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将事情来龙去脉说完,一串玉珠链子不贵重,却是她不能失去的护身符。 许宛深知捐给寺庙的东西,没有再往回要的道理,她愿意加倍奉送香火,只希望法师帮她寻回生母遗物。 法师很通情达理,马上派人去翻找各个功德箱。 一时间浮图寺众僧,都蹲在地上找寻许宛口中的那串玉珠链子。 本在角落里沾沾自喜的穆晴雪,气不过主动现身,大骂许宛丢左珩的脸,区区一条链子还往回要。 在没进浮图寺之前,许宛气得想一刀攮死穆晴雪。 但进到这样庄重的地方,她那颗冲动的心不免平静下来。 面对穆晴雪的讥讽,许宛选择无视,只劝她不要在外面丢人。 穆晴雪憋着一口气,无为已离开浮图寺去外面云游,她再找不到无为。 这一切都怨多事的许宛,要不是她去左珩那里告状,左珩就不会抓到她和无为见面。 “许宛,你敢向神灵发誓,没做过一件丧良心的事?” “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你自己跟了太监就见不得别人好?” 许宛伸手拽住穆晴雪的衣裳,“我们出去说,别玷污这么神圣的地方。” “你放开我听到没有?”穆晴雪不相信许宛敢对她动手。 许宛不知哪来的臂力,一把就将穆晴雪拽到殿外,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穆晴雪的贴身婢女急忙上来劝架,“许姑娘,你别太放肆,我们姑娘可是厂公的宝,你这样打她,厂公绝不会轻饶你!” 许宛直视那护主的婢女,“滚!” 旋即又扇了穆晴雪一巴掌,“发现你和无为的事,不是我告诉的左珩!我们去后山别院办事,恰巧路过而已!” “我跟你拼了!”穆晴雪双手不停地抓挠,却都没伤到许宛半分。 许宛用力钳住她,“别的事都可商量,你碰我娘留下的遗物,居心叵测?” “你娘留下的遗物,你自己不保存好,为何放在左珩那里?”穆晴雪一面撒泼打滚,一面歇斯底里地乱叫。 “左珩受了多严重的伤你不知道吗?你没看见他躺在血泊里的样子,你以为他刀枪不入不知道疼不会死?” “做了太监,当了奸臣,这都是应得的报应。一串破护身符能救他什么?左珩不在旁边,你何必这么假?” 许宛这一刻感到悲哀,左珩这么呵护的一个亲人,居然能说出这么绝情的话。 纵使全世界都骂左珩是奸佞,她穆晴雪也该心疼这唯一的小叔叔,除了彼此,他们再无血亲。 还以为许汝徽那样的是个例,原来左珩的亲情也一样脆不可击。 “他就是伤害世上所有的人,也没伤过你半分,你对他的怨气仅仅是因为他做了太监?” “丰都人人都骂他,他冤枉吗?你没来时,我亲眼瞧见一个又一个女子死在和他洞房的那一夜。” 许宛松开穆晴雪,看着她对左珩厌恶的神情,只觉她不配被左珩保护。 “你看到的一定都是真相吗?” “眼见还不能为实?” 许宛眼角蓦地湿润了,希望左珩永远不要看到这一幕,被至亲这样误解怨恨,他得多难过? “你哭什么?你打了我,你是胜利者,你凭什么要哭?”穆晴雪不敢再靠近许宛,怕自己再次挨打。 许宛回首对身边婢女道:“送你主子马上回家。” “我不回去!” “这可由不得你,穆姑娘!”随后赶来的鲍嬷嬷,带着几个身形壮实的婆子,架起穆晴雪便往外走。 许宛望向大雄宝殿里的菩萨,一时感慨万千。 “你看到的一定都是真相吗?”一个男声忽地自身后飘来。 许宛回身的那一瞬,魂儿都差点没了,格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身后掠过一位老者,看起来像这寺庙里的得道高僧。 老者有意避开,似不想与许宛有正面接触。 许宛思忖半晌,猜度格彬应是来此拜佛,“世子还信奉大渊的神灵?” “浮图寺的方丈曾在离戎云游,我父亲受过他的点拨。我既来到丰都,便替父亲来拜一拜大师。” 格彬走到许宛面前,刻意从上到下反复打量眼前人。 “世子这是做什么?” “校事厂厂公的对食?这确实不是什么好听的身份,我对刚才那一幕不感兴趣。但是……你们骗我。” 许宛心下一窒,格彬怎么会识破? 难道是浮图寺的方丈对他说了什么? “如宁公主不知掩饰到底,我们还没离开丰都,她就敢大摇大摆地出宫去康王府。” 格彬是从鸿胪寺办理完回程手续,在康王府附近无意间看到了赵燃。 她身上那些小红疙瘩已全无,对待身边众人也不像前两次那么轻浮放浪。 格彬当时只是有点纳闷,但已在大殿上回绝大渊皇帝,他就没再多虑。 直到刚刚听许宛说到那句:“你看到的一定都是真相吗?” 他才恍然大悟,这一切应是为他专门编织的一个局。 “但凡我们在丰都多待十天半月,都不会被你们骗得这样彻底。”格彬想明白,她们就是利用信息不对等这个天然条件。 “世子对公主没任何感情,强娶回去做什么?现在陛下同意打开更大面积的互市,难道不是最好的结果?” “是你给公主出的主意?” 许宛没承认亦没否认,“世子,你们明天就启程回离戎,何必再纠结这些?” “我该去告发你们,要天起帝好好惩治你们!”格彬一手拢在卷长的头发里,“大渊女子真是诡计多端。” “世子,你所见到的只是表象没有证据,没人会相信你的所见。何况我们大渊皇帝能随随便便更改旨意?” 许宛讲完又向格彬郑重拜了拜,“请世子高抬贵手。” “你欠我一个人情,以后得还。” “只怕还不上,我们不会再见。” “来日方长。”格彬大模大样地离开浮图寺,权衡利弊的结果就是许宛分析得很对。 “躲那么久不嫌累?快出来吧。” 许宛敲敲一旁的隔扇门,须臾,左珩自里面跨步出来。
