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没有害怕的东西嘛!”撄宁只看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心有余悸的默默念叨叫魂词,听到这话,嘴巴不服气的吊起油瓶。 她紧紧搂着宋谏之脖子,微凉的小手扒在他肩胛上,放心宋谏之抱的牢,揪在前进的手攥成拳,轻轻推了他一下,猫儿一样的力道。 “本王在,怕什么?”宋谏之睨她一眼,拦着人的手略松了松,放人站定:“你还有机会出事不成?” “唔——”撄宁双脚落在屋檐上,本来都已经站定了,架不住她两条腿软的跟面条似的,抱着她的胳膊一松,就险些跪到明瓦上,又不敢喊出声,只能憋出一声闷哼。 幸亏晋王殿下眼疾手快,一把拎住了她的后领。 拎小鸡崽一样。 撄宁摸摸索索的扒住瓦片,大半的身子俯在屋顶上,她只恨不能像苍耳一般生上满身刺,狠狠扎牢了,拽都摘不下来。 “我好了,放…放手吧。” 宋谏之回首瞥了一眼整齐微翘的屋檐,照她这个小心的姿势,怎么着掉不下去的。 他彻底松开手,脚尖轻点在瓦片上,攀到最高处,单膝抵在瓦片上,微微俯身打量着院中的情形。 “你等等我呀。”身边热源没了,眨巴下眼的功夫那厮已经行到了正脊。 撄宁心中着急,手脚并用的往上爬,压根不敢回头看一眼。 她撅着小圆屁股往上爬的模样,实在不大体面,但安危排在第一位,体面算什么东西,又不能当饭吃。撄宁暗暗腹诽,顺便剐了扒屋檐还要装相的晋王一眼。 少年微压着脊背,长腿曲起,掌中握着利刃,像一张蓄势待发的弓。 她心里生起了一点微妙的不平衡,只能暗自贬低小王爷来舒舒心。 哼,装什么?再帅也是个扒屋檐的。 “些小花旦被十一领走了吧?”她小声问了一句,没得到回应。 等到撄宁费劲巴拉的蹭到了正脊旁,宋谏之拽着她领子,拔萝卜似的往上一拔,叫她视线与自己齐平。 萝卜还在发懵,就被人捏着尖尖下巴,偏头看向了东边。 “楼底有暗室。”宋谏之目光显露出一线凌厉,应和了撄宁的猜测:“泸州城东高西低,雨后街上水道皆是向东流,寻常人家应添西侧基底。” 他话只提点了一半。 撄宁猛地扭回头,眼神里藏着点发现隐秘的兴奋:“但这个院东楼建的更高。” 宋谏之微微颔首。 “不止东楼更高,基底还用了最结实的理石砖,上下打了两层。” 撄宁顺着他的话,重又看向东楼,隐在荫草和假山碎石底下,果然还有一层石砖。偏偏南城楼子的游廊设计的精妙,高矮错阶、曲折回廊,行在其中只觉建房之人匠心独具,并不会在意这迥异的基底高低。 若非身居高处,而是走在院中,定然是发觉不了的。 二楼长廊尽头,房门北大打开了,走出个熟悉的人影。 撄宁紧张的一把揪住晋王衣角,压着嗓子用气声说:“何仲煊!” 她抻着脖子想看的再仔细一些,却被人搂猫儿一样,折腰拽进怀里。 “要下去,抱紧了。”极轻极淡的的一句话落在耳畔。 撄宁脑瓜还没反应过来,胳膊却已经牢牢圈在了少年脖颈上。 宋谏之轻功极佳,怀里抱着个人,虽然做不到身轻如燕,但有借力的邻墙,落地也不过只一下脚步声。 “睁眼。”他挑了眉,睨着撄宁皱起的包子脸,还未来得及将人放下。 身后却骤然传来了脚步声。 “谁!”
第66章 六十六 撄宁后脚将将落地, 便听到身后又传来一声厉喝。 “谁!从实招来!” 她感觉自己的呼吸被无限放大,后颈微妙的麻了一下,耳膜处清晰接收到脉搏的跳动声。她脑筋急速飞转起来, 余光瞥见了宋谏之掌中露出的寒光, 凌厉逼人, 甚至能利刃上看到映出的白光, 刺的她瞳仁微微收缩。 身后没有传来脚步声。 条件反射下, 人动作迅捷的出奇。 她没有抬头, 一手摁住宋谏之拔刀的手, 一手微颤着拽出袖管的黑玉腰牌。 “镪”一声轻响。 腰牌落地。 不远处传来利刃出鞘的嗡鸣。 撄宁利落的蹲身拾起腰牌, 拽着宋谏之的手,起跑动作快的像被扎了屁股的兔子。 “跑!” 开口的嗓音还在隐隐发颤。 几乎是在她起身的同一刻, 手上就传来了拖拽的力道, 随后, 便是耳畔传来的烈烈风声。 她全程没有回头看,却能从杂乱的脚步声中确认那人在一点点拉近距离。 撄宁脚力虽好, 但绝不比不上训练有素的刺客。疾风刮到脸上,鼻尖渐渐闻到了铁锈的味道,口中津液急速的蒸发, 迫使她不得不张开嘴大口喘息。 她不敢有丝毫的停顿, 不敢偏头、侧眸, 双腿如同坠了千斤铁, 一切全凭本能行事。 只有攥住她的大掌温热有力。 不知跑了多久,可能只有几息, 也可能是半炷香。 太近了, 还是太近了。 需要再远一点。 撄宁满脑子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身后脚步声愈来愈近,撄宁耳中捕捉住一道几不可察的破空声, 被扑通扑通的心跳压住,却反映在她微微睁大的眸中,寒意从脚步直钻到天灵盖。 