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稷又看了一眼谢蕴的营帐才收回目光:“朕没打算回宫,谢蕴没好,朕哪也不去。”
第150章 干爹不能乱叫 秀秀模糊听见外头有人喊皇上,撩开窗帘看了一眼,就瞧见两道影子一前一后正往远处去。 认出来那是殷稷和蔡添喜,她心里顿时有些打鼓,皇上刚才不会看见她把祁砚放进来了吧? 她有些坐立难安,觉得皇上肯定是生气了,她想告诉谢蕴,让她想想办法,可又怕是自己杞人忧天,皇上说不定根本没看这边。 她有些犹豫不决,只好眼巴巴地看着两人说话,可那两人却谁都没理会她。 其实祁砚这次来,是因为听说了太后召殷稷回宫的消息,他也知道谢蕴眼下不宜移动,怕她担心,所以才赶来安抚。 “姑娘只管放心,即便圣驾回宫,我也会安排妥当的,朋友家中有座别院离这里不远,坐马车一刻钟也就到了,我会托人打点好,让姑娘有容身之处。” 谢蕴眼睑一垂,她知道祁砚是出于好心,可她并不想和他牵扯太多,她是要去滇南的人,给不了任何人承诺和未来。 “多谢大人,但宫人有宫人的去处,就不劳烦你了。” 祁砚面露失望,却识趣地没有和谢蕴争执,大概是知道就算开口了也没什么用处:“姑娘是说行宫吧?你若想去只管去就是,可我的人该打点还是要打点,哪怕只是偶尔能帮姑娘一下,也算值得。” 谢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感动的确是有,可更浓郁的却是无力和愧疚。 记忆里,她对祁砚并没有什么特别照顾,她甚至都不记得他们见过几次面,眼下谢家兵败山倒,对方不曾落井下石已经难得,还处处照料,她实在有些担不起这样的厚爱。 “祁大人,我……” “姑娘歇着吧,”似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不好听的,祁砚打断了她的话,顺势站了起来,“我改日再来。” 他不愿意听,谢蕴也不能勉强,反正看这幅样子,她要说什么对方已经知道了,只是—— “大人日理万机,就不必记挂我了,我也喜欢清净。” 祁砚微微一滞,原本就有些暗淡的脸色越发晦涩,却没言语,只抬手一礼算作道别,随即便逃也似的走了。 谢蕴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真是作孽,救命之恩还没报答,就要让人难过,但短痛总好过长痛,她不能拖累祁砚,这才算是报恩。 她收回目光,摸索着去床头拿之前看的书,她如今精神好了,不似之前那般动不动就会睡过去,便让秀秀寻了本书来打发时间,猎场大都是武将来,书也都是兵书,可她看起来并不觉得晦涩。 年幼时候兄长谢济总是闯祸,功课也不好,时常被罚默书,她曾仿着他的笔迹替他抄过两回。 那么久远的事情,她本以为自己会忘了当初写的是什么,却没想到现在看了前半句,就能默出来后面的。 可即便如此,她也没能看多久,因为秀秀实在是太有存在感了,在她身边走来走去的,片刻都不肯消停。 她叹了口气,将兵书扣在了被子上:“有话就说。” 秀秀讪讪一笑,心虚地扭开头:“奴婢哪有话要说,姑姑您快看书吧。” 谢蕴抬眼觑着她:“你这走动带起来的风都能翻书了,要我怎么看?到底怎么了?” 秀秀这才在床边坐了下来:“姑姑,刚才皇上好像看见祁大人进来了……” 谢蕴微微一怔,看见了吗? 她无意识地摸着书脊,心情颇有些复杂,在刚才让人进来的时候,她其实也想过殷稷会不会还没走远,或者刚好在路上遇见祁砚,能知道她见了祁砚。 可短暂的犹豫过后,她还是让人进来了。 知道了又如何?反正她原本也是盼着殷稷把她扔在这里的。 现在这件事八成是板上钉钉了,以殷稷现在的脾性,说不定走之前都不会再来找她了。 挺好的。 “不用在意。” 她垂下眼睛重新翻开了书,秀秀却有些着急:“可之前皇上来了那么多次你都没见,他要是……” “没事的,”谢蕴安抚地笑了笑,她不想再讨论这话题,“你下去吧。” 秀秀不好再说,只能皱着脸退了下去,却刚撩开营帐帘子就瞧见蔡添喜迎面走过来。 “谢姑娘醒着吗?可能和咱家说两句话?” 秀秀犹豫地看向谢蕴,见她点头才把蔡添喜放进来,随即却更愁苦了,这怎么谁都愿意见,就是不见皇上啊? 她愁苦地蹲在门边开始生闷气,冷不丁被人踢了一脚,她浑身一哆嗦,下意识以为是皇帝来算账了,啪叽往地上一跪:“皇上,奴婢不是故意的!” 薛京:“……你看清楚我是谁。” 秀秀这才怯怯抬头,瞧见薛京那张脸顿时松了口气:“原来是德春公公啊,吓死我了。” 她拍着胸口,仍旧有些惊魂未定,薛京既想问问她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又想纠正她的叫法,可看她小脸煞白,最后也没能说出来,只问起了蔡添喜。 “我来寻干爹,他可在这里?” 秀秀连连点头,她心思还有点乱,脑子也没转圈,下意识就道:“找干爹是吧,在在在,和姑姑说话呢……” 她说着抻长脖子钻进了营帐里:“干爹,德春公公找你。” 薛京:“……” 顾不上等蔡添喜出来,他一把捂住秀秀的嘴,把她拽去了角落里:“那是我干爹,你乱喊什么?” 你知不知道这要让旁人听见了,会传什么闲话? 然而秀秀一无所觉,她眨了眨眼睛满脸茫然:“是你的啊,我又没和你抢。” 薛京被噎了一下,想解释又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秀秀虚岁才十四,知道什么?
