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路难行,月亮被乌云遮住,四周除了偶尔的闪电照耀旷野,其余时候一片漆黑!这微弱的灯亮也不知能不能撕开黑暗,照亮脚下的路。 紧赶慢赶,赶了半个时辰才入官道,马儿被电闪雷鸣吓得趴在地上,无论如何都不走了。 沈霄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他虽穿蓑戴笠,但浑身仍被暴雨打湿,布料紧紧黏在他完美无缺的身体上,一身的钢筋铁骨上被那湿衣裹出别样的野性魅惑。 魏瑶缩在马车里,十分担心他,后半夜气温陡降,这样一直淋雨怕是会生病! 沈霄将马拴在道旁一棵大树上,又用石块将车轮锁死防滑,这才将蓑衣斗笠一脱,打开车门跳了进去。 魏瑶急忙将干布巾递过去,帮沈霄擦干身上和发上的水。 沈霄一边自顾自脱去湿透了的衣袍,一边对魏瑶道:“马不敢走了,就先在这里等雨停吧!已经出了浅滩泄洪的范围,暂时不会再有危险。一会儿若有什么异响我们得弃了马车离开这儿,万一有山体滑坡或者泥石流,处境更加危险!” 魏瑶突然觉得自己之前贸贸然跑路完全是靠着命大才活下来的! 原来在野外求生竟是这么的不易? 魏瑶将被子裹在沈霄身上,“你感觉怎样?冷不冷?伤口有没有异样?” 方才马车陷在泥地里,他可是上手去抬过,这马车几百斤,怕是会扯到伤口。 沈霄这才感觉左臂有些酸麻,伤口也在辣辣作痛。他直接将湿裤子脱了扔到门边,大刺刺的背过身,“你看看,有点痛!” 魏瑶跪坐起来,将油灯拨亮递到他肩膀处一看,不禁有些心疼,“痂口又裂开了!你快坐好,我给你上药。”她一边抹药一边泄气道:“你这伤好了又裂,裂了又好,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全?” 沈霄听出她话里浓浓的心疼,心下高兴得冒泡,却又不想让她过于担心,贱兮兮的道:“以后你在上面就能好,因为比较省力。” 魏瑶很想一指戳到他伤口上,让他痛死算了!但到底下不了手,“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没正形?也不怕人笑话!” “谁笑话?我又不说给旁人听。”这些闺房里的话他怎么可能拿到外面去说?他才不会让别人觊觎他的瑶瑶。 魏瑶拿来干衣服递给他,“快穿上,小心着凉。” 沈霄夸张的哎呦一声,“我的手好痛,好像抬不起来了,穿衣服不能自理。” 魏瑶一双眼睛斜棱着他,沈霄头皮一紧,忙接过衣裳乖乖套上。 魏瑶见他乖顺了,又拿出预防伤寒的药,“把这个药也吃了,淋了这么久的雨,万一伤寒了可怎么办?” 沈霄又想低下头去舔她手心里那药丸,却被魏瑶一把捏住下颌,将药丸塞进了嘴里,“好好吃不行吗?你又不是狗!” 沈霄撩拨失败,心里极其幽怨。子时已过,现在已经算是新的一天了,今天都还没让他亲过…真抠门…… 魏瑶懒得理他,她小心翼翼的扒拉在车窗上向外看外面的情形。外边风雨交加,电闪雷鸣,车篷顶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魏瑶不禁心下窃喜,还好当初买马车时没贪图便宜,多花了一倍的钱买的是实木车厢。若买的竹篷车厢如今怕是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不对,恐怕这会儿篷顶都已经被风给吹跑了…… 她得出个结论:人可能不识货,但钱一定识货! 魏瑶后怕的抚了抚胸口,收回视线,见沈霄靠在车窗里,脸上有一丝疲态。 她心下一紧?莫不是着凉了?忙紧张的握住他的手,“你怎么了?” 沈霄回握住她的手,目光灼灼看向她。 