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觉一收一推,一股大力袭来,裴禛蹬蹬连退几步,差点跌进太掖池。 “我竟小看你了。”裴禛目光在他和苏宝珠中间转转,勾起嘴角似笑非笑,“你是皇子又如何,别人怕,我可不怕。”说话间,他一跃而起,挟雷霆万钧之势击向缘觉。 缘觉本可躲开,担心拳风伤到苏宝珠,便硬生生接下他这一拳。 咔嚓,咔嚓,两人僵持住了,浑身肌肉隆起,每人的骨骼都在响。 嘎吱吱,他们脚下的栈桥痛苦的哀号着,砰砰两声,竟接连破了两个大洞。 裴禛站立不稳,就这一趔趄的功夫,缘觉飞起一脚,狠狠踢中他的胸口。咔咔,裴禛清楚地听到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旋即身子飞起,重重摔进水里。 缘觉吐口气,扶着苏宝珠慢慢走下栈桥。 一大群人簇拥着皇上朝这边走来,大皇子、三皇子,王相爷,还有许多官员,贤妃等人也从含凉殿出来了,岸边乌泱泱的一大片人。 “表姐!”王萍大哭着跑过来,“你没事吧?呜呜,肯定有事。” “找个太医给她看看。”缘觉把苏宝珠交给王萍,刚要走,衣角却被苏宝珠揪住了。 他看向僧衣包裹下的人,浑身不住颤抖,小脸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嘴唇却是发乌,眼神也迷离不定。 怎么偏在这个时候发作! 缘觉视线在人堆里扫了一圈,准确揪出一个人,“李继,送苏姑娘去小佛堂歇息,不准任何人打扰,记住,是任何人。”一边低声叮嘱苏宝珠,“忍一忍,我尽快过去。” 王萍也要跟着去,缘觉道:“你留下,把事情原委一五一十禀明皇上。” 王萍一想也对,大伯母大姐姐怕事,没准就委曲求全了,她可不能叫哥哥和表姐吃哑巴亏,小鸡啄米似地点头:“殿下放心,到哪里我也敢说实话!” 有宫人拿来干爽的圆领袍常服,缘觉看了眼,随便穿上了。 果然,皇上召他们几人御前奏对。 缘觉赶到时,问询卢氏的太监正在回话,“她赶到的时候只看见吴王世子站在昏死的王铎旁边,苏姑娘在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前因是什么并不知晓。” 贤妃看到缘觉,眉头先皱起来了,“让你给皇上祝寿,你怎么跑到太掖池?当众和一个女子搂搂抱抱,你的清规戒律都学到哪里去了!” 缘觉平静地看着妆容精致的母亲,“贫僧在救人,佛家最大的忌讳就是见死不救。漠视生命,又何谈我佛慈悲?” 贤妃不认识似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这是儿子第一次反驳她,愕然恼火之余,竟有种隐隐的慌张。 她忍不住道:“宫里有侍卫,有宫婢,有太监,你瞎掺和什么,那是吴王世子,不是普通的勋贵子弟,你给皇上出了个大难题。” “岸上是有许多人,可无一人敢出手救人。”缘觉眼神倏然变得凌厉,“给皇上出难题的人是吴王世子,不是贫僧。” “在朕面前就不要贫僧、贫僧的了。”昌平帝的国字脸上不见多少怒气,相反,还有点小骄傲,“朕的拳脚功夫一次没赢过裴定方,朕的其他几个儿子也没赢过他儿子,你倒给朕来了个惊喜,不错,给朕长脸了。” 贤妃脸皮一僵,不自然笑道:“如果吴王要追究……” “小孩子哪有不打架的,裴禛差点打死朕的状元郎,朕的儿子断他一根肋骨,扯平了。”昌平帝不在意地笑笑,“说到底也是裴禛多事,非要偷摸去瞧安阳,老三死命拦都拦不住,朕还没追究他的过错呢。裴定方不服,就叫他来京城告御状,朕也有五六年没见他了,还怪想他的。” 贤妃陪笑两声,提起苏宝珠,“不是个安生的,裴禛和她闹的这一出,安阳难免多心。” 缘觉语气很冷淡,“前因后果,一问王家姑娘便知。” “她们是一家人,当然向着自己人说话。”贤妃还记着含凉殿卢氏不肯帮忙的事,言语间不乏讥诮。 缘觉道:“母亲信不过王家人,也信不过三姑娘?” 贤妃动了怒,“你怎么回事,我说一句,你顶一句,你就这样和母亲说话?果真心里还是怨恨我的。” 缘觉沉默片刻,“贫僧只是觉得母亲有失偏颇。” “叫王怀德和他家三姑娘过来。”昌平帝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软塌上,“去裴禛那的人回来没有?问个话要这么久,今日陈道人敬献了新炼制的丹药,朕还想早点过去试药。” 缘觉抬头看了昌平帝一眼,明显不赞同的神色,“父皇,丹药的功效,不可全信。” “缘觉!”贤妃急急喝道,偷偷覷着昌平帝的脸色,小心提点儿子,“今日是你父皇的寿辰,说点高兴的。” 昌平帝摆手笑道:“无妨,无妨,他信佛,不愿朕亲近道教也在情理之中。朕知道多食丹药于身体无益,偶尔为之,偶尔为之嘛。” 不多时,王怀德和王葭到了。 想起儿子的惨状,王怀德恨不能把裴禛生吞活剥了,跪在地上那个老泪纵横,把苏宝珠说成善良娇弱的美貌小娘子,儿子是不顾安危维护心上人的好儿郎,而那裴禛,自然就是见色起意心怀不轨的纨绔子了。 