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左珩便坐回到那把破椅子上,未过去一刻钟,他的眼前已出现重影。 潘佑察觉出异常,“我懂了。” “有的香蕈没煮熟,吃下去会让人产生幻觉!”蒋方粱大声喊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左珩整个身子开始摇晃,神志也有些不清,“你们都变了个样,快把我绑起来,把脉!” 胡瑞雪和谢之来从速抱住左珩,将人拿破布绑好放到床榻上。 潘佑反复给左珩搭脉,“验不出来,剂量太小。” “用盐水洗胃,得让厂公大人吐出来!” 蒋方粱哆哆嗦嗦找出盐罐子,兑好一碗盐水端过来,“光喝下去没用,得吐啊,我来下手!” 蒋方粱从老农那里学的土法子,跳上床榻就给左珩往嘴里灌,一边灌一边用手指头猛抠嗓子眼。 见左珩吐得不厉害,又跑到他背后连捶带打。 胡瑞雪三人目瞪口呆,他们跟在左珩身边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人敢这么“殴打”左珩。 好在蒋方粱的法子很有效果,不一时左珩就把胃里的香蕈吐得干干净净,脑袋也没有刚才那么晕了。 左珩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反手直指蒋方粱,“老子快被你打死了!” 蒋方粱一脸无辜地傻笑,眼睛里泛起泪花,“厂公大人,是我愚蠢,魏大人真是自杀而亡。” 是啊,这一刻,魏红年的死终于真相大白。 左珩拿自己做试验,证明这香蕈吃完会产生幻觉,且毒性不大,基本验不出来。 魏红年吃完以后产生幻觉,想去自尽就在情理之中。 这也是当初大理寺那边给出自杀的原因,他确实不是他杀而亡。 可怜这么好的父母官,就这样死去,他本应带领察州百姓过上更富足的生活。 “孟澹还算有良心。”左珩恢复意识后,甩出这么一句话。 “大人,你脑子坏掉了吧?怎么替他们说话?”蒋方粱对知府衙门的人仍没有好印象。 胡瑞雪重新给左珩端来一碗清水,左珩慢慢地喝下两口,“他们偷走魏大人的尸体,只是为了把我困在察州。” “你是说这件事是孟澹干的?” “他们对待魏大人的尸首很尊敬,没有破坏,还教人好生看管,这就是态度。” 蒋方粱似懂非懂地看向左珩,“孟澹对魏知府是敬佩的?” “他上任以来,对察州的作为你最清楚不过。” 左珩点破这层窗户纸,蒋方粱隐居在这乡下,每日与老农打交道。 赋税改革进展得到底如何,他心里怎么会没有数。 只是魏红年的死,让他背负太多,使得蒙蔽双眼,不愿客观公正地看待眼前的一切。 蒋方粱默不作声地蹲到墙边,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魏大人的遗骨,我们不用管,孟澹会把他安全送回来。”左珩站起身活动两下筋骨,“蒋方粱——” “大人请吩咐。” “你的职责就是守在这里,等待魏大人重新回来的那一天,待一切尘埃落定,我若还活着,你就去丰都寻我,我帮你谋个差事。” 蒋方粱腾地一下蹿起来,“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要一惊一乍,年纪也不小了,听说你和海冰是同乡?” 提起海冰,蒋方粱便像被戳了脊梁骨一样,立马矮了半截儿。 “很多事你不必知晓,魏大人一案,回到丰都我自会向上面说明。至于你,再窝在乡野里,妻室和孩子何日才能回来?” “大人,你连这些都猜到了?” 蒋方粱是故意把妻子送出察州,不想让他们卷入危险之中。 可惜他这个小人物,从始至终都没入知府衙门的眼睛里。 这对他来说亦是好事,魏红年有他这样一位心腹,在天之灵也能安心了。 “谨记,时刻都要闭嘴,不管以后听到什么荒唐的事,都与你无关。” “厂公大人!”蒋方粱重重地跪下双膝,“小人该如何谢你?” “出了这个门,你就当与我在察州从未见过,能做到吗?”左珩扶起蒋方粱,“要活着,我们都得活下去。”
第241回 一石好几鸟 魏红年一案不露声色地解决完,左珩闷在天涯阁里写总结卷子。 许宛坐在他身边,安静地看着那一行行字体,忍不住赞叹:“冯玄以前就向我炫耀,他家厂公的字好看极了。” “馆阁体好看什么?”左珩放开手中笔墨,“应付差事罢了。” “这些最后要给孟澹过目吗?” “他还得签字呢。” “难办。” “虞润生那边正准备着,目下还在我的掌控中。” 许宛起身走到窗子前,那几个探子已混成熟脸,她从人群里一眼就能锁定。 “这场戏还得要你配合才能唱完。”左珩自她身后将人环进怀里。 许宛没奈何地笑了笑,侧眸道:“你下起手来连自己都不放过。” “我和虞润生是逢场作戏嘛,都跟你报备过的。” “我是说随意吃香蕈的事。” “谁多的嘴?小胡还是那俩暗卫?” “少赖别人,拜托厂公大人,你下回做事情前,能不能考虑一下我,我好歹是你正儿八经的家眷吧?” 左珩把怀里的许宛搂得更紧,抱歉地说:“下回让沈放去吃,那小子皮实。” “又东拉西扯,这种事哪还有下回。” 许宛清楚,他是觉得底下人的命也是命,自己就是从底下爬上去的,更懂得大家的不易。 