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碰过几次面,也相互共享了多条线索,正愁没有切入口时,韩奇再次冒了头。 韩奇在玲玲那里没得到肯定答复,按捺不住转移走财产,抱准回丰都的心态。 操练不再积极,遇事也往后躲,总和中等以上的将领套近乎,想从他们嘴里得到些内幕。 也正因为他这条线,让吕珍吉发现,田大齐留下的一批旧人里,有几个副将和这个韩奇走得比较近。 他们之间有一个共性,籍贯皆来自丰都。 前一天夤夜,韩奇秘密见了其中一个小将军,名为崔太真。 这名副将年岁不大,参军年头却很长,田大齐伏法后,很多将士都受到牵连和责罚,唯他全身而退。 他平日里从不显山露水,很多时间吕珍吉都快忘却军营里有这么一个人物。 在公众场合里,崔太真从未与韩奇说过一句话,两个人似乎从没有过任何相交。 可就在前晚,这两个人却碰了头,因为距离的关系,厂卫们听得不是很清楚,只听到一些“丰都”“玩儿完”“主人”等字眼。 他们简短地交谈会儿,韩奇便悄悄离开军营,去了莲山瓦肆的后巷。 厂卫们跟踪到这里便失去韩奇的踪迹,并没有看清他是否进入瓦肆内。 秦远拿来一张岩疆及周边邻国的舆图铺在大案上,“厂公,韩奇出现在这里就是有问题。” “我们的判断没有错,韩奇一定是去见谭徽。”左珩瞧了瞧案面,韩奇和谭徽居然在这里关联上。 “那我们继续监视,这条线绝不跟丢。”秦远劲头十足,有左珩坐镇的校事厂,效率就是高。 左珩管他要来纸笔,凭借印象画了四五张画像。 秦远还没看出这是谁,一旁的沈放已惊讶道:“这人怎么这么像谭徽呢?” 许宛也拿起画像端详一番,“我猜这张是他的真容。” 左珩接过许宛手里的那张,“你选了个最不像的。” “易容么,变化越大越好。”许宛瞟了一眼四周众人,“你们去莲山瓦肆时,难道没注意到,这个谭徽身上有浓重的香气?” “注意到了呀,我当时以为他经营瓦肆这种营生,难免和众多姑娘接触。”沈放第一个做出反应。 秦远瞅一眼左珩,硬着头皮道:“厂公身上也是香气特浓,难道谭徽是想掩饰什么?” 许宛清了清嗓子,躲到沈放和秦远的另一侧,“厂公用香囊,目的是什么,你们心里都清楚。那谭徽呢?” 本来处之泰然的左珩,脸色都快绿了,有许宛这么拆自己夫君台的吗? 他是不是真太监,她难道不清楚? 他用香囊不是为了掩饰真太监的体味,而是制造这种假象,防止众人与他靠得太近,看出来他是假太监。 “谭徽也是太监?”秦远边说边往后挪一步,“离戎和乌胡皇宫的内侍,有一部分是太监。” “不对。”沈放比秦远更往后迈一步,“谭徽不是太监,他应该是在隐藏人种的体味。” 左珩见他们仨,离自己越来越远,恼羞成怒道:“都给我站过来!” 三人面面相觑,许宛满脸赔笑着走回来,“大人手里这张画像,明显是乌胡或离戎人的长相。” “格彬身上味道不重,倒是那个萨漠体味特别重。”沈放仔细回想,毕竟他看守萨漠的时间最久,对这一点印象深刻。 “所以这个谭徽,也就是什么阿亚穆,他是乌胡人?”秦远大声惊呼。 推理到这里,左珩茅塞顿开,这样一来很多事情就能解释得通。 萨勒和左珩剑拔弩张时,是阿亚穆凑到萨勒跟前低声说服,他们之间的“不认识”,绝对是演给外人看。 萨勒早年在大渊生活,这个阿亚穆也很可能长期蛰伏在大渊境内。 阿亚穆早期经商的钱财,或许是萨勒或乌胡权贵提供的。 “如果谭徽真是乌胡人,他一定是倒买倒卖乌胡佣兵的源头!”秦远一下子想通这条线。 “那几个操练据点的头目是大渊人,底下的兵源都是乌胡人。”沈放也想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 “难怪吕统领和马知府一旦有动作,总能被对方先一步知晓。” “崔太真窃取边军机密,由韩奇送到谭徽那里,再从谭徽那发布到岩疆各地?” “都是田大齐留下的祸根!” 几人七嘴八舌,他们离真相总算又进一步。 “不对!”左珩厉声反驳,“厂卫说过,他们的谈话里有‘丰都’‘主子’这样的字眼,他们最终目的定是潜入丰都,企图谋反。” 许宛想起之前的天起帝遇刺案,“刺杀万岁的就是乌胡人!” 左珩和许宛异口同声:“翼王赵烨!” “果然勾结乌胡人的就是他!” 绕了这么大一圈,总算搞明白内奸的背后主子是谁。 “借助外邦势力搞乱大渊,到时候赵烨再跳出来重振旗鼓,就会大大提升他的威望。” “这一招怎么那么耳熟呢?” 在场众人不约而同想起当年的宋广一案,岩疆的水果然深,把他们捉弄得团团转。 左珩立刻下令,让秦远派人盯死谭徽、崔太真和韩奇。 为不打草惊蛇,左珩不打算即刻通知吕珍吉,毕竟做戏还是真一点的好。 秦远急速去办,这一次出动人力较多,在岩疆的厂卫几乎倾巢而出。 左珩坐在圈椅上,疲惫地揉捏鼻梁,“崔太真很可能是逼死田大齐的元凶。” “田大齐究竟是知道了什么秘密,非得灭他的口不可?”许宛坐到他对面,“想得太多,头疼了吧?” 左珩睁眸敛笑,温柔道:“怎么会。” “现在想想,谭徽做这么一个局,非把阿依娜塞给宋绩,究竟是让阿依娜过来当眼线,还是想卖校事厂一个人情?” “都有可能,宋绩这小子这辈子都绕不开这件事,也算是宋广将军冥冥之中的选择。” “阿依娜应该不会背叛宋绩吧?”许宛问向左珩,其实也是在问自己。 左珩攥起许宛的纤指,“我相信宋绩能处理好感情和大义。”
