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西市,”沈鸣回道,“臣行动之前,害怕杏林鬼手溜走,特地留了一手,在周围安排了巡逻的侍卫,事败后,杏林鬼手害怕追捕,没有第一时间逃走,而是混迹在西市中,那里人多口杂好藏身。” 谢玉升闻言道:“朕亲自去见他一面。” 沈鸣一愣:“陛下亲自去?” 谢玉升问:“今晚黄昏之前,能否找到他的下落?” 沈鸣望了谢玉升一眼:“可以,杏林鬼手不贪财,却好美人,常年宿在烟花柳地,如今最大的可能,是藏在西市某一处温柔乡中......” 谢玉升长眉挑了下,道:“无事,去查。” 午后不久,谢玉升就得到了消息—— 杏林鬼手确实还在京城,就藏身在在西市最大的一处青楼楚馆中。 听到这个消息时,谢玉升正立在花丛边,随手摘了一枝牡丹花。 他长眸压下,慢条斯理地折下花枝上的叶子,放在金玉托盘上,对宫人柔声道:“去送给皇后娘娘,告诉她,朕傍晚要出去一趟,让她先回皇宫。” 赤红的牡丹花,明媚娇妍,送到皇后娘娘面前,由宫人插入如云的鬓发之上,衬得皇后娘娘一张脸越发秀丽绝俗,如新月清辉,朝霞旭日。 采花宫女声音清脆如银铃:“娘娘,这牡丹是陛下亲手摘的,特地嘱托奴婢来给娘娘簪上。” 秦瑶坐在垂柳下的石桌边,看一眼对面掩嘴而笑的晋安王妃,有点不好意思。 小皇后唇角上翘:“你去替我和陛下道一声谢。” 宫女点头应诺,又道:“陛下傍晚要去长安城一趟,让娘娘先回皇宫去。” 秦瑶一怔:“怎么突然要出去?需要我陪他一起吗?” 宫女摇头表示不知。 等宫女走后,对面的晋安王妃拉过秦瑶的手,道:“你和陛下何时关系变好的?。” 秦瑶道:“也就最近。” 秦瑶将谢玉升落水后性情大变的事情告诉晋安王妃,其中自然隐去了谢玉升失忆的部分。 二人聊了一会,晋安王妃道:“你之前老和我说,待在皇宫里闷得慌,今个难得出宫一趟,不如趁着这个机会,随我一道去京城看看?” 最近是花朝节,之后又连着端午节,长安城这段时间夜晚不设宵禁,热闹得很。 听到这话,秦瑶眼睛都亮了,连连点头。 自从谢玉升登基来,她就一直住在宫里,没出去过一次,都快忘了长安城长什么样了。 二人一拍即成,秦瑶搀着王妃的胳膊,与她一块往外走。 走到花门处,有宫人焦急地奔来,禀报道:“王妃,不好了,小郡王和小郡主不见了。” 晋安王妃问:“他二人去哪了?” 太医曾断言晋安王妃宫寒,不易受孕,晋安王妃也确实年纪不小才怀上身孕,却一举生下一对龙凤胎,平时将这对龙凤胎当掌上明珠供着。 宫女急得眼泪水快掉出来了,道:“午后奴婢带着小郡主和郡王在行宫花园逛逛,谁知一眨眼就不见了,找了半天都见不着人影。” 晋安王妃冷静道:“不急,行宫不大,他俩年纪小,玩心大,必定躲在哪处角落里。” 秦瑶道:“你拿我的令牌下去,带侍卫们好好搜搜。” 可谁也没料到,接下来会见血。 午后侍卫们在行宫搜寻两个小孩,秦瑶也没闲着,在后花园帮忙寻找,高声唤他们的名字:“云淮,云音——” 头顶太阳如焰,秦瑶手拿团扇遮阳,热得都快喘不上气了。 直到在后花园,最偏僻的一处角落,看到了姐弟俩。 六七岁大的两个孩童,正立在假山之上。 假山参差,每一块石头都是从北边的骊山运来,堆叠得错落有致,呈现一种大刀阔斧的凌厉美感。 也因此格外的陡峭。 穿宝蓝色袍子的小郡王,攀在假山的一块石头上,朝上面喊道:“阿姐,太高了,快下来,我们回去找侍卫帮我们摘风筝吧。” 秦瑶心肝一颤,抬头看去。 上面几丈远,另一个小姑娘正踩在一块乳.白色的石头上,她奋力地伸出手臂,去够什么东西。 不远处,一只彩燕风筝就卡在两块山石之间。 小郡主伸手去触风筝,扬声对小郡王道:“胆小鬼,你不爬我爬,到时候我把风筝拿下来,你不许哭着和我抢!” 秦瑶没料到他二人胆子竟然那么大,那么高的地方也敢爬上去,她踩着小碎步,招了招手,急切道:“你们快下来。” 小郡主寻声,微微一惊,道:“小皇嫂?” 秦瑶声音软绵绵的,对小郡主没有起到任何震慑作用,小女童听到后,非但没有停下动作,反而更奋力地往上爬,像势必要摘下那个风筝。 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秦瑶还没来得及让侍卫们上去,忽然小郡主踩到一块石子,脚下一滑,整个人失去重心,往后仰倒去。 “小郡主——” 身后乱作一团,秦瑶离假山最近,想都没想,就迈开步子朝假山奔去。 小郡主在假山上滚了几下,尽管得到了一部分的缓冲,可当秦瑶跑过去,双手接到她时,还是感觉臂弯被猛地撞击一下。 臂弯间传来剧烈的疼痛,秦瑶疼得倒吸一口气。 “噗通”一声。 身后匆匆赶来的众人,看着皇后娘娘身子不稳,与小郡主一同坠入池塘中,水面上瞬间溅起巨大的水花。 “不好了,快来人,有人落水了——” 池塘边一片兵荒马乱的脚步声。 