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咽了咽口水,压下提起母亲时心头的酸涩。 宋涟舟半垂眸注视着她的侧脸,面色还如方才一般没有波澜,眼底的冷冽也依然没有散去,只是看她的目光总觉得是有些出神的,仿佛被她的话带去了别的地方。 她没继续说,而是回头看了他。 他这才抽离回神,淡漠道:“你既受过苦楚,应当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只听沈枝熹发了声笑,紧接着又听她笑说:“我要是个好人,当初又怎么会把你这个受了伤的小瞎子骗成那样。” 宋涟舟回过头去,似是愠怒。 沈枝熹收了笑意,却继续道:“但是我不后悔,如果回到当时,我想我还是会把你这个貌美的小瞎子捡回来对你做同样的事情。我有钱有闲,无人约束,日子过得无聊玩玩儿男人怎么了,就许你们男人玩女人?原本是万无一失的,这不是……” 这不是被该死的谢暮云掳到月京来了吗,不然她和宋涟舟此生都不会再相遇。 “你还骗过,玩过多少人?”宋涟舟垂眸问。 沈枝熹答非所问,回到方才的话题。 “我是说如果你真的要用婚约来报复我,我是愿意配合你的,只要你觉得能出气,只要……你最后能放我离开,让我回雁州,然后我们此生再不复相见。” “不复相见。”宋涟舟低声发笑。 继而再扭头来看她,含着笑意的眼往她跟前凑,压的她往后仰。 “我怎么会报复你,我是要……报恩。”
第80章 满屋的铃兰花 “宋涟舟!” 沈枝熹推了他一下,抬起屁股坐到侧边去。 报恩,是最不靠谱的解释。 宋涟舟明显是别有用心,报恩不可能,报复的可能性更大,只是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办法显然也是不合理的,凭宋涟舟的身份,他有更多更好的选择。 “我倒是很好奇一件事。”宋涟舟坐正回去道。 沈枝熹瞥他一眼,没心思管他好奇什么。 “你是谢暮云的女儿,而他应该也是早就知道你的存在,却为何数十年不闻不问,如今又突然把你找回来这到底是意欲何为,那日在积云巷,又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枝熹只惦记着圣旨赐婚这个事,脑子很乱,全当没听见他的话。 “不说不要紧,我总会知道的。” 宋涟舟撩起车帘子朝外看了看,眼看就快要到宁诚侯府了。 “赐婚的圣旨应该明日就要到侯府了,你提前准备好接旨。” “宋涟舟,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宋涟舟放下帘子,回头意味深长地回:“喜欢不重要,爱不爱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想要什么。这话,你说的。” 她又被噎住,半晌才问:“那你要的是什么?” “既然是重要的事,说出来岂不是就不重要了?” “你……” “到了。”宋涟舟话落,马车也缓缓停下。 他伸了手意图搀她,她却当没瞧见,起身就要往外去,拉起帘子后却又倏然停下。 她回头,看着宋涟舟问:“唐舟,你放不下的究竟是恨还是……爱?” 宋涟舟动了动眉头,表情倏然间有些僵硬。 可他只是回视着沈枝熹,并不回答。 沈枝熹叹气作罢,下了马车就直奔府中去。 马车内,宋涟舟看着落下后晃动的帘子,又再出了神。 外头的车夫问他去哪儿,他才低声回了一句,“回府。” 马车再次行驶出发,宋涟舟的身子也时不时随着马车的颠簸而晃动,自方才听了沈枝熹最后那句话,他的脸色就开始变得十分难看。 忍了许久,蹦出一句,“你没权力要求我放下。” * 宁诚侯府内。 沈枝熹正要回施星院去,路上碰见一人。 是谢镜安。 前几日并未见过面,但看她穿着气质以及身边跟着的丫鬟穿着侯府婢女的裙装,明显就能看出她就是侯府的嫡女。 谢镜安没理会她,不能说是有敌意,就是不放在眼里。 当然,沈枝熹也未曾想过要将她放在眼里。 可擦肩而过时,沈枝熹想起方才的事,还是把人给叫住了。 “你想干什么,虽然你也是父亲的孩子,但你我们从小就没见过面,别以为姐姐是这么好当的,想让我喊你……” 谢镜安以为沈枝熹拿派头要摆姐姐的款儿,谁料沈枝熹一开口惊得她险些回不上来气。 “宋涟舟说要娶我。”沈枝熹道。 “你…你……”谢镜安你了半天,许是不可置信,许久也说不出话来。 “不是我要嫁给宋涟舟,是他自己进宫求的赐婚圣旨,前几日他救我的事你或许也已经听说了,但我和他的渊源不止这两日,而是多年前就认识了,但是请旨赐婚的事我并不知情,我告诉你是想把话说明白了,免得你觉得我横刀夺你所爱而找我麻烦。你若是有什么想法,找你爹还是找宋涟舟,你都自便,只别来找我就行。” “你……” 谢镜安吃惊太过,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眼睁睁看着沈枝熹扭头离去,发了懵不知所措。 回到施星院,沈枝熹却瞧见了个意外的人。 鸳鸯! “小姐。”