双腿却沉得做不出反应。 下一瞬,宋谏之抬臂格挡在她身侧,撄宁忍不住微偏过头,只见一蓬血花爆在虚空,拖出到针似尖细的血线,掠到她的耳畔。 她也如同真的被扎了一般,紧紧闭上了眼。 飞掷来的利刃,应声落地。 空气中真切的传来锈涩的血腥味,衣领处是微热的濡湿,一点一点渗进来。 眼看还有几十丈就要到正阳街,身后脚步声也不再迫近,只维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两人没有交谈,连对视都没有,却在拐口尖墙阴影投来的那一瞬,同时侧身闪了进去。 跑动仍旧,宋谏之移开覆在撄宁后脑勺的手。 撄宁慌张的偏过头,只能看到一道线条凌厉的下颌,和紧抿的唇。 她略一低眸,随即目光一滞。 宋谏之垂在身侧的手臂上是一道晕开加深的血痕,眸光微错,根本辨不清黑衣下的伤口,只能看到血珠连成线一般,划在骨节分明的手背,最后滚落于苍白的指尖。 跌落在尚且湿润的青石砖上,红的刺目,却迅速消散在水渍中,晕染开一缕淡色的红。 紧接着又是一滴。 相识几月,她从未见宋谏之流过血。 晋王殿下好像生就一副铁骨金身,神魔不惧水火不侵。 脚步一错,撄宁陡然卸力,险些重重跪倒地上,却被一只手紧紧揽住了腰,摁到胸膛前。一声几不可查的闷哼。她心跳失序,差点忘记了如何呼吸,只能主动攀住宋谏之的右肩,随着他的动作停下脚步。 她看到他那只未伤的手抬起,掌心寒光凝聚。 利刃出鞘声,清脆又渗人。 分明离了十丈远,撄宁却能清晰地听到凉风的呜咽,利刃催裂皮肉的声音,而后,是身体重重跪倒在地的闷响。 耳畔叫嚣的风停下了,愈来愈响的心跳钻进她耳中。 “没事了。” 宋谏之颧骨上飞了一抹浅红,是与这冷肃气氛迥然不同的热,分不清是因为伤势,还是因为眸中压不住的杀意。 撄宁长睫颤颤,睁开了眼,瞥向宋谏之划伤的胳膊。她大脑一片空白,惶然的想往后退开,却意识到宋谏之的手还搭在自己腰上,只能缓慢地捧着人胳膊抬起来,怕加深伤口,紧张的连呼吸都屏住了。 “你,你……”胸腔紧滞感未消,她噎了两下,磕磕巴巴的说不利索。 撄宁努力瞪圆眼睛,想看清楚他胳膊上的伤势。 黑衣裹挟的部位看不清楚,手背上的血迹却格外显眼,脉脉的血痕像一笔朱红,刺的她眼眶发酸。 撄宁像是被鸟儿叨了舌头,干脆不再说话了,抽出自己襟口别的方帕,犹犹豫豫的不敢包扎,一双手快要拧成麻花。 最后还是宋谏之一把拽过帕子,单手折了三层,绕在受伤的小臂上。 撄宁抽了抽鼻子,道谢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见那厮神色淡淡,微挑了眼尾看她,半丝紧张、痛意都看不到。 语调却微微上扬,和平时戏耍她的语气一模一样:“这么紧张?” “嗯。”撄宁重重点了下头,认真的抬眼看着他:“我差点就没命了,幸亏有你在……” 那柄短刃是冲着后脑勺来的,大约是黑玉腰牌吸引来的敌意,那厮显见是要躲她性命。 “你受伤是因为我,我,我一定照顾好你,义不容辞。”撄宁胸腔里那颗脏器,好像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掀起一阵热血上涌,没过脑子便立下这个承诺。 “当牛做马你都说过两次了,你还能分身不成?”宋谏之毫不客气的戳穿她的空口赁证:“欠了本王多少笔帐,数得清吗?” 撄宁被刺的憋红了脸,结结巴巴的接道:“那,那你说,你想要我如何,我都听你的。” 她被内疚和惭愧烧得昏了头,掀眸看着他咬着手帕一角绑牢了,紧张的踮踮脚尖,用小到听不见的声音道:“我真的给你当牛做马。” 宋谏之轻敛着眼,往前走了半步,微俯下身,将那只垂着头的呆瓜牢牢拢进自己身影中。 他近乎恶意的贴进撄宁耳朵,亲眼看着那块耳垂软肉一点点热了红,老实的发着热。再正常不过的呼吸,在此刻也成了戏弄人的利器,热气隔着毫寸尽数扑到她耳洞中。 暧.昧悄无痕迹在空气中滋生。 “记得你说的话,今晚要是敢不认账,本王就将你扒.光了捆起来。” 他声音含着点喑哑,低低笑了一声,气息钻进撄宁耳朵眼儿里,生了根一般的痒。 "你若是忘了,本王会更高兴。" 撄宁彻底红成了猴子脸,她这时才意识到,要偿的债大约和自己想的不一样,晋王殿下能折磨她的招法,也绝没那么简单。 可承诺都撂下了,总不能把人打昏装失忆,只能捣蒜似的胡乱点点头。 “那你伤得厉害吗?”虽然被算计了,但撄宁是个老实坦诚的,心思还挂在宋谏之受伤的小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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