要不是拿不住皇上对吴王的态度,他还能顺便扯扯吴王有二心。 贤妃听完,不咸不淡道:“看来皇上给安阳挑的驸马实在不怎么样,竟是色中恶鬼的脾性,依臣妾看,皇上还是换一个好的吧。” 和她相处多年,王葭当然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这些年得她照顾颇多,也因她的关系,家里分外重视自己这个没娘的孩子,吃穿用度比大姐姐还好,如果不按她的意思说,自己岂不成了白眼狼? 一抬头,对上缘觉那双沉静的眼睛,那么明亮,那么清澈,就要看到她心里去。 王葭突然就说不口了。 她重新低下头,缓缓将自己今日所见备细说了一遍,没有掺杂任何情绪,“……事情就是这样,裴世子突然发作,我们所有的人都懵了,谁也不知怎么回事。” 昌平帝啧了声,“兜了一圈,还得问裴禛,要不叫那个姑娘来,朕要看看长得有多漂亮,把一个两个迷得昏头转向。” 缘觉垂下眼帘,拨动念珠的速度又快了些。 一阵细微的脚步由远及近,问裴禛的太监终于回来了,“回皇上的话,裴世子说,瞧着苏姑娘与他一个死去的爱妾十分相似,一时失态,对不住王家公子了,他日必备厚礼登门赔罪。” 昌平帝乐呵呵道:“好了好了,误会一场。王爱卿,裴禛也是无心之过,朕的儿子也踢断了他的肋骨,算是替你出了口气,此事就到此为止如何?若裴禛抵赖不肯赔罪,朕亲自押他上门给你们父子俩磕头。” 皇上发话了,王怀德怎敢不听? 一场风波表面上平息了,万寿节继续热热闹闹进行,觥筹交错,歌舞升平,欢闹声充满了麟德殿每一个角落。 缘觉没坐一会儿就起身离席,他不爱热闹,不吃酒不沾荤腥,坐在这里也是煎熬,昌平帝默许了,旁人也不会多嘴多舌。 出去时,已是天低云暗,还不到未时,天阴得就有黄昏之色了。 小佛堂在大明宫西北角一处偏僻的院落,原是先太后晚年清修的地方,太后驾鹤西去后,这里便鲜有人来了。 房门虚虚掩着,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丝人声。 缘觉的心提了起来,推开门,低低唤了几声施主。 没有回应。 他又道:“……宝珠?” 几声娇媚的笑声中,一人从后抱住他,“这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师父,我等你好久了。”
第22章 身后的女人如藤蔓一样缠绕着他,缘觉挣了下,换来女人一声柔软的嘤咛。 缘觉深吸口气,抓住她的胳膊,缓慢而强硬地拉开,“我看看你手上的伤。” 手上的伤没做任何处理,哪怕屋里光线昏暗,也能看到手指血迹斑斑,红肿比之前更严重。 缘觉目光微沉,“李继人呢,他没有给你叫太医?” “我不让他叫太医,我这样子可见不得外人。”苏宝珠低低喘息,“案几上有伤药,是李继拿来的。” 缘觉捧起她的手,小心清洗、抹药、包扎,轻柔仔细,手法很是熟练。 苏宝珠看着他吃吃地笑:“你好厉害哦,看着高高瘦瘦没什么力气的样子,居然能压制住那个疯子,师父,你又迷倒我了呢。” 缘觉瞥她一眼,“贫僧常年云游四方,总得有些保命的功夫。” “那去年,你怎么没挣脱我呢?”苏宝珠软软向他靠过去,声音越来越软,越来越媚,“你本可以走掉不管我的,你没法抛下我不管,你的心太柔软了。” 缘觉目光微凉,“贫僧当时……当时的情形,你都忘了?” 苏宝珠缓缓脱去披帛,慢慢靠在缘觉的怀里,“真的忘了,当时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 缘觉推开她,有点恼羞成怒,“坐好!” 苏宝珠晃晃悠悠又抱着他,呜呜咽咽,“师父,我真的很难受,这次和以前不一样,可能,不,是肯定,蛊虫认出主人的气味,彻底苏醒了。” “裴禛?” “就是他,就是那个疯子!师父,蛊虫又开始咬我了,救救我……”苏宝珠握住他的手,环向自己的腰。 缘觉抽回手,闭上眼睛,盘坐如石佛。 却是没有推开她。 一层一层的云积聚上来,太阳逐渐被埋葬,光线似是被墨染了,一点点黑下去,风也停了,空气湿漉漉的,让人喘不过气。 苏宝珠轻轻抚摸他的眼睛,他的脸颊,他的脖颈,悄悄伸进他的胸膛…… 佛像稳如泰山,呼吸都不带变化的。 她趋近,鼻子贴着鼻子,嘴唇就要擦到他的嘴唇。 佛像呼吸一顿,向后躲了躲——终是有了变化! 苏宝珠伏在他肩头笑起来,笑声又清脆又妩媚,那么的好听,引得佛像逐渐发烫。 干脆用力坐向他一边的腿,佛像吃力,盘坐的身躯散了架,不得不单膝曲起,支撑这个让他无可奈何的妖孽。 苏宝珠双手扶着他的肩膀,居高临下,第一次以这个角度看他,感觉很新鲜,“师父,我比你高了好多,你要仰视我了!” 金漆佛像开始破功,“你给我下来。” “不要。”苏宝珠乱扭乱舞,突然身子绷紧,不由自主发出一声迷蒙的娇吟。她更用力地并拢双腿,腰肢也收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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