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应?”裴禛大笑,“或许以前有,现在……” 他俯身,凑到苏宝珠脖颈处深深吸了口气,“药味,你用了我娘给你的解药,蛊虫睡着了,你们之间没有联系了,他不会再感觉到你。” 这个动作让苏宝珠极不舒服,一边躲一边推他,“那他也能找到我,这里是长安,不是你的荆州府!” 裴禛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强行把她拉进怀里,“你知道你睡了几天?还长安呢,我们早就走得远远的了。” 苏宝珠头皮一炸,额上开始冒出冷汗,“什么时候了?我在哪里?” “冬月二十九,在哪儿我不能告诉你,总之,是李蕴玉绝对想不到的地方。”裴禛收紧胳膊,呼吸粗重,“别动,小心我现在就办了你。” 看到他眼底浮现出的欲,苏宝珠不敢挣扎了,僵硬着身子一动不动,也不敢再拿言语刺激他。 裴禛喘息了好一阵,呼吸才慢慢平静下来。 “他想夺回你,除非发兵荆州。天宝的大乱重伤了我朝的元气,皇上一直采用的是休养生息的策略,对藩镇处处忍让,为的就是避免再爆发动乱。” “即便李蕴玉找到你,又能如何?”裴禛轻轻摩挲着苏宝珠的脸颊,“我就不该等着你,早早抢回荆州,何来这许多麻烦!” 苏宝珠错开他的手,“你到底怎样才肯放手?我究竟哪里好到你非我不可。” 裴禛轻轻挑眉,“是你先招惹我的。” “怎么叫招惹?”苏宝珠实在不明白他的道理,“你当街欺负人,我也没和你直接起冲突,不过在你走后给那老人点钱,这就招惹你了?” 裴禛哼了声,“直接冲到我身边坐下,喝了我杯子里的茶,趴在我的桌子上睡觉,还敢说没招惹我?” 什么时候的事?! 苏宝珠愕然,裴禛瞧她一脸迷茫的样子,心里又恨又疼,阴沉着脸提示一句,“曲江通海,江边的小酒馆。” 苏宝珠仔细回想着,她的确去过一次曲江通海镇,就是去年,因为琐事和父亲吵架,一赌气离家出走。又不敢走得太远——万一父亲找不到她也是麻烦。 她就连夜跑到姚州边上的曲江,骑马赶了一夜的路,她是又困又累,又渴又饿,随便停到一家小馆子旁。 当时她困得眼都快睁不开了,连招牌都没看清,迷迷糊糊就摸进去,找了个座儿趴桌子上就睡,旁边的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她都没注意。 难道旁边的人是裴禛? 她拿他的杯子喝茶了? 苏宝珠慢慢直起腰,恍惚记得,小馆子安静得很,一点没有寻常酒馆的嘈杂,她还庆幸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现在想来,恐怕是因为裴禛在,酒馆的人才不敢出声的吧! 就因为这个? 苏宝珠目露怀疑,“就算我不小心坐到你旁边了,你也不用弄死我吧?又是下蛊毒,又是丢进水里的……” “谁让你不理我?我难得提携女人到身边做事,你偏偏拒绝了,还把我眼睛打伤,我当然记恨你。”提起当初种种,裴禛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反正我不会松手,你死了这条心吧。” “你这是执念,不叫喜欢。” “我比你更了解我自己!你怎么就不相信?是,当初我是对你不好,你越不理我,我越生气,就越想欺负你,就越想你来求我。可现在我后悔了,我后悔了你明白吗?如果……如果当时我对你好一点,你是不是就会喜欢我?” 他的情绪逐渐激动,苏宝珠只觉不好,随后身子一紧,已被他死死搂在怀里。 “苏宝珠、苏宝珠……”他梦呓般的轻声唤她的名字,“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等他发觉的时候,他已经将人欺负狠了。 或许是与母亲重逢的那天,她察觉到他的痛苦,眼中流露出关心的那一刻。或许是她扮猪吃老虎赢他的那天,亦或许,初次见面时他就注意到她了。 他到现在都清楚的记得那一日的情形。 窗棂把阳光分割成一块一块的,照在她的脸上,细微的小绒毛变得金黄透明,她枕着胳膊,红红的脸蛋挤得鼓鼓的,红艳艳的嘴唇微微张着,就像春天枝头上盛开的桃花。 睡得如此香甜,毫不设防,似乎全然信任着旁边的他,十分的放松。 这种感觉很奇怪,裴禛从来没有过,身边的人要么算计他,要么仇视他,即便视为心腹的白家兄妹,对他也是畏惧多过尊重,在他面前从没有松快的时候。 他想,那时他一定好奇苏宝珠了,可惜那时候的他不懂,只觉得被她忽视的滋味非常不好受,心里就像烧起一团火,愤怒又不甘。 后来他终于明白过来了,她却爱上了别人。 如今连自己的心意,她都不愿相信。 “你要如何才肯相信我?”裴禛吻着苏宝珠的脸颊,“我要怎么做,你才肯试着接受我?” 他的力气大得惊人,胳膊如铁钳一样紧紧束缚着自己的身体,别说动弹,苏宝珠连喘气都觉得费劲,只能徒劳地躲着他的唇,“在我爱上你之前,只怕先被你勒死了。” 