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面朝下,立即就碎裂着蹦出许多渣子。 “想让殿下安分,只能断了殿下的念想,殿下说这镜子是裕妃留给你的,如今裕妃已经去了,那裕妃留下的东西便也不用再留,省的殿下时时惦念忘了自己的本分。不过殿下也不用着急,总有一日你会下地府去同你母妃和那早死的皇长子团聚的。” 她一脚又再碾上镜子,如同踩在赵玉姝身上碾过一般。 “公主殿下记住了,往后每两日取一次血,一会儿奴婢就准备给你取血,下一回便是后日,你好好养着身子等着奴婢。” 她抬了脚,看也不看的将地上被踩烂的镜子给踢远。 而后,慢慢靠近床铺俯身去拿起放在床前的刀子,刀具边上摆着的玉壶正是用来装血的。 “那殿下忍忍,奴婢要准备取血了。” 她撩起赵玉姝的衣袖,想了想却又停住。 “奴婢一直在想一件事,那便许多年前被公主划了一刀的事,那回要不是奴婢反应恐怕早就被殿当胸捅了一刀了,如今肩上还留着道疤呢。取血是皇上的命令,殿下不服去杀皇上呀,拿奴婢出什么气险些害奴婢丢了一条命,这个事,奴婢可一直记得呢。” 流烟手持利刃,往赵玉姝的脸颊伸去。 “如今你母妃没了,今后这清辰宫怕也不会有人再来看一眼,所以即便你哪里伤了坏了也不会有人知道吧?” 她握紧刀柄,眼珠一瞪便要下手。 陡然间,一颗拇指大小的石块从流烟的颈间破肉而出,同时飞溅出几滴血,滴落在赵玉姝的脸颊。 赵玉姝抖动眼皮,惊得失神。 而流烟颈间那块血洞,流水一般涌出鲜血,顺着她的脖子淌进衣领里。 她身子发颤,伸手去捂却捂不住血流如注的伤口。 这伤虽致命却没能第一时间叫她毙命,她慢慢的转身,回头去看是谁伤的她。 可还没回头,手中的刀就已经被人夺下。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她回头时,那柄原本在她手中的利刃闪着冷光便朝她来了,锋利的刀刃横向而来直切进她的口中,从唇瓣中间往里推一分为二几乎切开了她整个下半张脸,卡到后槽牙处时,又收刀转过方向往下一划,舌头便生生断在了嘴里。 她惊恐,都表现在几乎瞪出眼眶的眼珠子里。 面前那张脸,和昭恒公主相似异常。 她想叫,可方才那块石头似是坏了她的喉咙叫她出不了声。 “砰”的一声,她浑身无力双膝跪在地上的声音尤为明显。 祁愿仍是手持利刃的姿势,连漠然半垂的眼皮都没抬过一下,唯有刀刃上的血,一滴一滴的往下滴,滴在流烟死不瞑目的脸上,顺着她的额头,鼻尖,流入口中,她被生生割开的下巴直往下掉,满嘴的血,脖子,衣襟通通都被染了个鲜红。 屋中寂静不已,独独赵玉姝不可置信的呼吸声越发的大。 几乎是看见祁愿的一瞬间,她就湿了眼眶。 委屈和无助在那一刻被无限放大,泪眼汹涌而来,不一会儿就湿了枕头。 她侧着脸,泪眼朦胧看着祁愿缓缓行至近处。 祁愿凝着面,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他用那柄刀割断绑着赵玉姝的四根麻绳,最后才拔出了塞在她口中的破布。 他伸手,示意要拉她起来。 她抽噎着回了手,被拉起来后便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害怕是做梦一样紧紧的抱住他的腰。 “哥哥。” “哥哥。” “哥哥。” 每一声所表达的情绪都是不同,她自己也无法言明。 哥哥来救她,她自然是高兴的,可高兴的同时更多的是害怕,哥哥在宫里杀了人,还是父皇的心腹之人,这么大的事情可能会让哥哥掉脑袋的。如果让哥哥因她而死,那她宁愿在这张床上被绑一辈子。 祁愿丢了刀子并放下那只沾了血的手,用另一只左手温柔抚着赵玉姝的头顶。 “别哭了,天一黑我就带你出宫。” 赵玉姝满目震惊的退开,惊的连话也说不出来。 眼下已是黄昏,天很快就要黑了。 她相信能在宫中来去自如的哥哥可以带她出宫,出宫或许不难,难的是出宫后的事。 她身上背着父皇的秘密,父皇对她一定会不死不休的。 “别怕,有我,我会解决所有的事。” 祁愿的宽慰坚定有力,平白就有让人心安的力量。 “我、我……可是父皇……” 赵玉姝犹豫的眼神倏地一亮,抓着祁愿的手紧张又道:“昨、昨夜听哥哥说不想做皇子的那些话,我知道哥哥不想牵扯皇家之事,所以我不敢告诉你不想将你牵连进来。但眼下你杀了……若想自救,或许只能说出这个秘密。哥、哥哥,父皇他不是皇家血脉,他其实是、是谢家谢老侯爷的亲生儿子。” “什么?!”
