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宁话音刚落,谢念瑶面色一变。 连带着她身边的宫人呵呵笑起来,指着程宁:“你可知自己犯了忌?” 程宁回以无辜:“何忌只有?” “先帝要习的,是女戒!程宁,你如此蔑视先帝教导,还敢来指责本宫!” 这下抓到了程宁的错处,也不用搜宫了。 她当即下令:“熹妃藐视先帝训诫,罚去永安宫跪十二个时辰反省,并抄女戒十遍,以慰先帝在天之灵!” 程宁眼中的得逞一闪而过。 第17章 她的人,卫宴洲弃之不用 临华宫乱成一团。 春华不断在地上磕着头:“娘娘身子未愈,跪一夜她还有命活吗!皇后娘娘,奴婢替娘娘跪,奴婢替娘娘抄行不行?” “滚开,有你个贱婢什么事?” 谢念瑶嫌恶地甩开春华,还差点一脚踢上去。 若不是程宁闪身挡的快,那一脚几乎要将春华踢翻。 “好了春华,罚跪而已。”程宁牵着她起来,面色冷静。 “侍婢不许跟着!” 谢念瑶见春华不甘不愿地要跟上去,又呵斥了一声。 至此,春华哪里气得过,她忍不住恨声:“若是叫陛下知道了,他定然——啊!” 谢念瑶哪里能忍受春华拿卫宴洲来压自己。 她本恨程宁,本就是因为这贱人三番两次霸占着皇恩。 别说雨露均沾,她连卫宴洲的衣裳都未曾剥下过。 凭什么程宁一个失了势的贱人,能屡次得到卫宴洲的龙恩? 她一把拽过春华的长发,巴掌就要招呼上去! 可近在咫尺时,手腕被程宁猛地握住了。 程宁不说话,可一双眼眸里,分明带着压迫,叫人看一眼便觉得心惊。 ......为什么她身上会有如此渗人的震慑力? 谢念瑶被她那一眼如同看死人般的眼神吓住,一时间竟然忘了动作。 程宁却已经松了手,转身面向临华宫的宫人。 “你们将门关好了,若是有人不分清白要打骂,或者借着簪子遗失为由搜宫,打你们的都打回去,后果等本宫回来,自去跟陛下领罚。” 程宁第一次自称本宫,却比谢念瑶成日挂在嘴上要有威严的多。 她习惯了称本帅,换成这个,微微拗口。 可后宫之中,不硬起来就受人欺负。 谢念瑶妇人之仁,手段卑劣,这些做下人的却未必撑得住。 她一番话,直说的临华宫众人腰杆都直了不少。 随即程宁又转身,冲谢念瑶一笑:“臣妾不是说娘娘,我此刻便去领罚,娘娘是回凤鸾宫?” 谢念瑶一张脸气的青了白,白了又青。 可她竟然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只得甩手走人。 “既然是去受罚,本宫当然是要盯着你,免得又使什么狐媚子的手段!” 一路到了永安宫,远远的便有浓重的香灰味传来。 谢念瑶只是这么闻着就觉得不舒服,再看程宁面不改色。 心中骂了句贱蹄子。 入了永安宫,先帝们的牌位列成一排。 谢念瑶第一次来,她的封后大典匆匆,来不及祭拜祖先。 得见那些墙壁上栩栩如生的历代先皇先皇后画像,个个眼神如有实质般,她浑身不痛快。 可又想见程宁被罚的模样。 “皇后娘娘,熹妃娘娘。” 永安宫中伺候的宫人迎出来见礼,以为皇后突然要过来上香。 谁知谢念瑶连永安宫的门都没踏入,只是站在外头,冷声吩咐:“给熹妃将女戒呈上去!” 程宁要跪,老嬷嬷给她递上了蒲团。 可谁知谢念瑶又冷声:“跪在蒲团上,跟坐在地上有什么区别?撤了!” 嬷嬷不敢不从,程宁便跪在冰凉的地上。 抄女戒时,铺开纸页,宫人在一旁研墨。 “抄写诚心,自然是墨也该自己研,”谢念瑶又道:“还有,大白日的掌灯做什么?嫌宫中开支不够浪费不成?将灯都灭了!” 油灯本是点给先人们的,嬷嬷面带为难。 程宁冲她眨了眼,示意她灭掉。 嘴上却轻笑道:“娘娘也不怕先帝们夜里托梦。” “你在吓唬谁??”谢念瑶忐忑,可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 没有朝令夕改的道理。 一旁的甜杏扶住了她,轻声道:“娘娘,差不多了,这大殿阴森,灭了灯根本看不清,熹妃抄完不瞎也得眼花几日了。” 谢念瑶这才不甘不愿地住了口。 临走前她又道:“明日一早带着这十遍女戒去请安,少一个字,多抄一百遍!” 说完,领着宫人耀武扬威地走了。 程宁抬手研墨,待脚步声远的听不见了,她放下墨石,执起了笔。 素纸上什么也没有,她的墨落下去,染得一团黑。 老嬷嬷在一旁半跪下来:“将军。” “事情如何了?” 乍一看程宁在专心写字,丝毫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老嬷嬷身上。 “傅将军回了信,听了将军的话,只是他有疑问,问将军为何不将他召回......” 剩余的话嬷嬷没说,只是手掌比了个正反。 谋逆。 既然程家已经坐实了谋逆的罪名,那为何不直接反了算了? 