池塘水浅,池底铺有鹅卵石,虽然光滑,但难保不会有锋利的石头。 万一磕着碰着,后果不堪设想! 只见清澈的湖面上,“汩汩”冒出来赤红色的血水,正以惊人的速度扩散开了,瞬间便染红了一片池塘。 晋安王慢一步赶来,看到血水不断涌出,目眦尽裂道:“快去救人!” “阿耶,救我!救我!” 池塘里传来嚎啕大哭声,小郡主不会凫水,上下浮沉,吞了好几口池水。 晋安王淌水下池,水面上响起“哗哗”声,将小郡主从水中捞出。 湿漉漉的小人趴在晋安王胸膛上,脸色苍白,豆大的泪珠不断从眼中掉落,抽泣道:“阿耶.....” 晋安王仓皇检查了一遍,发现小郡主没磕着伤着。 那么那血—— 这才惊觉,从方才落水后,皇后娘娘一直没出声。 “来人,快来人!” 傍晚时,天际被霞光染红,一片浓重的猩红色。 谢玉升走出行宫大门,也是此时身后传来仓乱的脚步声,有宦官从宫门奔出,道:“陛下,不好了,出事了!” 一旁的暗卫沈鸣策马而来,粗声询问:“什么事?” 侍卫额头冷汗直冒,看出来皇帝有急事在身,只拣最重要的部分道:“皇后娘娘落水,跌入池塘,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沈鸣一惊,侧首看向皇帝。 谢玉升皱眉:“怎么落水的?” 小宦官口舌打结,语言支离破碎:“奴才不清楚,陛下还是赶紧去看看为妙。” 一旁的沈鸣,上前提醒道:“陛下,那杏林鬼手眼下就在京城里,您得赶快去见他。万一错过今晚,明日他不一定还在了。” 沈鸣道:“太医已经赶去救治娘娘了,就算陛下留下来,娘娘也不能立马醒来,臣觉得事态紧急,还是先去找杏林鬼手为妙,您觉得呢?” 若杏林鬼手那边,确实比过皇后娘娘的事重要。 孰轻孰重,相信陛下还是拎得清的吧。 暗卫们目光落在皇帝身上,等着皇帝的命令。 作者有话说: 那么到底哪个比较重要呢?
第15章 姐姐 去找杏林鬼手还是去看秦瑶? 倘使今夜不能见到杏林鬼手,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到。 失忆之症,越拖越不好治。 众暗卫或多或少知道皇帝今晚有要务在身,比起皇后娘娘落水,明显前者更重要,用脚指头猜也能猜到皇帝会选哪个。 可沈鸣没料到,谢玉升会下马。 谢玉升将马鞭扔到宦官手上,大步往行宫里走,衣袍很快消失在众人视线里,快到他们根本没反应过来。 他进了宫殿,围着的人让开一条路,迎面跌跌撞撞跑来一宫人,没看清路,撞到他身上,手上水盆打翻,里面鲜血洒了一地。 谢玉升凝望着地上的血水,本打算进来陪秦瑶一会就走,可事情的发展似乎超出了他的想象。 宫人道—— 皇后娘娘跑出去,接从假山上掉落的小郡主,二人一同掉入湖中。 众人奔到池塘边,才后知后觉地看到,下边池塘边上有一块锋利无比的石头,上面沾满淋漓的鲜血。 那是皇后娘娘的血。 她奔出去的那一刻,注意力全在小郡主身上,根本没注意脚下,当稳稳接住小郡主后,身子不稳,整个人倒入池塘,额头不偏不倚就砸中了那块嶙峋的石头。 鲜血溅出,漂红了一片池水。 听完这话,谢玉升掀开帘幔,坐到榻边,映入眼帘的就是秦瑶意识涣散地躺在床上,额头上不断渗出冷汗,哭得鬓边全是泪珠。 谢玉升探手帮她拭去泪花,触碰到一片冰凉的湿意,弯下身,唤了她一声:“秦瑶?” 秦瑶朦胧的眼珠,无意识地动了动。 谢玉升眉心轻皱,错身让太医上来医治。 烛火通明,彻夜未歇,宫人捧着水盆,来来往往奔跑,影子映照在墙壁上。 三更夜时,秦瑶发了热,口中呓语不断。 细细的话语从她唇瓣飘出,谢玉升只听得清“阿耶”“阿兄”两个词,他拿起她额上贴的潮巾,伸手试探了一下额间温度。 烫得灼人。 他微凉的掌心,落在她柔腻的肌肤上,秦瑶双目紧阖,滚烫的小脸忍不住朝他掌心靠,气若游丝,可怜极了。 谢玉升替她理了理碎发,不让潮巾的水滑进她发里,转身询问太医情况。 太医战战兢兢上前,手指都在发抖,忽然双膝一软,在皇帝面前跪下。 大殿霎时响起了一片吸气声。 太医颤声道:“陛下,微臣无能,想不出办法了......” 谢玉升面若寒霜:“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秦瑶是在午后醒来的。 她头疼欲裂,脑袋里像有一只尖锐的锥子在敲,缓缓睁开眼帘,入目是低垂的床帘,上面花影晃动。 嗓子干得快要冒烟,她艰难地动了动喉咙,口中溢出一声“水”。 耳畔响起倒茶声,一杯水被递到了秦瑶唇边,她被人托着后脑勺,扶起来饮茶。 迷迷糊糊中只觉那人动作温柔得很,像生怕磕着她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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