上前将萧宝宝拽开。 殷稷弹了弹袖子,声音嘲弄:“别自作多情了,朕不动你,是因为有人想要你,你萧家霍乱大周,危害百姓,这点用处就当是你替萧家赎罪了吧。” 萧宝宝完全听不明白这句话,有人想要她? 什么人想要她?想要她干什么? 她完全摸不着头脑,殷稷却懒得再做解释,抬脚就走,她还想去追,却被玉春死死拽住:“萧嫔娘娘,您还是安生一些吧,萧家谋逆,罪证确凿,满门抄斩都是应该的,您现在还能锦衣玉食的住在昭阳殿,已经是十分幸运了,若是再闹,当真激怒了皇上,您可就要把自己搭进去了。” 萧宝宝被这番话说得僵在了原地,她如今也知道看人眼色了,眼底都是惊惧:“玉春,你替我求求皇上,你替我求求他好不好……” “萧嫔娘娘别为难奴才了,”玉春甩开了她的手,“您自重,奴才告退。” 他抬脚就朝殷稷追了过去,等走到对方身边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萧宝宝还站在原地,虽然看不清楚神情,但他有种预感,这位萧嫔娘娘,大约没那么容易听劝。 殷稷显然也是这么想的:“让伊勒德尽早进京求娶吧,朕还要大婚,别让她给朕添乱。” 玉春连忙答应下来,见殷稷提起大婚时语气和缓了些,连忙逮着这个话头又聊了几句,等回到乾元宫的时候,殷稷已经彻底将萧宝宝抛在了脑后,满脑子想的都是大婚的事宜。 可进了殿门,听见内殿细碎的说话声时,他的脸色就拉了下去。 “她怎么还没走?” 玉春哪里能知道,只能含糊道:“应该快了吧?” 殷稷站在门口看了一眼,秀秀还扑在谢蕴怀里,这姿势和他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她竟然抱了谢蕴那么久! “薛京呢?” “臣在。” 薛京自外头进来,他一直跟着蔡添喜在门外,既是叙旧也是等人,但一直等到现在也没见秀秀出来。 两人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打从她进去声音就一直没停过,他刚才还过来看了一眼,热火朝天的,半分要消停的意思都没有。 殷稷不管这些:“赶紧带她走。” 薛京眼神游移了一瞬,随即侧开头假装没听见。 殷稷:“……你这是要违逆朕?” 薛京叹了口气:“皇上,您这不是为难人吗?臣进去简单,可要是姑姑再撵臣出来,臣该怎么办?要不,您直接下道圣旨吧?姑姑总不会公然抗旨。” 殷稷瞥了他一眼,满脸都写着糟心,皇权是用来压枕边人的吗? “朕就没听过这么馊的主意。” “那您说怎么办?” 薛京抬眼看过来,巴巴地等着他给一个主意。 殷稷却默了,他要是有办法,还用为难薛京? “算了,朕这一路和她朝夕相处的,抱得时间比秀秀长多了,不和她计较。” 他安抚自己一句,朝薛京招了招手,边听最近京城发生的事,边等着里头的人谈完出来,却不想这一等天就黑了。 “秀秀话怎么这么多?” “……姑姑也没少说。” 殷稷瞥了一眼薛京,薛京不敢和他对视,但不肯改口,殷稷正要说点什么,内殿就响起了脚步声,他瞬间将薛京抛在脑后,可算是说完了。 他抬脚就要进去,可那只脚还没等落地,外头就传来了窦安康的声音:“谢姐姐?是你回来了吗?” 殷稷:“……” 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第847章 旧账该算算了 窦安康径直从殷稷面前穿了过去,进了内殿。 原本要离开的秀秀停下了脚步,再次折返了回去,内殿里刚消停了没多久的说话声也再次响了起来—— “方才兄长和我提起你,我还以为他是癔症了,你竟是真的回来了……在宫里那么久,你竟都没想着要和我相认……” 这是窦安康的哭诉声,虽然听着比方才秀秀的声音要冷静一些,可她素来体弱,这般啜泣便格外惹人怜惜,谢蕴本就十分温和的声音越发柔软。 “我并非有意瞒你,只是时机不对,怕是我说了你也不会信,咱们往后的日子还长着,也不急在这一时。” “那你这些年都去哪里了?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谢蕴将方才和秀秀说的话又与她说了一遍,半分都没有不耐烦的意思。 