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荻转过头看一眼方平。 方平脸上慌了,连忙辩解道:“少爷,不是小的说的……” 方荻又转回头来,笑着对方绮道:“哪儿呢啊!她哥哥病了,正忙着呢,我就先回来了!” 方绮斜眼看他,“忙得连多说两句话的功夫都没有?” “我可是听说,你进去就待了半盏茶的功夫不到,高高兴兴进去,板着脸出来,还亏你千辛万苦年都不过了,又挨打又禁足也要跑回来呢!” 方荻听出方绮话中对灵玲的不满。 他故作轻松地笑道:“哪个爱嚼舌根的胡说的?我明明是板着脸进去,高高兴兴地出来的!” 方绮哼了一声,“刚进来时脸色就不好看,还想骗我?” 方荻正要再解释。 忽然,小厮进来通禀,“公子,门外有一个姓张的姑娘,说是您的朋友,一定要见您。” 方荻知道,灵玲如果没有什么大事,绝对不会大晚上的找上门来。 他脸色一变,“姐,我出去看看。” “诶你——”方绮还来不及说话,方荻就已经跑出去了。 …… 方宅门口, 方荻一眼就看见站在石狮子旁边的姑娘,眼睛红红的,一脸急色。 方荻快步走过去,“灵玲,怎么了?” 张灵玲眼眶红红的,快要哭了。 “我哥的病突然严重了,我找的大夫束手无策,你今天说你认识一位医术很好的大夫,你能不能帮我请那位大夫?” 张灵岳或许是下午见到方荻,还有跟张灵玲讲完那番话以后,见张灵玲哭得厉害,心里就受了些刺激,晚上就病得下不了床了。 张灵岳的病是胎里带的顽疾,小时候一个云游的郎中给他治好了,没想到这次瘟疫,又将从前的病根翻了出来。 张灵玲本来想求助木槿,但是木槿到底只是纪家的丫鬟,做什么都要遵从主子的命令,她怕自己会给木槿带去不便,所以想了想,还是没去找木槿。 她想起方荻下午说过,他认识一个医术很好的大夫。 她请的那个大夫虽然治不了她哥哥的病,但是那大夫说,她哥哥的病不能拖,得赶紧找个医术好的大夫扎针。 所以百般无奈之下,她只能厚着脸皮过来了。 方荻见她一脸焦急,立马唤人过来,吩咐道:“去请卢大夫!” 下人连忙去了。 方荻要跟张灵玲一起去张家,没走几步,忽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呵斥道:“站住!” 方绮的凌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么晚了,你要上哪儿去?” 方荻脚步一顿。 他转过头来,对方绮说:“姐,灵玲她兄长病重,我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然后,不管方绮说什么,就拉着张灵玲快步离开了。 任凭方绮在他背后如何呼唤他的名字,他都不曾回头。 …… 深夜, 张家, 一轮明月孤寂地挂在天空中,阵阵寒风吹过。 张灵玲站在院子里,焦急地看着张灵岳房间门口的方向。 终于,门开了。 卢大夫从屋子里走出来。 “怎么样?大夫,我哥哥没事了吧?”张灵玲连忙快步走上前,一脸焦灼地询问情况。 大夫脸上的表情并不轻松,张灵玲看见后,心往下沉了一下。 大夫对张灵玲说道:“你哥哥的情况暂时稳住了,但若这是娘胎里带的顽疾,想彻底根除,老朽恐怕没有这个能力。” 张灵玲知道张灵岳的病很难治,但是没有想到,会这么难治,医术高明的卢大夫竟然都没有办法。 张灵玲是别山长大的,卢大夫的名声她自小就听说过,但是卢大夫很难请,又常年不在别山,这次也是多亏了方荻,才能请到卢大夫。 张灵玲啊了一声,有些慌神,“那、那怎么办?” 卢大夫说:“老夫认识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我所认识的大夫里,能治好你哥哥的,恐怕只有他了。” 张灵玲眼睛亮了一点,有希望。 卢大夫话锋一转,叹了口气,“不过此人行踪不定且脾气古怪,你要寻他的话,恐怕要费一番功夫了。” 张灵玲一脸坚定:“不论多难找,我都会去找的,只要能治好我哥哥,再困难我都不怕。” 卢大夫见她处境可怜,小小年纪对待兄长治病一事态度如此坚定,有心给她提供线索。 “听说他前段时间云游去了渝州,你可以去渝州找一找。” 张灵玲连忙应道:“好,谢谢卢大夫了。” 张灵玲送卢大夫出去,回来时,看见方荻还站在她家的院子里面。 张灵玲走过去向方荻道谢。 在看见他家竟如此气派以后,她不由得自惭形秽起来,尤其是见到他姐姐以后,她头一次知道望而却步的背后,到底是一种怎样的胆怯。 她并不傻,今晚从他姐姐的态度里也能知道,他家里人有多反对他们来往。 她又想起了她哥哥下午跟她说的话,张灵玲第一次如此不确定,所有人都反对的爱情,真的能有结果吗? 方荻看出张灵玲的拘谨和不自在,抿了下唇,有些不开心地说道:“灵玲,你怎么跟我如此生疏?” 第140章 过来,我摸摸 张灵玲犹豫了一下。 她咬着唇,在心中挣扎着。 最终,还是艰难地张开干涩的唇,说道:“方荻,要不我们还是算了吧。” 方荻脸色一下就变了,“为什么?” 张灵玲低着头,闷闷地说:“方荻,我哥哥说得对,我们不合适。” 方荻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情绪激动地问:“哪里不合适,你告诉我哪里不合适?” 