第54回 窒息的亲情 许宛不知左珩是何时过来的,是她教训穆晴雪那会儿,还是与格彬周旋之际,总之他应该听到不少。 左珩未脱官服,一身赤红蟒袍,头戴乌纱帽,脚踩粉底皂靴,腰侧挎着一口醒目长刀。 该不会还在当值,就火急火燎赶过来了吧? “难怪不敢现身,被格彬发现的话,准以为是大渊朝廷派人监视他呢。” 左珩没吭声,格彬乃至整个离戎使团的行踪,校事厂都了如指掌。 他只是没料到,监视半天旁人,最后竟是自己后院起火。 他攥紧那串刚翻找到的玉珠链子,重新帮许宛戴到手腕上,“抱歉,是我没保管好。” 许宛眉眼弯弯地笑笑,“没丢。” 她举起手腕来回摆弄,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随后拉起左珩迈进大雄宝殿里,强迫他与自己一同跪拜菩萨。 左珩在这一瞬有些茫然,跪下来不知要许什么愿。 许宛跪在佛前,左珩却把头转过去,虔诚地望向她。 愿她平安顺遂,余生幸福。 他的眼眸渐渐红润,她为他在穆晴雪面前说的那些话,永远烙在他心里。 那无以言表的温暖,让他觉得这世间不是非黑即白,还有斑斓的色彩。 “如宁和康王真不靠谱,就不能消停两天,格彬回去一定会对离戎王讲。” 回宅邸的路上,许宛不免和左珩谈起此事。 左珩对此倒不太在意,她与格彬的对话,他一字不落听下来,觉得很在理。 格彬不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主儿,能在朝堂上拿和亲换政策,是非常聪明的选择。 打开互市的口子,极有利于离戎发展经济。 这样一位世子,定不会把儿女情长看得多重要,况他本身就对如宁没任何情感。 “离戎不可怕,大渊真正忌惮的是乌胡。” 离戎和乌胡同在西北方向,离戎与大渊联系更紧密,国土面积偏小。 而乌胡虽与两国都接壤,但它的国土面积更广阔,即便土地贫瘠,不如大渊地理位置优越。 “大人的意思是此番解决离戎事宜,两国这几年应能相安无事。但乌胡那边……” “听过岩疆吗?” 许宛知道那是边陲荒地,一面连接离戎,一面连接乌胡。 上一次赵烁潜入宅邸,想要偷盗的那封弹劾奏折,指的就是岩疆的边军大吏。 “岩疆近来频频出事动荡不定,且番子回报,刺杀万岁的那个乌胡刺客,也是从岩疆那边过来的。” 许宛一时有点蒙,左珩怎么突然和她讲这些机密? 左珩看出她的疑惑,微微倾身,柔声细语道:“我过两天要去趟岩疆,少则半月,多则一二月。” “陛下为啥不派钦差大臣过去?若查官吏,也应是都察院派监察御史暗访。再不济有案子,不是还有大理寺那正儿八经的衙门吗?” “你舍不得让我去?”左珩心里又流出一股暖意,许宛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那伤好利索了吗?我主要怕你死路上,到时候我卷着你这些家产跑还是不跑?” 许宛本想这两天给左珩汇报这几个月的账目,好趁机让他给大家伙涨工钱。 她看中好几个产业,承包城郊鱼塘、贩卖离戎香料胭脂、投资高雅脱俗的小倌馆…… 惦记在年底前跟左珩敲定,来年开春就施行,赚钱不等人! 左珩这一走,计划全部打乱。 关键这条“大腿”不知保命,万一不能活着回来呢? 左珩气得乌纱帽都歪了,她思维为什么这样跳跃? “校事厂缇骑日行几百里,远比他们更有效率。万岁如此安排,是对校事厂的信任。” “你是想立功吧?” 自从他向许宛交了底,她就明白他对权力如此渴望,应是家族蒙受巨大冤屈。 差不多是与柳芊家族一样的命运。 所以他忍辱负重,要登到最高位,才有机会向统治者申冤。 再次被许宛戳穿心思,左珩真恨自己为何要对她讲那些秘密。 “你闭嘴!” “别去了,大人。”许宛扯扯他的袍袖。 左珩受不了她这撒娇般的口吻,霎时露出笑意,“我回去协调协调。” 许宛始终都没提穆晴雪,但不代表左珩不打算追究。 穆晴雪被几个婆子锁在屋子里,左珩迈进去时,屋中已被她弄得一片狼藉。 “你闹够没有?” “许宛今天打了我两巴掌,你现在去还她两巴掌,这件事就算翻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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