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听完那人的禀报,一脸的茫然,“牛头村?他去那里干什么?” 长着两撇老鼠须的那人低头道:“雪天不好隐藏身形,没敢靠得太近,小的也是费了老大的力气,才跟他到了牛头村。” 安阳沉吟片刻,命他再仔细盯着,“查清那户人家的底信,千万千万不要叫裴禛发现。” 老鼠须咬牙道:“公主放心,裴禛杀了我哥哥,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叫他血债血偿。” 安阳又想起管家那颗血淋淋的人头,不由心中一噤,“你哥哥是我最得用的心腹,却死得那样惨,这个仇,咱们一起报!” 她心里暗暗发狠,不管用什么办法,她一定要叫吴王府退亲! - 从牛头村出来,裴禛没有回别院,直接去了三皇子府。 此时李素诘窝在暖阁里,和三四个姬妾滚做一团,摸这个一把,亲那个一下,嘻嘻哈哈玩得正在兴头上,咣当一声,裴禛直接推门而入。 顿时惊起一片女子的惊叫。 李素诘一看是他,挥挥手叫姬妾们下去,提着热酒给裴禛倒了一杯,“也就是你了,换个人敢这么进来,本皇子踢不死他!” 裴禛讥诮笑道:“就你?恐怕双腿一软先给人跪下了。” 一听这话,李素诘把酒壶重重往桌上一放,“你是来找我喝酒的,还是找我吵架的?”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找你,有好事。”裴禛翘起嘴角一笑,“听说皇上的身子越发不好了。” 李素诘道:“可不是,我昨儿个呈递毁佛拆寺的奏章,父皇是躺在软塌上看的,结果看了没两眼,就说头疼歇息了。” 裴禛斜睨他一眼,“你就没点打算?” “什么打算?”李素诘迷瞪着眼睛,装听不懂。 裴禛嗤笑道:“少给我装,大皇子被贬,皇上没有嫡子,论长,就该轮到你了。可惜偏偏冒出个李蕴玉,别看他当了十八年的和尚,论才干,论魄力,都比你强得不是一点半点。” 他满脸都是瞧热闹的模样,“更有意思的是,你天天陪在皇上身边,快二十年了吧,论皇上的宠爱,还不如他这个几月。皇上哪次见他不是喜笑颜开的?即便发火,也是是骂完就算,从不惩戒。” 李素诘越听脸色越难看,“你来就是为了讥讽我?哼,你的处境比我更糟糕,他可是踢断了两根肋骨,他要是当了皇帝,保不齐哪天就砍掉你的脑袋。” 裴禛轻飘飘道:“我有兵力,你有吗?” 一句话就让李素诘卡了壳。 好半晌,他才闷闷道:“父皇偏心他,我能怎么办?” “好办。”听出他有夺嫡的心思,裴禛便知道事情成了一半,“你让皇上不得不听你的,不就成了?” “谋反?”李素诘脸都吓白了,头摇得拨浪鼓一样,“不成不成,你的兵在荆州过不来,就凭我那点府兵,根本不是禁军的对手。” “谁让你起兵了!”裴禛冷哼道,“成年的皇子就你和李蕴玉,如果没有李蕴玉,且不说皇上的意思,朝臣们也会拥护你。” 李素诘警惕地打量着裴禛,暗道这家伙与李蕴玉不和,定是想借刀杀人,我可不能做这家伙手里的刀。 因道:“我胆小,不敢杀人,更别提杀皇子了。” 裴禛咬牙,继而又笑:“那让你名正言顺杀他如何?”说罢招招手,让他附耳过来,如此这般说了一通。 李素诘眼睛一亮,刚要说好,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能成吗?别人能信吗?他在朝堂上的声望越来越高了,连清河崔家都尝试与他交好。” 裴禛失去耐心了,起身要走,“这也不成,那也不行,兵谏你不敢,用计你害怕,合着就等着别人把你抬到皇位上,那你继续做梦吧。” “别走啊!”李素诘拉住他,左思右想半天,一咬牙一跺脚,答应了,却有个条件,“东西你准备,不用告诉我,到时我在御前打掩护,也显得逼真是不是。” 裴禛冷冷笑了两声,“好。” - 因皇上龙体有恙,为表孝心,皇亲国戚、各级官员少不了进献各种补品药品。 昌平帝一般不用外面进献的药品,都是收入内帑留着赏人。 这日李素诘捧着药匣子来了,里面装着一根五百年的老山参,都长出人形了,十分的珍贵。 昌平帝很高兴,歪在塌上笑道:“三郎办事越发老道,往后和你七弟好好干,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嘛!” 李素诘正琢磨话头提李蕴玉呢,可巧皇上自己就先说了,因笑道:“七弟是个孝顺的,不知给父皇送了什么补品?” 昌平帝没留心,随口吩咐宫人把李蕴玉送的东西拿过来。 “是件鹅氅。”李继记得,便在旁道,“是用火鹅绒毛所织成,又温软又轻盈,特别暖和,哪怕冰天雪地里走着,也没有一丁点的冷意。” 昌平帝大笑道:“七郎才领了一个月的俸禄,必定没有这等的好东西,准是从苏家顺的!” “等办完安阳公主的喜事,就要忙活七殿下的事了。”李继忙凑趣说了几句笑话。 李素诘附和地笑笑,见两个宦官抬着红木箱子来了,忙引着放在昌平帝跟前,笑嘻嘻道:“让咱们看看,鹅氅长什么样。” 盖子缓缓打开,一具面目扭曲的,被烧成焦炭似的尸首,赫然出现在人们眼前! 李素诘万万没想到裴禛竟准备了这个东西,吓得怪叫一声瘫坐在地。 而昌平帝圆睁双目,不可置信地看着箱子,突然噗的吐出口血,晕死过去。
