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祁修想起刚刚他差点就以为颜夏死了的事儿,看了一眼冯安,“先让他待着。” 案子有了进展,大伙儿累了几天也都松快下来,一松下来就都觉得饿了便吆喝着去吃饭。赵祁修想了想也往厨房去。 颜夏这会儿已经擦干了脸,正和庆婶说着话,一瞥眼就见着了赵祁修的身影。 她往旁一偏头,“我去将那鸭汤给盛出来。” 庆婶也见着了人群过来,也忙着去舀饭端菜去了。 颜夏将老鸭汤分成了一个大碗的,一个汤锅的,然后才又去分菜。等她这头将菜端上桌,赵祁修正好过来。 她指了指桌上的老鸭汤,“赵公子,你这鸭汤煨了一上午了,骨头都酥了,一会儿你多喝一碗。” 赵祁修低头去看那老鸭汤,汤色澄清,鸭脂油亮,便坐了下来。 颜夏赶紧舀了一小碗,推到他面前,“小心点儿烫,我去给你拿饭去。”说完就又往厨房去了。 赵祁修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汤鲜味美,酸爽适口,确实很好喝。便又去夹了一块鸭肉,这鸭肉因为煨了一天,此时皮糯肉耙,入口嫩而不柴,不需嚼就下了肚。 确实不错。 这边正喝着,颜夏就拿了米饭过来,赵祁修指了指一旁的位置,“你也坐下来吃吧。” 若是平日,颜夏肯定就坐下去了,今日她却有些踌躇了。 正犹豫的时候,就见着赵邺人未到声先传了进来,“听说冯安抓住了?” 赵祁修忽然觉得赵邺有些碍事,点了点头,“嗯。” 赵邺坐下来一看有汤喝也不客气,立刻就自己拿着碗舀了一碗,“蒽,这汤不错,好喝。” 其实他已经吃过午饭了,今日上朝之后便被留在宫中说事儿,皇上特许在宫中用了膳,不过宫里的东西分量实在是少,他根本没吃饱。 这会儿,一看这汤色就知道是颜夏手笔,自然不能放过。 颜夏缓了口气,“赵大人喜欢就多喝些,这冯安确实抓到了,现下就在衙门呢。” 赵祁修闷头喝汤,淡淡道,“天气太热,先让他凉凉吧,等会儿再让蒋推官去提审。” 听这么一说,赵邺心头大快,不觉又舀了一碗汤,“如此甚好,刚刚圣上还在说此案子呢,学堂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估计等这案子一结,周演铁定要受罚的。” 赵祁修抬头看过去,“是因为上次周演阻拦蔡心查案的事情?” 赵邺摇头,“科考在即,礼部是牵头的,出的又是学子的案子,你觉得礼部没过错?还有这之前冯安的案子,说起来那也和礼部有些关联,反正连着京兆府尹和礼部都会领罚的。” 颜夏听着这话不解,“为何咱们衙门也要受罚?” 未等赵邺说话,赵祁修便道,“当初冯安的案子也有衙门的份儿,为了显示公正,衙门自然要领罚,不过我们破了案子,可谓功过相抵了,无赏无罚,这重点还是在礼部。” 赵邺眯起眼睛来,“还是元介通透啊。” 也就是说忙活了这么久,衙门的人还落不到了好?颜夏忽然觉得这官场的水真深。 她摇了摇头正要往厨房去,就见着衙门的人来禀告说蔡心来了。 这蔡心是听说了他们抓到了人这才过来听审的。 赵祁修见着远远走来的人影,“好吧,又来一个白喝汤的。”
第50章 落幕 白喝汤是不假, 可蔡心本意可不是为着喝汤来的,只不过是过来刚好赶上了而已。他这一来,赵邺就招呼着人将一碗老鸭汤递了过去。 蔡心觉得这天儿热, 一看那汤热热的还觉得不太想喝,可奈何是赵舜递的, 又看大家都挺享受的模样,便尝了一口,可没想到这汤居然很开胃,于是一碗就见了底。等喝完汤他才说道, “听说冯安抓住了?” 赵祁修点头,“嗯, 颜大夫抓住的。” 蔡心立刻就向颜夏投去不可思议的目光,“颜大夫还有这能耐?” 颜夏笑笑, “巧合巧合。” 赵舜却一副欣赏的模样, “颜大夫全能着呢, 这汤也是她做的。” 蔡心那惊讶的目光立刻就又变成一种敬佩,他确实小瞧了这位小大夫,这也太全能了吧。 赵祁修看着蔡心那放光的眼神,忽然有些后悔刚刚起那个头儿, 站起身来道,“喝完了就去听审吧, 这会儿那冯安应该也凉快够了。” 蔡心点点头, 也站起身来, “嗯,这就去吧。” 说着便先抬了步子往外走。 赵舜蒋费都坐到了自己的位置, 蔡心和赵祁修则在两侧坐了下来。 冯安被提来的时候,蔡心就仔细地盯着, 这人和他之前见着的人虽然差了许多,但细看之下,还是能辨出一些相似来。 他看向赵舜和赵祁修,“这人和之前给我拿水喝的那个冯安有些相似。” 赵舜看了一眼堂下的人,一改往日的平易近人,拍了一下惊堂木,严厉地问道,“你可是冯安?” 那堂下的人抬眸看了他一回,又看了衙堂内其他人,轻蔑地笑了一声,“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不过一个名字,如今我叫曾四。” 蒋费见他这般不配合,立刻就将他的笔迹翻出来,“这些可是你写的?” 他看了一眼,“你觉得我还能写字吗?” “那你且说说这些为何在你家里?” “看着有意思就拿回家了。” 蒋费朝着崔维道,“将那韩大人请来认认。” 韩大人很快就来了,一入衙堂就惊叫出声,“冯兄,你,真是你啊,你怎么这般狼狈了” 冯安眼睛一缩,定定地看了一眼那韩大人,苦笑着道,“我如今不过一个收潲水的,怎敢和大人称兄道弟?”顿了顿,“罢了,不就是问我是谁吗?是,我就是冯安。” 