张灵玲的眼泪又掉下来,哭着对他说:“我们两家……门地实在太过悬殊,你的家人根本就不可能会接受我。” “而且眼下我哥哥病得这么重,我根本就没有心思跟你谈情说爱。” “喜欢不喜欢的,对我来说根本就不重要,我已经失去我爹娘了,我不能失去我哥哥,他是我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张灵玲根本不敢抬头看他,说到最后,声音也越来越小。 “所以你就要放弃我吗?”方荻抓着她的肩膀,近乎嘶吼地质问道。 张灵玲抬起头,红着眼睛看着他,点了点头,“对,我要放弃你了,你走吧。” 方荻冷笑一声,说:“好——我走!” “早知道你这么容易就放弃我,我就不巴巴地上赶着了。” “张灵玲,我从前竟没发现,你是这么懦弱的一个人,现在所有的困难都还没开始,你就要退缩!” 方荻气得把腰间的香囊,就是张灵玲当初给他绣的那一枚香囊,一把从腰间扯了下来,使劲砸进了张灵玲的怀里。 然后,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红着眼睛站在原地的张灵玲,什么话都没有再说,转身就走了。 张灵玲站在原地,隔着朦胧的泪水,看着那个大步离开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她慢慢蹲了下来。 像一只被抛弃的猫儿似的,抱着自己的膝盖,无助地哭了起来。 她能怎么办呢? 她如今家破人亡,只有一个重病的哥哥相依为命,她拿什么去与他相配呢? 从前她就知道自己配不上她,不过有父母的爱支撑着她为所欲为。 可如今她已经没有恣意妄为的资格了,她必须得负担起自己的责任,挑起养家糊口、为哥哥治病的重担。 她不能再任性妄为下去了。 …… 次日, 腊月二十九,正是一个天气晴朗的好天气。 陈平赶着车,纪玄和木槿坐在马车里,三人一同来到了别山郊外的山上。 山路狭窄,马车无法行驶上去。 纪玄吩咐陈平将马车停在山脚下,他们走着上山。 纪玄拉着木槿走在前面,陈平提着香烛纸钱还有贡品,走在后面,三人慢慢走在崎岖难行的山路上。 木槿看着连绵不绝、苍茫萧索的山丘,恍惚想起,上一次走山路上山上坟,还是和阿吉一起。 就是在石泉镇的那一次,阿吉奉公子的命令,陪同她上山给她外祖父上坟。 阿吉当时劝她的那些话,木槿现在已经记不大清了,但是阿吉当时的神色,她还历历在目。 可惜,那个爱说爱笑的鲜活少年,只能永远的存活在她的记忆之中。 他只能永远地沉睡在这里了。 阿吉死的时候,正是别山最乱的时候。 而他又死得仓促,即便纪玄花了很多银子,他的坟茔依然弄得十分潦草,就连坟前的这块儿石碑,还是前些日子才做好,后来加上去的。 不论是木槿还是纪玄,都从来没有想过,不过是来别山短短地居住了一段时间而已,阿吉竟会折在这里。 纪玄将买来的好酒好菜放在阿吉的坟前。 陈平蹲在坟边烧纸,絮絮叨叨地同阿吉说:“之前你就一直馋状元楼的招牌菜,公子给你买了,还有你喜欢的十里铺的桃花酒,你在下面慢慢喝,这次没人跟你抢了。” 陈平声音很低,一个大男人,说到最后嗓子都有些哑。 木槿也蹲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烧纸,听见陈平说的话,心里泛酸,眼眶也泛酸。 她仰起头,眨了眨眼睛,把眼眶的眼泪又逼了回去。 纪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静静地站着,看着石碑上那几个镌刻的字。 像一尊凌风而立的雕塑。 陈平说完后,三人又在坟前站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慢慢往山下走。 …… 回程的路上,三人心情都算不得好,气氛莫名有些沉闷。 进了城门,纪玄吩咐道:“去状元楼。” 陈平应了声是。 木槿有点惊讶,公子为什么突然要去状元郎? 状元郎是别山最大的酒楼,听说当年别山书院出了个状元郎,那状元郎还在别山书院读书时,曾经常在这家酒楼用饭,故而那酒楼便改名为状元楼。 纪玄见她面露疑惑,解释道:“这么久了,还没带你在外面吃过饭,今日正好一起出来了,又没有别的事情,带你出去转转。” 木槿闻言,心中因为刚刚祭奠过阿吉的阴霾稍微散去了一些。 听说状元郎的菜一绝,木槿这样不大出门的人都听说过它的名气,可想而知,状元郎的菜有多受欢迎了。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外面吃过饭了。 自从进了纪府以后,她连出门的机会都很少,更不要提在外面吃饭了。 她转头,掀起一角马车帘子,看见街上人来人往,又恢复了昔日的热闹繁华,木槿心中轻快了一些。 一想起状元郎久负盛名的菜肴,甚至隐隐有些按捺不住的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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