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桢抱拳应道:“谨遵三殿下教导。” 红底描金的“武状元府”端端正正挂在正中央,引得周围一片喝彩。云意心道总算结束了,微笑着对澹台桢说:“澹台状元劳累了一日,正好进新屋子歇息,本殿下也该回宫复命了。” 澹台桢拱手行礼,清清落落:“澹台桢恭送三殿下。” “不必多礼。”云意虚扶一下,却未料到澹台桢手长,触碰的一刹那,两人都愣了愣,双双抬眸。 云意仿佛跌入了林间泉边,不知何处传来了幽幽的花香,似乎是玉簪花,又似乎是玉兰花。面前的人,带着白狼面具,向她微笑。 “三殿下?”初雨见云意发愣,出声唤道。 “嗯,没事,回罢。”云意快速离开,背影有些慌张。她今天是做梦做得有些魔怔了,居然会觉得澹台桢的目光和白狼少年相像。 澹台桢目视她离开,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 聂公公一甩拂尘:“武状元,授匾已经完成,您请自便。” “公公请——” 宝马香车缓缓起行,离开了状元府。沿途的人瞧完热闹,陆续离去。 一回到寝宫,云意便清清爽爽洗了个澡,坐在梳妆台前对初雨说:“还是同以前一样,化装成小圆子就行。” 小圆子负责采买,一个月能出宫一两次。 雪嬷嬷担忧地走过来:“三殿下,要么今日就不出去了?” 云意不满地觑她一眼:“嬷嬷说话不算话,以后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雪嬷嬷败退下来,招来整个寝宫的下人,细细地嘱咐一番。 等到面上的易容做好,云意迫不及待地与小圆子换下服装,从寝宫侧门走了。 三殿下金尊玉贵,她宫中的下人十分受人尊重。云意亮出腰牌,表明来意,很快就放行了。 宫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云意深深呼出一口浊气,感觉全身舒畅。没有成群的人跟着,自由自在的感觉实在是太舒服了! 暗处缓缓行来一个人,走到云意身边:“小公子。” 云意拍拍她的肩膀:“丛绿,好久不见,想我了没?” 丛绿极喜欢这位三殿下,漂亮可亲,待她完全没有贵人的居高临下。听到云意这样问,老实回答:“嗯,想了。” “走,我们回宅子里拿银子,然后去银月湖游船听曲。”云意高兴地捏捏丛绿的脸,一面走一面问:“这段时日,金老板有没有找我拿画?” “金老板来了一次,我把小公子留存的旧作拿给他,他很满意。” “还好我留了一幅旧作,这次游船回来,我得画一幅新的了。” 自地宫被救出以后,云意有一段时间浑浑噩噩,总习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太医院的御医来看过几次,皆摇摇头,说心病还须心药医,也许出去走一走,换个环境能好些。 皇上急得没法,就送云意出宫散心,云意在江南游玩一圈,病确实好了。她寄情山水,画技大涨,在一次诗画集会之中名声大噪,引得文人墨客竞相收藏。 回到京城,云意用卖画的钱购置一处私宅,作为出宫游玩的居所。这居所原本只有云意,丛绿和雪嬷嬷知晓,后来又添了一位——点墨书画行的金老板。 物以稀为贵,云意每年只出五幅画,价钱都十分可观。金老板总想磨着云意多画几幅,奈何云意神龙见首不见尾,只能在丛绿这下功夫。偏丛绿是个油盐不进的,金老板试了几次,最终放弃。 两人回到私宅,云意换了一件浅蓝色的素袍子,带上儒巾,活脱脱一位斯文秀才。丛绿给她整理袍角,道:“小公子,今日银月湖有西域来的胡姬与醉春楼的姑娘斗舞,今儿得了信您要出来,我就赶忙去订了一艘小画舫。” 云意喜得抱住丛绿:“知我者丛绿也,若我是个男的,必定要娶你!” 丛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只是时间有些匆忙,订不到舒适的大画舫了。” “无妨无妨,咱们就两个人,够坐就行。斗舞什么时候开始?” “半个时辰之后,现在出发,还能听一段莲花先生的说书。” 这可真是又周到又细心。云意等不及了,揣上银子,拉着丛绿出门去。 银月湖位于西郊,因着形似弯月而得名。这里有最缠绵的小曲,最妖娆的舞蹈,最美丽的花娘,是有名的销金窟。 今日,因着胡姬来访,银月湖上游人如织,皆乘着画舫在水中临时搭建的高台附近徘徊,生怕晚些就抢不到好位置。 而远远的,有一小舟远离众人,遗世独立。 澹台怀瑾翘着脚哼着小曲,好不惬意:“表哥,这儿可比边关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好多了,风和煦,草木葳蕤,就连小娘子,也是香香软软的。” 澹台桢一身霜白色长袍,在茫茫烟水中垂钓,身边放着半壶清茶,仿佛一位参禅的修士。听见澹台怀瑾这样说,他微微侧脸:“你这般偷溜出来,做好回去被脱层皮的准备了?” “嘿嘿,有我娘护着我,死不了。”澹台怀瑾露出一排白牙。 “甚好,回去以后记得也这么笑。” 澹台怀瑾拉下脸,走到澹台桢身边,不满道:“表哥,我骗我那么多年,太不够意思了!