蒋费立刻将那三份验状递给他,“这三人可是你杀的?” 冯安看着那三张验状上的名字,过了许久都未吭声,一旁的韩大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冯兄啊,你这是何苦来啊?” 冯安苦笑了一声,何苦来哉?谁能告诉他这是何苦来哉? 蒋费继续将证据摆在他面前,“你且说说杀人的原因,又是如何杀人的?” 冯安看了一眼蒋费,“你们不是都查出来了吗?还问我做什么?” 结案证物是一回事,证词又是一回事,但最终还是需要犯人画押认罪。 蒋费脸色一变,“你当街杀死孟家三公子,就凭这一条就能判你处斩了。” 冯安笑笑,“也早就不想活了。” 蔡心见他这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叹了口气,走到他身前,“冯兄?你可还记得我?” 冯安看了他一眼,有些没认出来。 蔡心将官帽取下来,“当初我还是个穷考生的时候,曾露宿街头,你曾好心施舍过给我吃食。” 冯安听他这么一说,努力回想起来,“是你。” 他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里露出一丝羡慕的神色,“如今都当官了?真好。” 蔡心朝他鞠了一躬,“如果没遇到当初的事情,也许今日站在这里的就是你了。” 冯安空洞的双眼一愣,随即笑起来,“呵呵,是我?哈哈,这位大人可真会说笑。” 蔡心将他当年的案卷拿出来,“当初你受伤不是意外对不对?” 冯安听到这话眼神立即就变得恶狠起来,“意外?哈哈哈哈,好个意外,如果不是这些纨绔子弟,我会出那种意外?” “那你当日为何不说?”蒋费道,“当初我们问过你,你并没说是受何人打的,如果你当时坚持报案,我们怎会不查?” 冯安睨着眼看了一眼蒋费,“是你!呵呵,这世道可真小,当初我不说?大晚上的,一个个都是调教过的打手,不伤及性命只让我无法再握笔杆,我能告谁去?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是谁,而且就算我告了,就有人为我讨公道吗?即便是有又能在牢房待多久?人家扬言我要是多说半个字就不是受伤这么简单了。我家中只有老母,是卖了所有值钱的才供我来上学的。可我呢?我连科考的门都没进我有什么脸说?哈哈,哈哈——” “只可惜后来,我终也是没见着她老人家最后一面,是你们,你们这些人仗着权势,嫉妒我才学,害怕我夺魁才让毁了我手脚。”说着他撩起裤腿,“你们看看,看看我这条腿,即便我能得了公道,再入考堂,我还有什么自尊站在朝堂之上?” 蒋费看过去就见着他腿上有很深的一条疤痕,上面盘绕着突出的血管,整个膝盖也都变了形,难怪他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所以,你折磨他们?将你自己的怨气撒在他们身上?周齐名脖子上的勒痕、还有其他人身上的伤痕,都是你故意为之?” 冯安眼里透出绝望,“是,他们怎么能死得那么干脆?他们这些人自以为有权有势,自以为有钱就能随意欺凌他人,实在可恨,我就是要看看他们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他几近咆哮似的说出这番话来。 赵祁修看着他挣扎辛酸的模样,心情复杂,“那周齐名呢?他并不纨绔,你为何要杀他?” 冯安笑起来,“他?他虽不纨绔,可是他懦弱啊,他那弟弟那般侮辱他,他却连声都不吭,还是个病秧子,这样的人活着也是累,我只不过是帮他一程罢了。” “那日,我在凤鸣山见他与周全争执,他却只能说要去报官的话,报官有用当初我就报去了,对于坏人就要以恶制恶,这些人活着也是累赘,不是累赘的也是祸害,我只不过是扬善而已。” “可是殷玉堂、孟家三公子甚至那王嘉才也并没有做过什么可恶的事情,这些不过是你臆想的而已,仅凭想象你就能出手将人杀了?” 这人简直不可理喻。 冯安却笑了笑,“你们可曾见过他们在学堂之外的模样?有一回我不小心将潲水蹭在了那殷玉堂的身上,他那一副嫌弃的模样,还直接让我滚远些,试问这样的人若真是做了官,你们觉得他会爱百姓?简直是笑话!” “还有那王嘉才,你们觉得他当真没有污浊之处?我可是听到过,他说起那些青楼女子,口中的淫/hui之词也不见得就比那市井屠户好。” 蒋费这一次竟没有反驳。 是啊,一个只读空闲书的人即便真做了高官那也是空口白话,嫌脏嫌臭自然也就做不到真正体察民情,那又怎么会真能为百姓谋福祉? 冯安看着衙堂内的一众人,“怎么?没话说了?是不是说中了你们不敢说的?所以这些人该死。这些人都还不如我义父,虽然他只是个市井小民但他至少活得真诚勤恳,只可惜没钱看病最后我也没能将他救回来。” 说到这里,他冷笑着看着蒋费,“你们知道他病是如何来的?是这个东主那个东主你一脚我一拳累积来的,这些个富户人家对于底层的百姓向来是没有多少好脸色,做得好不会多给你一个铜板,做得不好,就是一脚踢过来,时间久了也就自然落下了病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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