魏瑶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急切?她脸一红,反手搭住他的脉,“我帮你把把脉。” 沈霄另一只手很自然的搂住了她的腰,他双目含情,嘴角含笑的凑近魏瑶,灼热的气息喷到了她的脸上。 车厢外电闪雷鸣,风雨交加,车厢内油灯昏亮,气氛静谧。 那人目光缱绻,神态温柔,一方小小的车厢仿佛将车内车外隔成了两个世界,气氛霎时变得有些窒息。 魏瑶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来缓解一下这种浓烈的氛围,没话找话道:“你以前在军营里经常遇到这种情况吗?” 沈霄还是那么温柔缱绻的笑望着她,仿佛要把她一寸寸的刻在心底。 他声音里带着无限柔情,“我给你讲讲我从前在军营里的事情吧!” 魏瑶好奇心瞬间拉满,忙不迭的点头。
第 150章 回忆 沈霄轻轻将她搂在怀里,目光逐渐悠远,陷入了回忆:“十三岁那年,我负气从京城偷偷跑到南疆去找我父亲。一路上吃了许多苦,终于见到父亲之后,他竟然又要送我回京?我一不做二不休,偷偷去新兵营递交了从军书,大周律法言明:一旦从军者不得擅自离营,否则视之为逃兵,逃兵会被刺字流放三千里。 父亲知晓后震怒,却没有责罚我,而是与我彻夜长谈。他知晓我心中抱负之后长叹一声,默许了我的行为,将我调去了斥候营,说在那里能够快速成长,还让一位猎户出生的千户带我。 斥候营都是些身经百战的老兵,他们各有所长,各有绝技,对我这个才十三岁的新兵蛋子很是看不上!那时的我初出茅庐,不知天高地厚,明明什么都不懂,却又心高气傲,觉得自己多读了几本兵书,便比他们更有见识,很是讨人厌烦! 我却不知他们更看不上我,我在他们眼里只是个会纸上谈兵的富家公子而已! 斥候营里的人都不知我父亲就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南宁侯,见我生的细皮嫩肉,又是上边指名道姓让关照的人,便猜测我是前去镀金的富家少爷。其中有嫉妒我的,有巴结我的,也有瞧不上我的。我刚去那一年,在军营里长期受排挤,很是吃了些苦头!” 魏瑶听着心跟着一起揪了起来,才十三岁,去到一个人不生地不熟的地方,还被一群大人排挤,这该有多可怜啊? 她十分的感同身受,她的命运也是在十三岁翻天覆地,那年阿娘死了,庄子上的人全都明里暗里的欺负她…… 魏瑶眼眶红红的,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目露不忍的看着沈霄。 沈霄好笑的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瑶瑶是在担心我吗?” 魏瑶很诚实的点头。 沈霄再也忍不住,将她抱在腿上深吻了下去。 直到魏瑶气喘吁吁,感觉臀下的凶器逐渐苏醒,她忙不迭将他的头推开,轻轻挪动了一下身子避开凶器,“你继续说!” 这一挪动,那凶器更加凶狠的弹了弹。 沈霄闷哼一声,按住她的肩膀憋着劲儿哑声道:“别动!” 魏瑶脸色爆红,低垂下头不敢看他,怕一对上眼,他会以为自己是在和他确认眼神。 沈霄搂在她腰间的手臂紧了紧,深吸一口气才又继续道:“他们再为难我,也只是在军营里排挤我,出任务时还是很照顾我的!只要上了战场,我们就是同仇敌恺的同袍,必须同进同退,不落下任何一人。 我第一次上真正的战场是在十四岁那年,那一年交趾来犯,陈千户带着我们一百来号人去十万大山探查敌情。 那晚我们也是在这样的浅滩河岸安营扎寨,南方气候多变,那晚的暴雨比今晚更大,更急! 那日我们已连着奔波数座山头,所有人都累极了。当晚守夜的斥候是北方人,不识南方天气,虽见狂风大作,却侥幸的想着万一是只刮风不下雨呢?