鸳鸯见到她,亦是惊喜非常,红着眼睛跑来将她抱住,“小姐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真的好害怕,我好害怕你出事……” 沈枝熹提起一口气下不去,脑中冒着星星似的。 她拉开鸳鸯,将人拉进屋内。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她问鸳鸯。 鸳鸯抹了眼泪,说自己是放心不下沈枝熹,在方柔走了之后偷偷追到月京来的。 “你是什么时候到的月京城?” “两日前。” “两日前……”沈枝熹扶着桌子坐下,心慌的厉害,“那这两日你在何处?” 鸳鸯扁着嘴,满脸委屈说:“我一进城就被唐……被宋国舅的人抓住了,这两日也一直在他那里。” 听过后,沈枝熹更觉得眼前发黑。 只道宋涟舟突然要娶她的缘故,难道是从鸳鸯那里听说了…… “不过小姐你放心,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和孩子的事情我没有告诉他。” 闻言,沈枝熹只觉不信。 “小姐,我说的是真的,见到他的时候我也很吃惊很害怕,他当然有问我,可是我真的什么都没有说,我知道这个事情对小姐来说的重要性,就算他杀了我,我也是不会说的。” 鸳鸯在沈枝熹面前跪下,紧紧握着她膝上的手。 “我可以发誓,我说的若有半句谎言便叫我断头而亡,五马分尸,死后被野狗啃食尸骨无存。小姐,你信我。他没有逼我也没有对我用刑,只将我关了两日,方才不久前派他的近侍卫鸿亲自送我来这儿的。” 鸳鸯哭的喘不上气,字字句句真诚不是谎话。 沈枝熹说不上话,只觉得口干。 她将跪着的鸳鸯扶起来,侧过头去看床上躺着的沈晚萤,再回眸,眼中尽是愁意。 那……他是为何? 宋涟舟,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为什么…… * 初春的夜风,还是有些发凉。 宋涟舟坐在屋顶上,风吹得久,吹得他鼻尖都发了红。 身边,放着一只酒壶。 他望着夜空的星,抬手去拿了边上的酒壶,摇了摇发现已经被喝空,随手放下后没摆好位置,咕噜咕噜便顺着瓦片掉下去并传来碎响。 又一阵风迎面吹过来,将他的发丝吹得随风飞。 没了酒,他便也坐不住,起身踩着瓦片从上跃了下去,正好停在院子正中的房门前。 这个院子不是住人的,院中摆满各种花草,春意浓浓。 他抬脚往前走了两步,抬了手准备推门,掌心即将触到门时却又蓦然停下。 可,房中的香气却从细小的门缝中透出来,丝丝缕缕将他缠住似的,偏要勾着他诱着他往里去。 争斗半晌,他还是败阵推开了门。 屋内没有灯火,但那一大片与夜色格格不入的白还是占领了视线,根本移不开眼。 从上到下,从前到后,从左到右…… 满屋,全是白色铃兰花。
第81章 伤她就是要我的命 花香缭绕,几乎要将宋涟舟淹没。 他闭上眼,深深嗅了一口。 再睁眼,鼻尖上那抹被风吹红的颜色不觉间竟已蔓延去了他的眼底。 他回身关了门,而后慢慢的往铃兰花房深处去,他从头到脚一身的黑,很快就隐入了周围的夜色中,剩下的只有无边的白,和他的眼睛一样,倒映出来的只有满目的铃兰,没有半分的自己。 深处的花架前,摆着一张竹椅和圆桌,桌上放着一只竹编的四方盒子。 他在竹椅上坐下,回眸打开竹盒。 竹盒里装着的,全是用黄油纸包裹的糖豆。 却独独有一颗颜色与众不同,包裹的糖纸是红色的,喜糖一般的红。 他拾起红糖豆将他放在手心,垂眸仔细的盯着看。 每回瞧着,总是会想起当年将它和糖袋子一同扔进火里的时的情景。 每次忆起,总是心悸。 如果当时扔的再远一些,再深一点,可能就真的什么也没了。 看了许久,他又将糖豆放下,转而取了另外的黄纸糖豆,剥开后正要送入口中时,忽闻院外响起动静,听着就是要朝这花房来的。 “将军,若是要见公子,让属下替您通传吧。” “让开!” “将军恕罪,公子吩咐了除他之外,这院子不许任何人进,还是让属下先去……” “什么叫任何人,我是他爹!” “将军!” “滚开!” “砰”一声,花房的门被大力踹开。 穿着金黄铠甲的将军气宇轩昂,背着月光的面容看不清喜怒情绪,但依然能从他起伏不断的胸膛看出他压抑的怒火。 “宋涟舟!” 他大步入门,被摆满铃兰花的房中,只有一道狭小的通道可供人经过。 将军宋意诀往那儿一站,通身带着铁血煞气。 宋涟舟抬头看他,眼神却是木然。 他知道父亲来找他是为何事,他早有准备,因此不觉意外。 “如此大事,你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直接进宫请旨赐婚,你还当我是你父亲吗?” 的确,这两日父亲带兵出城去了,眼下战甲都没来得及脱,显然是刚知道这个事连将军府都没来得及回就到这儿来了。他与父亲不常住一府,这座府邸是他在两年前立了战功,皇上新赐给他的。 “你如今有能耐长本事了,分府别住后便觉得同将军府同我断了关系,不论什么事情都不需要再同我商量,不需要我这个父亲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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