第57章 麟德殿立刻一片惊呼,李继反应快,一边叫着太医,一边吩咐宫人把那两个宦官绑起来,厉声呵斥:“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换了七殿下的鹅氅!” 一句话惊醒了李素诘,跟头咕噜从地上爬起来,拿出储君的气势喝道:“李蕴玉对父皇灭佛心怀不满,蓄意报复,来人,速速捉拿李蕴玉投入天牢待审!” 李继顿觉不妙,但他只是个宦官,不可明着和三皇子对着干,只能提醒道:“此事重大,单凭殿下的口令,恐怕难以服众,还是等几位宰相来了,再做商议。” 李素诘喝道:“东西是他进献的,不是他干的是谁干的?” 不过李继说的也有道理,只凭他一句话,李蕴玉肯定不会乖乖束手就擒,李素诘一思量,想起了太妃——皇上昏迷,宫里最尊贵的人就是崔太妃了,有她主持大局,名正言顺。 况且,太妃也早瞧李蕴玉不顺眼了,必定会站在他这边。 李素诘立刻着人去请崔太妃,这边李继也暗暗使人知会师父高太监和李蕴玉。 不过片刻的功夫,崔太妃带着一群宫人侍卫,呼啦啦出现在麟德殿,人还没坐下就下懿旨捉拿李蕴玉,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给别人。 李继暗暗发急:师父怎么还不来? 看着侍卫们奉命而去,崔太妃坐在龙塌前开始痛哭,等几位宰相赶到时,崔太妃的哭喊声恰好传进他们的耳朵。 “好个白眼狼,多少年的心血,好容易养大了,不求你报答生恩养恩,也不能活活气死爹娘,这算什么,这算什么啊!” 句句不提李蕴玉,句句都指李蕴玉。 几位朝臣面面相觑,他们进宫时已知晓事情经过,可说七殿下给皇上送一具烧死的尸首……这事也太古怪了! 但首要的是皇上的安危,王怀德悄悄上前一步覷着昌平帝的脸,但见皇上面如金纸,唇色惨白,若不是胸口还有轻微地起伏,还以为人已经不在了。 王怀德和其他几人交换下眼神,试探问道:“太妃娘娘,皇上的病情,太医怎么说?” 崔太妃一怔,借着抹眼泪偷偷给李素诘使了个眼色。 李素诘把淹没在宫人里面的一个太医拽出来,“让你给父皇诊脉呢,你倒在后头躲清闲。” 那太医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是被太妃的人挤到后面去的,几次想挤到龙塌前,都不知被谁给硬挡了出去。 心知有蹊跷,他也不敢明说,苦着脸上前诊治一番,“皇上急火攻心,痰迷心窍,可行针试试……” 话音未落,崔太妃手里的佛珠就砸了过来,“大胆,你有几个脑袋,敢拿皇上的龙体给你行针试试?” 太医吓得跪趴在地,哆哆嗦嗦道:“那、那就先吃药,只是药效起效不如行针快。” “微臣看,还是用药稳妥。”太医署令低声请示崔太妃,“皇上服用丹药过多,身子太虚弱,恐经不住针灸。” “皇上的龙体交给你了。”崔太妃起身看向王怀德等朝臣,哀声道,“几位卿家请去前殿,咱们要合计合计,接下来的事了。” 她抬手,“三郎,扶着祖母。” 李素诘略略哈腰,错后半步,扶着崔太妃慢慢走向前殿。 几个宰相都是老狐狸,这一幕暗示着什么,猜都不用猜了。 王怀德捻捻胡子,默不作声走在人群最后面。 - 李素诘扶着崔太妃坐在龙椅下首,急急道:“祖母,李蕴玉狼子野心,不仁不义,不忠不孝,枉为人子,理应废为庶人,流放三千里!” 还没有查清楚怎么回事,就是要废去李蕴玉的爵位,也太心急了。 王怀德率先提出异议,“事关重大,还是三司会审,查清楚之后再下论断。” 他瞧一眼殿门,“七殿下本人还没到,且听听他怎么说。” 李素诘道:“人证物证俱在,他想抵赖也不成。” “人证在哪里?物证又是什么?”一道清越的声音划破大殿怪异的气氛,风雪呼的从敞开的殿门扑进来,袭得殿内的人俱是一颤。 李蕴玉缓步走来,身后跟着面色尴尬的侍卫宫人,想拦拦不住,想拿拿不了,只能窘然地跟在他后面。 李素诘不由倒退一步,指着装尸首的箱子道:“这是你送给父皇的‘鹅氅’,都把父皇气得昏死过去,还敢狡辩?” “不是我送的。”李蕴玉淡然道,“我亲手装的鹅氅,亲自送到宫中,又是内廷的宦官亲自查验了,才收入内帑。每一步都有交接人签字画押,一查便知。” 李继见缝插针,“奴婢可以作证,当日是奴婢和管内帑的人一起验收的。” “问你了吗?这么话多,去大理寺说去吧!”李素诘恨恨盯李继一眼,心里已经把裴禛骂上了,搞这么个漏洞百出的诬陷,怎能坐实李蕴玉的罪名? 这时,一个臣子犹犹豫豫道:“箱子里装的……似乎是个和尚?他手里拿着的应该是串琉璃佛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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