裴禛一怔,旋即笑出声来,胳膊略松松,却仍不肯放开她,“这么说,你愿意试试?” 苏宝珠摇摇头,“你这个人喜怒无常,高兴的时候把人捧上天,不高兴的时候恨不能把人碾成肉泥,你的喜欢,我不敢相信,更无力承受。” 说了这么多,她还是不肯改变主意。 裴禛的手微微颤了颤,松开了她。 沮丧、幻灭、愤怒、疯狂……所有的情感交织在那双异色的眼睛里,逐渐积聚成即将爆发的风暴。 他语气平静得吓人,“苏宝珠,我爱你,哪怕你不相信,我也爱你。” 一把匕首出现在他手里,苏宝珠倒吸口冷气,急急往后躲,“你要干什么?” 裴禛淡淡瞥她一眼,手腕一翻,刀尖对准了自己的手腕。 刀尖闪过,鲜血顺着他的左手腕流下,一个黑色的药丸出现在他的右手,手指轻轻一搓,露出一条小小的蛊虫。 “情蛊原有一对,雌虫在你身体里,雄虫能感知我的心意,如果我对你的心意是假的,我立刻就会遭到蛊虫的反噬,心脏啃噬殆尽,七窍流血而死。” 苏宝珠呆滞一瞬,忽然明白他的用意,一股对未来巨大的恐慌油然升起,立时朝他扑过去,“不要!” 可是晚了一步,裴禛手指上的蛊虫见血便钻,转瞬不见。 裴禛垂眸看着苏宝珠,染血的手指慢慢抚上她煞白的脸,“那么苏宝珠,你现在是希望我喜欢你,还是不喜欢你?” 苏宝珠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你……你这个疯子。” 裴禛笑笑,轻柔地舔舐着她脸上的血迹,“我没死,你看,我没死,苏宝珠,这回你总该相信了吧。” 苏宝珠紧紧抿着嘴角,不说话。 “你其实早就知道我喜欢你了,是不是?”裴禛眼睛弯弯,很得意的样子,“可你就是不敢承认,拼命躲着我,拼命找借口说服我,也说服你自己。” “你不敢面对,你在害怕,害怕爱上我。” “可是,害怕爱上一个人,就意味着对那人心动的开始。” 他低头,发狠似地咬住枝头上的那朵桃花,不,应该说是食人花,瞧,已经开始咬他了。 这也算是她的回吻吧。 嘴里的铁锈味愈发浓重了,分不清是他的血,还是她的血,尽数被他吞入腹中。 她会爱上他,一定会。 - 西北风一阵紧似一阵,大雪像扯破棉絮子似的漫天乱飞,天地白茫茫一片,厚厚的积雪完全掩盖了所有痕迹。 快要追出关内道了,仍不见裴禛的踪影。 李蕴玉没有继续追赶,而是停了下来,铺开舆图细细地查看。 道武急急道:“干脆直接杀入荆州,他路上再怎么躲,最终也肯定回荆州,咱们直接在王府里等他,不怕他不现身。” 李蕴玉没有说话,裴禛一行足有上百人,衣食住行,不可能一点痕迹留不下,如今找不见踪影,或许他就没往荆州的方向走。 一个人遇到危险,一般最先想到的就是回家。 吴王府,对裴禛是家吗? 李蕴玉沉吟片刻,提笔写了封书信,命道武立刻送往荆州,“换马不换人,两天之内我要吴王的回信。” 道武飞身上马,几息便消失在茫茫风雪中。 道文伺候笔墨时看到了信的内容,殿下竟以此事为由,要求吴王府退婚,不禁担忧道:“皇上没有发话撤销婚事,如果吴王真退亲,殿下如何向皇上交代?” 李蕴玉道:“我猜……或许吴王并不赞同裴禛的做法,这封信,就是试探吴王的态度,如果吴王退亲,就说明荆州起了反心,也由不得我们不动兵了。”
第62章 道武走后,李蕴玉接连给剑南道节度使周勇,还有山南西道节度使张洛下了命令,让他们着重在剑南道东北边界,山南西道梁州附近布防。 道文讶然,这种布控方式,殿下难道怀疑裴禛一路南下?剑南道周勇与吴王交好,裴禛去他那里还说得过去,可山南西道张洛一向和吴王不大对付,裴禛有家不回,为什么要到对头的地盘去? 李蕴玉没有解释,只说等吴王来信再做下一步打算。 道文又担心周勇会不会听命,殿下相当不留情面地拒接了周家的联姻,万一周勇心存怨恨,明里暗里和殿下对着干可咋办? “不会的,他很聪明。”李蕴玉倒是很放心周勇,“此一时彼一时,父皇把鱼符给了我,这个信号太明显了,我不需要他的助力,现在反而是他需要投靠我,” 道文将信将疑下去传令。 不到两日,道武带着吴王的信回来了。 和李蕴玉事先预想的一样,吴王言之凿凿,并不知晓裴禛的所作所为,他在信中对此是痛心疾首,信誓旦旦保证,一旦找到逆子,立刻把那位姑娘护送回长安。 和安阳的婚事当然也不能作罢,吴王府接了圣旨,已开始准备亲事了。 也许时机不对,也许吴王还没做好准备,至少现在,吴王不想打破与朝廷微妙的平衡。 裴禛也定是想到了这点,才选择其它的路线,之前放话回荆州,不过是迷惑他们的烟雾而已。 经由山南西道、剑南道,再往南,就是南诏国,那里丛林密集,人员复杂,又是裴禛母亲的故国,的确是个好的藏身地点。 诳他去荆州,再打个时间差,等他醒悟过来,一切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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