殷稷站在门外听着,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三人没有要分开的意思,他叹了口气,认命地回了外殿,见薛京还在外头等着,朝他摆了摆手:“你回去吧,今天这怕是要彻夜长谈了。” 薛京有些迟疑,他倒不是想赖在宫里,而是刚才承认这件事的时候,秀秀情急之下没顾得上和他算账,他想着在这里等人出来,趁着她高兴给自己解释几句。 可看里头这架势,果然不像是几句话就能说完的。 他犹豫片刻还是叹了口气:“是,臣告退。” 他一走外殿就空了下来,他靠在罗汉床上默默盯着沙漏看,玉春放轻脚步走过来:“皇上,要不奴才将几位请去偏殿?” 殷稷摇摇头:“算了,久别重逢,就别扰他们了。” “那……您去偏殿凑活一宿?” 殷稷也没动:“他们总不能真的说上一宿,取折子来吧。” 玉春连忙去了,还换了一盏透亮的琉璃灯,殷稷借着灯光处理政务,出征这些日子虽然朝中有事都会经由中书省批阅后送往边境,但没送过去的也不能说是不重要,也是需要抓紧时间处理的。 但毕竟已经赶了许久的路,今天回来后又没闲着,不多时他就靠在罗汉床上睡了过去。 谢蕴打开内殿门送两人出去的时候,就瞧见了他窝在罗汉床上的影子。 她下意识“嘘”了一声,秀秀和窦安康都安静了下来。 “今天实在是不早了,你们先回去,来日方长,咱们以后再聊。” 窦安康紧紧抓着她的手:“那说好了,明天你来寻我们用午膳。” 谢蕴应了一声,目送两人出了乾元宫大门,这才放轻脚步走到殷稷身边,本想喊他起来去床上睡的,可见他睡得安稳,又有些不忍心,她怕自己将人喊醒了,他就睡不着了。 回来后这半年,她还没见过殷稷能一觉睡到天亮的。 唐停说他是心病,药石无用,需得他自己看开一些。 谢蕴叹了口气,心里有些怜惜,索性抱了床被子来,轻轻搭在了殷稷身上,随即自己也钻了进去,虽然她动作很轻,可男人还是醒了,在她钻进来的时候抬手搂住了她的腰。 “醒了?你别说话,应该还能再睡一茬。” 殷稷埋头在她颈侧蹭了蹭:“少睡些不妨事……你们说完了?” 他说着搂得越紧,整个人都贴了上来,谢蕴附上他的手背,将那搂着自己腰的手带得更紧了些,“瞒了她们这么久,有些事情总是要交代清楚的,你怎么就在这里睡了?” 殷稷没再说话,只是靠在她身上合上了眼睛,他当然要在这里睡,若是一回宫就分开睡,那多不吉利。 谢蕴也没再追问,翻了个身抬手拍打着他的后背,等殷稷的呼吸声逐渐绵长,她才合眼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她也已经回到了龙床上,另外半边位置没有动过的痕迹,殷稷应该是把她放下就去上朝了。 御驾亲征后的大朝,少不得要多花些时间。 “来人。” 蔡添喜颤巍巍走进来:“姑娘醒了?” 大约是意识到蔡添喜年纪真的大了,殷稷这阵子有事大都带着玉春,蔡添喜便留在宫里处理些琐事。 “皇上几时走的?可有留什么话?” 蔡添喜记性倒是很好:“皇上卯时就走了,说今天会留几位重臣用膳,请姑娘安排一番。” 谢蕴撩开被子下了地,殷稷留了朝臣用膳,倒是省了她的事,她刚好去一趟长年殿。 “拿了膳品单子来给我瞧。” 蔡添喜早已经备好,连忙让人送了过来,寻常留膳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讲究,谢蕴只按照朝臣的喜好换了几道菜就罢了。 许是事情的确太多,殷稷下了朝也没回来,就近在御书房附近的宏明殿用了膳,谢蕴过去瞧了一眼,隐约听见是在商讨这次大捷的封赏。 旁人都好说,难点在两处,一个是窦兢,他是窦家余孽,按理说是没有资格再入朝的;另一个就是谢济,如今的朝臣半数都是寒门,当初被世家子弟欺压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先前好不容易才将世家驱逐出朝堂,要是再将人召回来,会不会是引狼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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