第143章 逃出皇宫 “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祁愿压下大惊,轻声又问赵玉姝。 还没开口,赵玉姝又先掉了一颗泪并将他的手抓的又紧了些道:“是前些天母妃告诉我的,她也没说她是怎么知道的,但我猜这个秘密已经在她心里藏了很久。谢家有一种传男不传女的疾病,要用血亲之血来炼药治病,父皇寝宫后有几间密室,其中住着几个道士日日炼制秘药。” “传……” 祁愿偏了偏头,表示惊诧。 传男不传女的疾病。 那,那他? “那是个什么样的病?”他再问。 赵玉姝却摇头,抽噎着回说:“不知道,父皇从未在人前犯过病,他瞒的密不透风的,我也不知道那个病病发时是什么样的。” 听完,祁愿不由自主按上自己的心口。 他回过身,再去看了眼跪死在地上的宫女,若早知道就不先杀她杀的那么快。 转念一想却又摇头,即便问清楚了又如何,如果想治好那种病必须要饮用血亲之人的鲜血,那还不如不知道的好。 “为什么他只取你一人的血,宫中还有其他皇子公主,可我瞧他们都好好的。” “怎么没取过?”赵玉姝下了床,起身再道:“大抵从他们出生后已经被取过血炼过药的,不过是效果都不好,毕竟是皇家若所有的皇子公主都病殃殃的,难免惹天下人非议。” 也就是说这么多年,只有她赵玉姝一人的血对治皇帝的病是最有效的。 祁愿回眸看她,看向她染血的腕袖。 她低头,顺着他的目光同样看向自己的臂腕,“其实开始几年还好,取血并不十分频繁,后来慢慢的从数月一次到半月一次再至如今的几日一次,父皇的年纪越来越大,他对血的需求也越来越大。他用母妃的性命要挟我,我只能逼着自己去习惯,可我还是天真了,我以为母妃不在了,我就可以结束这样的折磨,而实际我根本连死的自由都没有。” 不觉间,她脸上早已挂满了泪痕,面颊上如雨水淋过一般。 明明她还这么小,都还没有及笄的年纪,面上却满是沉沉暮气。 祁愿深深吸气,只觉得快要压不住辛酸。 不管他心里如何有怨,可他必须得承认的是,如果当年他没有被送走,他的处境怕也是和赵玉姝一样的,生死都由不得自己。什么天地辽阔,什么四时美景,他也是没有机会见识的,这一点,赵玉姝就不曾感受过,她日日被关在这座深宫,别说出皇宫,只怕是这清辰宫都不是常常能够出的去的。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也是在替他受苦。 她所承受的痛苦,原本该有一半是属于他的。 可她那双每每看着他时的清澈的眼睛,却总是带着庆幸,庆幸他不曾像她一样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皇城里受过难。 想着,他还是没能憋住眼泪。 “哥哥?” 看他掉泪,赵玉姝吓了一跳。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把这些糟心的事情告诉你的,对不起哥哥。” “这不是你的错。”祁愿看了眼窗外渐渐暗下的天色,再次深呼吸又道:“先出去再说,后面的事情都交给我,我会安顿好你,你不必操心任何事情。” 若只是他一个人,来去似风当然自如。 可要带着赵玉姝势必会稍微困难些,但只要天色暗一些再穿深色的衣服也不是能将她带出宫的,况且她住的清辰宫位置偏僻并不与后宫其他人扎堆,正好也避去了更多的麻烦。 赵玉姝从衣柜底处翻出一件深黑色带尾帽的斗篷,天彻底黑下后便将其套在了身上。 寝殿外几个伺候的宫女,已经被祁愿敲晕。 出去时非常顺利,祁愿仔细查视周围情况后就带着赵玉姝出了清辰宫。 他们并没有跃上房梁行走,在宫里,高处反而更容易被发现,大内高手也不是吃素的。 赵玉姝心跳的很快,有即将要逃出生天的喜悦,更有身子虚弱怕拖累哥哥的歉疚,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静默不言听从哥哥的吩咐,哥哥说走她便强撑着力气跟着走,哥哥说停她便听话的藏着身子,躲过一群又一队的宫女太监,到非跃不可的高墙处时,哥哥先上去看了情况,确认安全才再下来带着她翻了墙过去。 这样刺激的逃生,惊惶之余更多的是激动。 只有如此剧烈跳动的心脏,才让生活在一潭死水里的赵玉姝觉得自己是真的活着。 而他们前脚从清辰宫离开,后脚还寻流烟的人就到了清辰宫。 许是迟迟不见她带赵玉姝的血回去复命,所以皇帝派了人来,进了寝殿瞧见死状惨烈的流烟后惊出一声尖叫,随之炸开锅来,公主失踪的事情很快就被传去了皇帝的耳朵里。 “外头是宫墙外的护城河,抓紧一些。” 祁愿嘱咐赵玉姝,话落便搂住她的腰跃上了高高的宫墙。 赵玉姝瞧见外面宽阔的护城河,以为哥哥要带她跳入河中游出去,因此吓得闭上眼睛屏住呼吸怕被呛到闹出动静会将人引来,可湿溺的落水感却迟迟没有袭来,睁眼一瞧,更是大惊。 他们两人如同风筝似得,从河面飞过,一滴水都没碰到就稳稳落在了对岸。 再回头瞧,先不说宫墙是如何高,只论那护城河足足有两个清辰宫一般的宽。 “哥哥,你……” 她惊叹,不明白哥哥这些年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份,这么极致的轻功,这么机警的意识实在不寻常,在里面时他总能在关键的时候躲开守卫,甚至能提前预知到宫中护卫会出现在什么地方,什么方向。她从小在宫里长大都觉得晕头转向的,可他却如同行走在自家后院一般的轻松。 这些年哥哥一定也过的不容易,才练就了这样的本领。 没等她多言,祁愿眉头一拧便对着暗处道了一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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