当晚,左珩再次踏入虞润生的别院,那地方僻静还远离城内,确实是幽会的好地方。 许宛等到戌时末,才从天涯阁里匆匆跑出去,直奔孟澹的宅邸。 砸门声恨不得惊动半条街,宅门才缓慢打开,许宛冲进去见到孟澹,哭天抹泪要知府老爷替她做主。 孟澹一脸为难地坐在圈椅上,“许姑娘,你说的可是事实?” “那还有假?那男狐狸精惯会勾引人,我家大人就是被他勾去了魂儿!”许宛跪在孟澹脚下,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孟澹没想到许宛竟会自己送上门,他们的计划不是明天才进行吗?怎么还提前了呢? 估计是左珩那厮自己忍不住,又偷偷摸摸跑到虞润生家里过夜。 “厂公大人到底是客,且还是丰都派来的钦差,你这叫我……” “孟知府,谁教你动大人了,小女是想让你教训一下那个虞润生!” 许宛在孟澹宅邸闹得不亦乐乎,桑羿也闻讯赶来,跑到孟澹耳边嘀咕一气。 原来虞润生给他递了消息,道是左珩突然今晚登门,他们的计划提前了。 听到桑羿的情报,孟澹心里有了底,和许宛假意打打太极,便吩咐桑羿回知府衙门叫人。 夏小冬好似早就在等这一刻,整个户房所有捕快都在,愣是没有一个缺席的。 众人声势浩大地赶去虞润生别院,誓要替许宛讨回公道。 一路上,孟澹表情凝重,一会儿推开门时,左珩会不会就死在床榻上? 他那么精明,会轻易上当受骗吗? 可他已拜倒在虞润生的石榴裙下,要不能把这个许宛气得大半夜上门求自己? 孟澹反复推想,乞求老天助他一臂之力,解决掉左珩,也算是替天起帝除掉大渊最后一颗毒瘤。 阉人当道,大渊王朝是没男人了吗! 桑羿等人的想法便简单得多,知府老爷让怎么做,他们就怎么做,听上司的话做事准没错。 且他们这位上司不简单,算是天子的嫡系,整个察州都是皇上的自家后院。 抵达虞家别院时,整座宅邸漆黑一片。 许宛第一个冲上去,欲要将宅门踹开。 被桑羿笑眯眯地拦下来,指使夏小冬带人撞开宅门。 一行人直奔虞润生的内室,甫一闯进来,就发现床榻里传来“呜呜呜”的声响。 不知是谁点燃灯烛,却见虞润生单独被绑在床榻上,而左珩则端坐在八仙桌一旁。 “你们来了?”左珩处之泰然地笑了笑,“宛宛,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这是怎么一回事?”许宛故作吃惊状,“你们俩不是那样了吗,我以为能抓个现行呢!” 左珩掏出虞润生事先准备好的药丸,摆到八仙桌上,“知府大人,有人要害我。” “厂公大人这是何意?害你的难不成是虞润生?” 孟澹知道败了,已打算把虞润生推出来背锅。 “我们校事厂最擅长搞这些东西,没办法使命使然,随便一个厂卫身边都带点药丸。” 左珩走到虞润生身边,将他嘴里的东西扯出来,“你说,这些药丸是从哪来的?” 虞润生咬紧唇齿闭口不答,一副随便你打杀的样子。 孟澹和桑羿已吓出一身冷汗,身后的夏小冬已暗暗抽刀,欲要帮大人们解决掉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 没看清楚胡瑞雪是从哪里冒出来,上去就抽了虞润生四五个大嘴巴,“再不说,要你狗命!” 虞润生半边脸都肿起来,满口牙龈都在渗血。 许宛暗叹,胡瑞雪这小子下手这么狠,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 “我说,我说……”虞润生启齿求饶。 孟澹和桑羿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虞润生不会出卖他们吧? “是校事厂的杜启竹,他说在察州默默无闻数年,从不得器重,对厂公大人非常不满。” 谁也没想到,虞润生这时候会咬出杜启竹这个人。 孟澹找过杜启竹,给他大把银子,要他找机会把左珩骗到察州校事厂分部。 将左珩在那里杀害,制造出意外假象。 杜启竹起先不敢接受,很清楚左珩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别看他身边没带几个帮手,但个顶个是狠人,他与沈放、胡瑞雪又不是没交过手。 但孟澹拿丰都上头来压人,非说这是上面的意思,他若做成,丰都那边会给他擦屁股。 几番吓唬打压下来,杜启竹不得不接受,正暗暗准备该如何把左珩骗到校事厂。 “他逼我给厂公下药,说我若不这么做,就要杀了我,小人只想活命,小人没办法呀!”虞润生将锅全都甩给杜启竹。 “孟大人,烦请你马上派人把杜启竹给咱家抓过来。” 察州校事厂对左珩来说已无用,杜启竹吃里扒外是不争的事实。 杜启竹和孟澹那点事,谢之来和潘佑早就暗中监视清楚。 想把杜启竹的罪名“坐实”,对校事厂来说不是难事。 这么做,也算给杜启竹上一课,这就是他为什么没有资格去丰都。 孟澹被动地答应,只得让孟小冬连夜去抓杜启竹过来。 “胡瑞雪,你跟着去,杜启竹那厮要是敢反抗,你便就地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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