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纭后脊一阵发凉,汗毛都快倒立起来,“你,你什么意思?” “这么健忘?我年前就说过,有些账咱们年后慢慢算。”许宛挽起赵燃,笑颜如花地走远。 许纭追出来好几步,恍恍惚惚地追问:“家里早就没钱了,你还要我们怎样?” 满怀期待的许汝徽夫妇,听说许纭在宫内的遭遇,气得火冒三丈,连家都没回便直奔左珩宅邸。 许宛这时候已出宫回来,刚和彤珠她们讲完大快人心的时刻,许汝徽和孙桂兰便已登门。 许宛故意不放他们进来,磨磨蹭蹭半晌,才迈出临街大门。 “你这个不孝女,畜生啊!” 许汝徽经历前几天的事后,已苍老许多,两鬓多了许多白发,整个人也病秧秧的。 孙桂兰一改前几天低声下气的模样,掐腰破口大骂:“你和你那早死的娘一样可恶,你不得好死!” 许纭本躲在马车上哭泣,见父母亲如此为她出头,也跳下来加入骂战。 彤珠和青杏想要帮许宛还嘴,还有闻声赶出来的鲍嬷嬷和袁媳妇儿也要帮许宛说道说道。 许宛把人一一拦下来,更把举着大棒子要打人的朱伍等人按住。 她优哉游哉地走到许汝徽眼前,“把你们家的上房收拾出来,我过两天就搬过去住。” 许汝徽一脸懵然,许宛到底在说什么呢? “我的香料铺子过两天开张,就在你们家前街,不愿意来回折腾,还是住在自家方便。” “你别欺人太甚!”许汝徽气得手脚发抖,浑身都快站不稳。 “记住了,我要住上房,厂公也会时不时过去的。”许宛学着孙桂兰的模样理了理发髻,“许骋快科考了吧?” 只这一句话,就把许汝徽和孙桂兰吓个半死。 许宛这是在暗示什么? 她刚刚折断许纭的前程,难不成又要阻碍许骋的仕途? 以前的许宛没有这个能力,可她现在背靠左珩,这个大奸臣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许汝徽后悔死了,当初怎么就把她送给左珩了呢? 送给左珩也罢,半点好处没捞着,反而让她翅膀变硬。 “还不走?还要在这继续丢人?” 孙桂兰拉住仍气势汹汹的许纭,垂头丧气地离开左珩宅邸。 彤珠和青杏赶快扶住许宛,“姑娘,你还好吧?” “我好得很。”许宛没什么情绪上的波动。 倒是鲍嬷嬷不声不响地搂住许宛,“都是什么父母,我可怜的姑娘。” 许宛调头安慰起大家,她真的没事。 许家人以前怎么欺负她,现下都让他们慢慢还回来,这只是个开始。 左珩夜幕才归,甫一进家门,就让朱伍拦下诉说一气,言语里全是替许宛委屈、抱不平。 可明明是许宛四两拨千斤,把许家人制得服服帖帖。 “朱大哥,你快不要瞎说啦!”许宛不得不从正房里跑出来,将左珩拉回去。 许宛故意打岔,先问左珩她们走后的状况。 天起帝没责罚左珩,倒是把元执大骂一顿,斥他做事不细致,竟让许纭那种货色夹进来。 元执不敢争辩,只得忍气认罚,被打了几十板子。 “这么说的话,你和元执的梁子岂不是越来越深?” “我的仇人很多,不差他这一个。” “我今儿怎么没瞧见左老公公,他不在御前伺候了?”许宛想起左梵山,疑惑地问道。 左珩有些勉强地笑了笑,“他最近身子不大好,不得已请休了。” “严重吗?” “说不好。” 两个人说说话,天色已晚下来,本以为今晚可睡个安稳觉,左梵山那边忽然传来消息,左梵山病重,让左珩马上过去一趟。 左珩不敢耽搁,穿好衣服就直奔义父宅邸。 陶麟在床前伺候,见左珩进来,立马退出房间。 左珩接过药碗,伏在床边服侍左梵山喝药,“父亲,得全喝下去。” 左梵山神色不大好,无力地摆摆手,示意左珩将药碗放到一边。 左珩皱眉叹气,暂先把药碗放回去,“父亲,不吃药病不会好。” “你最近在背后做的那些勾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左梵山单刀直入,全然不给左珩颜面。 左珩没有装傻充愣,而是坦荡承认:“他们跟我还是跟父亲,有什么分别?” 左梵山背着左珩掌控的势力,被姚宗安宋绩摸索出来,已逐渐归到左珩麾下。 那些人是左梵山秘密培养的,也是挂的校事厂的缺。 陶麟是被他们所藏,钱小鱼一案是他们在暗中摆布。 左珩老早就知道有这股神秘力量的存在,只是一直没想捅破这层窗户纸。 这一回他暗暗行动,不过是想架空左梵山,逼老太监自行退下来。 但左珩从没想过伤害左梵山,更不愿看到他病成现在这个模样。 “我压不住你了,萧珩。” 左梵山蓦地念出左珩的本姓,似警告也是在提醒。