他想让大伙多休息,便没有第一时间叫醒我们。 直到暴雨如注,我们才被惊醒。陈千户大怒,让我们立即弃了营帐和包袱赶紧往岸上高处跑!营帐和包袱里都是些干粮和净水等保命物资,任务没有完成,所有人都舍不得丢弃物资逃跑。有人迟疑,有人质疑,也有人顺从,现场争论不休。 陈千户十分着急,见再耽搁下去所有人都得死,便大手一挥,让相信他的人赶紧背上轻装跟着他跑。 其实当时我也对他的话也心存疑虑,但那位陈千户是个性情刚直之人,我想他应是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加之我曾在一本山川志上见过类似情景,便多留了个心眼,一直紧紧跟在他身后。 我们还没跑出浅滩,便听见轰鸣之声由远及近,陈千户面色煞白,大吼一声“快跑!”所有人都被他这一声惊雷似的声音炸醒,包括身后迟疑的那十几人也都弃了营帐没命的跟着我们往上跑。 我们刚刚艰难的攀岩爬上高处,三尺来高的洪水就已经席卷了底下的所有浅滩,营帐和所有物资瞬间全被大水冲走。 还有几人愣在一块大石上犹豫,不知该不该涉水继续前行?当时那块大石仍要高出洪流三尺有余,他们许是以为洪水不会再涨,那大石能庇佑他们不被洪水冲走,而贸然涉水则有可能会被急流冲倒带走。 陈千户见状更是撕心裂肺再次大吼:“快快踏着水过来,再晚就没命了!”有三人见他如此着急,这才踏入深及大腿的洪水艰难往这边而来。还没走出几步,那洪水突然涨高至他们腰部以上,他们立即奋勇前行,却仍是晚了。 陈千户趴在岸边,想要伸着手去抓他们,我当时个子较小,也被他们抓着腿吊下去拉人。才拉上来一人,轰鸣声便如雷而至,上流突然涌下一股半人之高的洪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大石上的那几人全部卷走。” 沈霄似想起了一辈子都难以释怀之事,微颤的握紧拳头,“我当时已经拉到了张大哥的手,奈何我身子太过单薄,被他拉着往下滑了几寸,他怕连累我,便主动放开了我的手……” 他声音充满了无力和懊悔:“如果我当时能强壮一些,就能把他拉上来了!我就能救他了!可就偏偏差了那么一点力气,他就放开了我的手,我亲眼看着昔日同榻而眠的战友被洪水毫不留情的冲走!他们五人在底下仅仅只是犹豫了那么一息的工夫,就是这快到呼吸之间的工夫!竟然全都葬送在了那场洪流之中,尸骨无存……” 魏瑶见他如此耿耿于怀,握紧了他的手安慰,“人各有命,这件事也不能怪你,更何况你也救上来了一人,不是吗?” 沈霄长叹一声,“这件事我一直难以释怀!张大哥平日待我并不好,他看不上我,认为我只是一个靠着父辈蒙荫的花架子,时常给使我小绊子。却没想到他竟会在最后关头放开我的手,还嘱咐我好好活下去,祝我长命百岁!从那之后我日日勤练武功,强健体魄,只想让自己更强大,让别人看得起我,也让更多战友都能长命百岁。” 魏瑶像摸阿黄一样摸了摸他的头,也像夸阿黄一样夸奖道:“你做到了!还做得很好。” 沈霄有些无语,怎么感觉她好似在摸狗? 他将脸侧到她嘴边,“为夫心情有点低落,娘子亲一下方能解决。” 魏瑶:……… 沈霄见她屹立不动,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厚着脸皮把脸蹭到了魏瑶嘴唇上。 魏瑶无语的推开他的头,“我有个疑问?你明明就有身份有地位,不愁吃不愁喝,为何非要跑去军营吃那份苦头?跟鲁小公爷一样做个富贵无忧的世家公子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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