第200回 很难抛荣华 宋绩赶到制衣作坊却没看到阿依娜的身影,玲玲无奈地告诉他,阿依娜出去了,据她自己说是去集市上逛逛。 但阿依娜手里没银子,这种说辞连玲玲都不相信,更何况是宋绩。 宋绩先是去制衣作坊附近的集市上寻了寻,果不见阿依娜的踪迹,他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阿依娜该不会是回莲山瓦肆了吧? 宋绩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快速抵达莲山瓦肆门口,鼓足勇气迈进去后,并没发现阿依娜的影子,一时不知该高兴还是该着急。 就在宋绩打算离开时,却见阿依娜从谭徽的房间里走出来,手里捧着一袋鼓鼓的银子,脸上还有没褪去的笑意。 宋绩的心一下子跌落谷底,“阿依娜!” 阿依娜蓦地抬眼,见眼前人竟是宋绩,下意识地把钱袋往身后藏去。 “你没钱跟我说,为什么要回来找谭徽?” 阿依娜羞愧地低下头,“我连你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管你要钱?” “你在制衣作坊里有多大的需求?”宋绩实在不解,“许姑娘日日都会去看你,你缺什么少什么她怎会坐视不管?” “我想买些漂亮衣服和胭脂水粉,这有错吗?”阿依娜反问宋绩,大大的眼睛里噙满泪水。 宋绩一怔,这个问题他还没来得及考虑。 “我让玲玲帮我打扫房间卫生,她不肯,我管她借钱,她又不借我,我真没想到玲玲竟然这么抠搜。” 阿依娜喋喋不休地叫屈,在她眼里自己没有错,错的是玲玲和许宛。 “许宛根本不向着我,什么都护着玲玲,合着我这双手是给她们干活的?” 阿依娜越说越激动,她才不要像制衣作坊里的女子们一样,日日操劳赚取那点微薄的工钱。 许宛对宋绩描述时,宋绩不相信是真的,还以为这里面有什么误会。 没想到这么快就得到印证,阿依娜确实很贵……只怕他真的养不起。 宋绩本想把阿依娜的银子抢过来,还给谭徽,只是这一刻他犹豫了。 宋绩摸遍浑身,最终拿出十几两碎银,统统交到阿依娜手里,“抱歉,我就这么多。” 阿依娜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愣愣地凝视宋绩。 “我,我在校事厂挣得不多,不然不会拿不出那一万两银子。”宋绩诚实相告,不想让阿依娜对自己有太高的期望。 “你若想回到莲山瓦肆,我这就回去跟马知府说,正好你的手续还没办完。” “宋大哥,你不要我了?” “不是的,阿依娜,是咱们俩不合适。” 宋绩自卑地垂下头,在阿依娜之前,他从未想过男女之事,更没想过成家立业。 以前余嵘胡瑞雪他们常教育他,可以给家里那俩老佣人养老,但自己也得留点备用钱。 宋绩压根没当回事,以为自己这辈子都遇不上喜欢的人,更不可能成亲。 此刻想想,他真的又傻又天真。 阿依娜紧紧挽住宋绩的胳膊,“宋大哥,我错了,虽然我不知道哪里错了,但我一定是惹你不高兴了,你能不能原谅我。” 阿依娜对宋绩的感情是真,只不过她没过过普通人的生活,不知道平常百姓是怎么过日子的。 不等宋绩说什么,阿依娜已转身冲回谭徽的房间,到底把那些银子还给义父。 说来也奇怪,借钱时谭徽没说什么,还钱时谭徽同样没说什么,甚至连面都没露。 宋绩还不知左珩等人的分析结果,但就是觉得谭徽的态度耐人寻味。 阿依娜再次随宋绩离开莲山瓦肆,“宋大哥,我回去以后,什么都听玲玲的,你放心,绝不拖你后腿。” “阿依娜,其实我未必是什么良人。”宋绩苦笑道,“待你获得自由后,你可以自力更生,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你不打算带我回丰都?” “我从未答应过你一起回丰都。” 阿依娜脸色骤变,折腾一大圈,宋绩竟还未下定决心带她回家! “你先在制衣作坊委屈委屈,我也会尽快催促马知府他们的。” 阿依娜面上不动声色,却再一次回望身后的莲山瓦肆,有些命运仿佛从出生起就被定格…… 宋绩把阿依娜带回到制衣作坊,又主动帮阿依娜清理干净房间。 阿依娜全程盯着宋绩,小心翼翼地试问:“宋大哥,要不今晚你留下来吧?我一个人住怪害怕的。” 宋绩整理完房间,不自然地搓搓两手,“不了,你隔壁住了那么多姑娘,不用害怕。” 阿依娜腾地一下站起身,堵住房门,“宋绩,你对我就一点都不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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