程宁轻叹:“他还是容易冲动,程家谋逆的真相如何,我尚且没有查清,南疆不过才二十万兵力,而我原先的西北兵力有三十万,都在卫宴洲手中,这一反,必定生灵涂炭,还未必能赢。” 她要的是真相,要的是程家人活着。 至于皇位上的是谁,她不在乎。 傅佑廷若是牵涉进来,那就当真是拿将士们的性命开玩笑。 嬷嬷明白程宁想什么,她又说:“可是将军,那夜传位诏书下达,先帝薨逝前,程老将军确实带兵去了青梧宫。” 青梧宫,先帝的寝宫。 程宁猛地看过来:“先帝病危,圣旨真假不知,爹爹带兵也可能是为了护驾!” 她曾从四处了解过,那夜老爹带兵进宫,根本就没有与宫中侍卫巡防交火过。 为什么会咬定程家没有谋逆,这也是原因之一。 若是谋逆,难不成还要进去确认先帝是不是真死了再动手? 没有这样的道理。 何况,老爹多年来对晋阳忠心耿耿,他若有当皇帝的念头,早在还是主帅时就该动手了。 又怎么会等到卫宴洲带人收押入狱? 整件事情疑点重重,定然发生过程宁没查到的事。 只是卫宴洲变了个彻底,无论她是套话还是装睡,都不能从他口中知道零星半点。 距离三月春,只剩下不到三个月的时间。 她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父兄上断头台吗? “瞿少陵呢?我听闻东川事件,派去的是虎贲,这个虎贲似乎年岁尚小?” 嬷嬷叹了口气:“瞿将军被派去驻守皇陵了,先帝的陵墓要修葺,陛下点了他的名。” 程宁的心一寸寸凉下去。 故意的,她的人,卫宴洲弃之不用。 他在防她。 可是瞿少陵是晋阳少有的少将,他去修皇陵,简直是大材小用。 卫宴洲真想将谢家扶上位,让年纪才十五的虎贲去领兵西北不成? “嬷嬷,你是宫中几十年的老人了,当年先帝还在位时,宫中可发生过什么大事,可有什么密辛?” 第18章 恶人先告状 若是真正的密辛,嬷嬷也不可能知道。 程宁六神无主,随口一问而已。 她实在想不到别的了。 从前先帝在位时,卫宴洲与程家走的虽然不近,可是大家也算和睦。 就连老爹对卫宴洲也时有夸赞,说他如若不是性子太冷,也颇有一番建树。 程宁虽不觉得卫宴洲性子很冷,但是她明白,卫宴洲骨子里确实带着狠劲。 他不如卫宴书,手段八面玲珑。 太过狠的人,冷心冷情,未必能给百姓带来红利。 可偏偏,他真成了皇帝。 也偏偏只对程家下手如此狠。 昨日夜里的恨怒都真切,程宁却不知道他在恨什么。 嬷嬷还真认真想了起来,半晌未果,她摇头:“若是密辛,知道的人恐怕都活不到现在。” 关于程家和卫宴洲之间密辛? 卫宴洲才多大,他不过二十三岁。 二十三年前,先帝与老爹倒是还年轻。 可....先帝对程家一向看重,也不见得有嫌隙。 “陛下的生母呢?”程宁突然想起:“文妃娘娘是在先帝薨逝前一旬逝世的,我听说她一走,先帝便重病?” 文妃是卫宴洲的生母。 她盛宠一世,先皇后死后,先帝没有再立后位,后宫便是她一手执掌的。 也因此,卫宴洲就算是庶出,可在宫中也是极为尊贵。 有着先帝的死,文妃倒显得不足轻重了。 都道先帝对文妃极为爱重,可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先皇后。 先皇后与文妃,是一母同胞的亲姊妹。 她们一同入宫为妃,一个为后,一个为妃,也曾是佳话。 卫宴书与卫宴洲从前感情好,也有这个根源。 “先帝骤病,确实是在文妃逝后。”嬷嬷回忆着:“那段时日宫中特别乱,太子...雍王和陛下,日日都在青梧宫侍疾,文妃娘娘葬的也匆忙。” 程宁觉得不对,可是究竟哪里不对她又说不出来。 文妃,文妃。 回忆里是个温和恭顺的女人,说话轻慢,很有耐心。 程宁见得不多,每次见,文妃都会给些糕点赏赐。 她对卫宴书更是温柔,对亲儿子卫宴洲反而严厉一些。 卫宴洲甚至在她面前说过:“母妃待皇兄,待你,倒都比我温和。” 这样的人,会藏着秘密吗? 藏着什么秘密? 程宁捏紧了袖子,朝嬷嬷道:“你想办法看能否找到从前在皇后或文妃宫中伺候过的老人,探听一二,看有没有能用的消息。” 如果文妃身上有什么秘密,这秘密又与程家有关。 那她就更要查了。 “是,娘娘。” ** 出了永安宫,谢念瑶还是觉得身上有一抹阴森森的气息。 她抖了抖袖子,骂道:“晦气,那地方本宫可不去第二次。” 在谢家被娇惯着长大,谢念瑶根本就是大小姐脾气。 “娘娘,”甜杏还是有些怕的:“听说牌位都是有灵的,咱们还是不要这么说。” 里头都是老祖宗们,万一显了灵那还得了。 “闭嘴!”谢念瑶又一阵恶寒,慌不迭要走:“去承乾宫。” 此时已经散了朝,想必卫宴洲已经得了空。 那日说第二日来看她,都是哄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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