第90回 恶人为我用 左珩无声地掀起袍服下摆,郑重跪在左梵山眼前。 左梵山没拿正眼瞧他,可身子控制不住地微颤,到底将他的心绪出卖。 “儿子从未忘记您的恩情。”左珩所言发自肺腑,并不是虚情假意。 萧氏一族乃辅佐先皇万光帝登基的最大功臣,只因支持当时的吏部尚书变法,推行新政触及到豪绅及皇室的利益,被联名上书遭到弹劾。 吏部尚书离奇死在家中,左珩的祖父、父亲锒铛入狱。 只要交出吏部尚书交给他们的调查手稿,就可放他们出来。 但左珩的祖父、父亲拒不交出,到底惹来杀身之祸。 不明身份的黑衣人闯入萧家,杀光所有喘气的活物,连条狗都没有放过。 手稿被他们盗走,为掩盖罪行,一把火烧了萧家大院。 而左珩是那场大火里唯一幸存者,是左梵山救了他。 变法彻底失败,吏部尚书的死被诬陷成畏罪自杀,左珩的祖父和父亲则担下一堆“莫须有”的罪名。 他们最终被判斩立决,而枉死的萧家人却没换来半点说法。 行刑那日,左梵山带年幼的左珩去了法场。 那惨不忍睹的血腥场面,成为左珩挥之不去的噩梦。 十多年前,万光帝在睡梦中想起这件事,又责令手下秘密查询萧家后人,就是担心没把萧家斩草除根,再遭来萧家后人的报复。 万光帝有愧于萧家,他为维护统治阶层的利益,牺牲掉忠心耿耿的萧家人。 万光帝怎么也不会想到,他最信任的大太监,包庇了萧家唯一的后代,就一直默默潜伏在他身边。 那是一场阴谋,不是一人所做,而是多人合为。 左珩想洗刷冤屈,根本无法像一般案件那样调查取证,因为最终盖棺论定的是万光帝本尊。 唯一的渠道,是如今的天起帝亲自翻案。 这便是左珩想拼命往上爬的缘由,但左梵山始终都不同意。 他不认为天起帝能为萧家做主,在身边服侍这么多年,早摸透新帝的心性。 父子俩的矛盾就在此,左梵山不放心左珩,才会派眼线常常监视。 一手养大的儿子,总不好让他找死,丢掉性命。 左梵山从不怀疑左珩的忠心,只是他这儿子到底是萧家的种,随了他祖父、父亲的执拗性格。 “我这病是老毛病,太监能活到我这把年纪已算赚到。” “父亲会长命百岁。” 左梵山略略抬手,示意左珩站起来说话。 他属于大器晚成,生命前四十多年默默无语,甚至算得上逆来顺受苟且偷生。 早年吃过太多苦,导致他身体衰老得比常人更快些。 大渊朝帝王家持续多年的动荡,才成全了左梵山,顺带着造就了左珩。 自古位高权重的太监,几乎没有善始善终的结局,左梵山早做好心理准备。 “你得了他们也好,都是难得的后生。” 左珩哪里知道,他之所以能这么顺利地将那些暗卫收编,是左梵山精心安排过的。 左梵山随即念出几个名字,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左珩在用人方面得到左梵山亲传,左梵山看中的人亦是左珩看中的人。 “司礼监早晚要起乱子,我这个位置不是你想做就能做。” 左珩只觉左梵山像是在交代后事,心里一时难受,双眸蓦地红润起来。 “知你气我重用陶麟,他早该死。” 左梵山微一扬下巴,左珩便明白义父的意思。 不慌不忙地转身,将房间各个角落巡视一遍,确保陶麟及旁人不会偷听。 “他害死你姐姐和柳芊,我比谁都想让他死。可正因为他足够狡诈、邪恶,才更适合做细作。” 此言一出,左珩终是不淡定了,“让他做谁的内线?” 左梵山笨重地咳嗽一声,吐出一口带血丝的痰。 左珩赶快拿来漱盂接着,心里愈加担心义父的病。 “这么些年,我们看似在暗处,实则在明处。各方细作总能混到我们身边,而我们的人却无法混到他们身边。” 左梵山分析得非常有理,校事厂的监视,虽然是秘密暗暗进行,但都是依照皇帝指令做事,说到底都是短期的、公务行为。 而校事厂得罪的大量敌对势力,则在真正的暗处,培养私家细作潜伏到左梵山、左珩身边。 他们父子能活到今天,没被暗杀,没被治罪,已属万幸。 “你很清楚,无论是赵烁潜入到你宅里偷奏折,还是乌胡刺客刺杀皇帝,还是这次何家派瘦马混进宫,幕后黑手都指向一人。” 是翼王赵烨,他干的事不止于此,挑唆大臣上奏,让赵燃嫁入离戎;排挤王征,安插自己人进内阁;甚至岩疆田大齐的死,都有可能与他有关系。 这些左珩心知肚明,所谓的“清流派”,不过是赵烨掌控玩弄的一个名词而已。 “元执虽然狠厉,但脑子还是差了些,陶麟却不一样,他比元执更深沉,更恨你我二人。” 左珩瞬间醍醐灌顶,左梵山之所以这么捧陶麟,是为了让赵烨看到他。 校事厂代表天起帝,赵烨想整死左珩不是一天两天。 这些年明里暗里使过多少绊子,连他自己都未必能数得清楚。 一个对左家父子了如指掌的老人,是赵烨可遇而不可求的“利器”。 “父亲既了解陶麟为人,就该知道他定会出卖我们。” “不出卖我们,赵烨怎么会相信他?这是他送给赵烨最好的见面礼。” “可……” “我们之间最大的秘密,就是你的身世,一姓萧,二不是真太监。只要他不清楚这些,对我们就造成不了致命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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