你三年前,来过京城!你却骗我说从未出过龙角关。” “哦?你如何知道?”澹台桢瞥他一眼。 “姑父喝醉酒的时候说的!” “嗯,是来过。” 澹台怀瑾摸摸下巴:“怪不得有点时间总感觉你心不在焉的,你肯定在京城有奇遇?” 澹台桢懒得理他,拿起一杯茶慢慢喝着。 “莫不是桃花运?” 澹台桢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回手敲了澹台怀瑾一记:“再扰我钓鱼,就让黎川押你回去。” 黎川是澹台桢的随从,武功奇高,现下正在岸边酒肆里喝酒。澹台怀瑾掂量了一下自己的三脚猫功夫,迅速认怂,捂着嘴准备退回去。 谁想地下有条澹台怀瑾自己丢掉的香蕉皮,后退的时候一脚踩上去,没来得及哼一声就掉下去了。 澹台桢放下钓竿,紧绷着脸站起来。 他们从边关来的人,极少会凫水的。澹台怀瑾不会,他也不会。 这时,一根长长的竹竿伸过来,往扑腾的方向去。 澹台桢抬眸,看到一个身着绿衣的丫头,努力地撑着竹竿去够澹台怀瑾:“别慌别慌,快抓住竹竿,对,就这样,抓稳!” 澹台怀瑾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虚脱地躺在船舷上大口喘气,头上的光忽被挡住,取而代之是一张焦急的脸庞。 “你没事罢?” “仙女,仙女下凡救人了。”澹台怀瑾恍恍惚惚说。 丛绿掌不住笑了,对赶过来的澹台桢说:“莫不是吓坏了,你带他去找大夫罢。” 澹台桢拱手行礼:“多谢姑娘相助。” 丛绿摆摆手:“是我家公子命我施救,举手之劳而已,不用客气。” “如此,那我便向你家公子致谢。” 话音刚落,风吹起蓝底绣迎春花的布帘,云意正歪着身子看话本,猝然抬眸,看到了一身霜华的澹台桢。
第112章 第五章 说书 这熟悉的慵懒姿态,闲散的目光,和在游街马车中一模一样。澹台桢低下波动的眉眼,文雅行礼。 云意按下惊跳的心,神色如常地回应:“小事一桩,公子不必放在心上。不知落水的那一位有无大碍?” 澹台桢看了一眼仍旧躺着喘气的澹台怀瑾,淡然道:“无妨,皮糙肉厚的。” “那一位是公子的亲戚?” “不,是我的随从。”边关将士无召不得出关,澹台怀瑾身上也有官职,澹台桢只得对云意隐瞒。 云意无意深究,也不想和澹台桢多话,她还要赶着去听说书,于是决定结束这次偶遇:“既然无碍,公子便带着他下船,换一身衣裳罢。” 澹台桢挑挑眉尖,看来他待久了会讨嫌:“如此,澹台告辞。” 丛绿正照看着澹台怀瑾,闻言站起身来,袖中飘出一块绣着腊梅的帕子,正掉在澹台怀瑾面上,澹台怀瑾觑着丛绿没注意,小心翼翼地把帕子收进怀中。 没出息,澹台桢盯着澹台怀瑾,面皮紧绷。 丛绿感到一股无形的威压扑面而来,忙忙地让开。澹台怀瑾赶紧爬起来,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似的低着头走到澹台桢面前。 澹台桢一言不发地下画舫,回到自己的舟子上,澹台怀瑾则默默跟着,一言不发。 丛绿立在船头看了一会儿,掀起帘子进来找云意:“方才那位过来道谢的公子真是好样貌,好气派,就是肃起脸来冷冰冰的,有点吓人。” 云意插起一块蜜桃放进嘴里:“新出炉的武状元,百里挑一。” “什么,他就是武状元?”丛绿瞪大眼睛:“他不会认出您来了罢?” 云意想说她易容了,没人会认出她,但一思及澹台桢古井般幽深的眼眸,却又不确定了。 “管他呢,告诉船夫快划,我要去听书。” “好的,公子。” 丛绿看云意不在乎,便也丢开手。 很快,画舫到了莲花先生的茶馆,里头已经围了一圈人。丛绿花了不少钱,才从前排跟人换了位置,跟云意挤进去。 云意已经许久没听莲花先生说书了,兴致很高。上一次莲花先生说的是前朝大理寺名人朱伯勤的红衣女子案,端的是跌宕起伏,最后凶手居然是红衣女子的亲娘,着实令人唏嘘且意外。 这一次,也说奇案? 莲花先生一身灰色长袍,施施然走上说书台,摸着短须道:“某不久前有好友从边关来,带回一段传奇,今日,某便讲给诸公听。” 底下的人窃窃私语。 “我还以为会讲新出的话本《湘湘传》呢。” “唉,上次的奇案听得我回味了三日,还是讲朱大人的好。” “不知边关有啥好故事,让莲花先生如此高兴。” 莲花先生目视下头好奇的人群,嘴角翘得老高,一拍惊堂木:“今日,某要讲白狼少年单骑挑落旋风寨的故事。” 左脚刚踏入茶馆的澹台桢:“!” 丛绿低声对云意说:“公子,今日不讲奇案,您还听么?” “先听一会儿。”云意望着台上,眼睫颤颤。白狼少年,是她所想的那位么? “——话说这旋风寨,盘踞在荒漠的一小片绿洲之中,专门诱杀过路的商队和旅人,令人闻风丧胆。这一日,他们在劫掠商队时,碰到了一位小娘子,那小娘子盈盈一双眼儿,窈窈一段腰肢,将旋风寨的劫匪们三魂勾去了两魂,绑上山寨献给寨主黑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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