第151章 萧家的小动作 蔡添喜叹着气从营帐里出来,一抬眼就瞧见薛京站在不远处,眉头一皱,抡着拂尘就要抽他:“都说了让你别往我跟前凑,你还特意找过来,是不是欠打?” 薛京也不躲,就那么看着蔡添喜,察觉拂尘落下来根本没什么力道,他这才笑起来:“干爹,我是来辞行的,皇上让我即刻回京,将科举舞弊的案子判了,免得夜长梦多。” 蔡添喜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往常薛京做奴才的时候处处不周到,现在做了官倒是多了些意气风发,蔡添喜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给他拽了拽官服。 “行,那就赶紧去吧,但有句话我得嘱咐你,不管京城里什么情形,你千万得记住自己的主子是谁,咱们皇上,可不是个让人拿捏的主儿。” “您放心,”薛京用力点了下头,“我都明白……就是皇上看着像是不打算回宫的样子,您身边人手不足,也别太劳累了。” 蔡添喜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行了,我自己有分寸,你啊,没事别老往我跟前凑,一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好惦记的,快去吧。” 薛京这才行了个晚辈礼退下了,蔡添喜听着脚步声走远了才扭头看过去,一路瞧着薛京的背影消失在层层叠叠的营帐后头,这才收回目光。 这小子真是有出息了,才入朝几个月,就真有股当官的样了。 他心里一时间既欣慰又酸涩,却很快摇摇头将思绪都压了下去,又开始发起愁来,刚才他去找谢蕴,拐弯抹角地把殷稷眼下的情况说了,巴望着她能心软,去劝劝殷稷。 可谢蕴却只说了一句,让他去找悦嫔。 他找悦嫔有什么用?一家子都只会给皇上添堵。 然而对付萧家殷稷还有办法,秦适他却是真的有些无可奈何,眼看着人准时出现在营帐里,他脑袋立刻疼了起来,却还是耐着性子让人坐了。 秦适却不肯,一张口苦口婆心:“皇上,您该回宫了,您迟一日便会被世人诟病一日,于您圣名有损啊。” 殷稷揉了揉额角,稍微变换了一下姿势,好让从昨天开始就一直闷疼的心脏舒服一些:“秦卿,你也知道眼下上林苑有很多受伤的外臣在养伤,朕若是弃之不顾,只怕难和属国交代,再者……” 他轻轻敲了敲桌案:“此次科举舞弊牵扯出来的蛀虫,朕绝不会姑息,其中会牵扯多少人的利益,朕不说诸卿也明白,若是此时回京,必定会横生枝节。” 秦适也听得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是他秉性正直,说得不好听一些便是有些迂腐,以为自己明理,旁人便也明理。 他躬身一礼:“皇上,太后是一国之母,绝不会拘泥于一家之利,您回宫后若是能好言相劝,她老人家一定会明白的。” 殷稷脑袋更疼了,若是太后当真有这样的心胸,又怎么会将先皇遗诏请出来? “容朕再思量吧。” 秦适和几个朝臣对视一眼,犹豫着不肯走,殷稷正打算直接将人撵出去,景春却忽然跑进来禀报,说悦嫔求见。 殷稷眉头一拧,他早先便说过,萧宝宝不肯正经道谢,他就不会见她,往常蔡添喜都会把人拦回去的,这个小内侍怎么回事? 他压着心里的烦躁:“看不见朕正和大人们商量正事吗?让她回去!” 景春连忙应声,秦适却讪讪开口:“皇上恕罪,是臣特意请悦嫔娘娘来的,臣听说她十分贤德,您出门又只带了这一位后妃,她也是有劝谏之责的。” 殷稷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他狠狠拍了下桌子:“放肆!” 几位朝臣连忙跪了下去,纷纷替秦适解释:“皇上息怒,秦御史绝无他意,只是担心词不达意,让皇上误会,才辗转请萧参知说和,请了悦嫔娘娘来。” 殷稷眉心一跳:“萧敕?” 他抬脚走近,在秦适身边半蹲下来:“你老实告诉朕,这法子是不是萧敕出的?” 秦适面露为难,却还是老老实实道:“也不算是,只是臣等听说他伤了腿脚,去探望时顺嘴提了一句。” 顺嘴? 这是怕昨天晚上那句话不够分量,所以今天特意演这一出来加码的吧。 他不胜其烦:“下不为例,都下去吧。” 引得龙颜大怒,几人虽然性子执拗可也不傻,当即也不敢再纠缠,灰溜溜退了出去。 景春缩在门边,有些忐忑:“皇上,那悦嫔娘娘……” 殷稷冷笑一声,既然踩着他也要给萧宝宝扣一个贤德的名头,他就看看那丫头能说出什么话来。 “让她进来。” 景春连忙出去请了人,不多时萧宝宝便板着脸走了进来,她大约还在记恨上次殷稷让薛京吓她的事,脸色并不好看,说话的时候也没了以往的亲近,难得规矩地行了礼:“臣妾参见皇上。” 连不离口的稷哥哥也不叫了。 殷稷却并没有察觉到她这算是十分明显的变化,他一连许久都没能睡好,刚才被朝臣一气,脑袋疼得仿佛要裂开,实在无心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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