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竹之向杨冶努了努嘴说道:“你看人家气定神闲的,到底是在刑部做过事的,你这不行啊。” 杨慎看了一眼杨冶正打算说什么,一旁的冯墨说道:“你这话说得倒是给杨冶兄招刀子。可要不是你的粽子,也不至于弄出那么多事情。” 杨慎顿了下,恨恨地说道:“就是,若不是你那粽子,朱兄也不会死。” 祝竹之低了低头,有些疲惫地说道:“我宁可当初吃下粽子的人是我。也是,那人大概本来也是想让我去死,反倒拖累了朱兄,又拖累你们。” 这么一说,另外一边的沈平修冲着冯墨说道:“你埋怨祝兄做甚,他也是受害者。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抓住凶手,这才能告慰朱兄的在天之灵。你说是吧?梁兄。” 梁素坐在条凳上喝水,头也没抬,就应到:“嗯。”一看就是没往心里去,沈平修晓得梁素的性子,也就没追着问,可杨慎又烦躁起来,抱怨道:“他们究竟要查到什么时候?若是不认得人随便投毒,毒死谁算谁,这八百年也查不出来啊?” 杨冶开口道:“如今看来,官府大概是怀疑在我们几个中,才把我们羁押在此。” 杨慎一听,瞪起了眼睛,大声嚷道:“凭什么?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祝竹之拿了粽子来,让我们几个吃,我们差一点被毒死好不好?还怀疑我们?” 祝竹之、冯墨、沈平修还有梁素都看过来,杨冶继续说道:“如果是随便下毒,毒死谁算谁,那不如把所有的粽子都下毒了,这样大家都死,不是更有效。就下了一枚粽子,说明下毒的人有目标。” 梁素抹了抹嘴,说道:“听说方老大已经被释放了,官府大概确认了不是方家的问题。当初我就觉得不对,若是不小心飘进几片夹竹桃花瓣,朱兄不会走得那么急,煎药喝下去救得回。我觉着是夹竹桃茎的汁液,那毒来得又急又猛。” 沈平修问道:“那又说明了什么呢?” 梁素白了一眼,说道:“这汁液萃取颇麻烦,而且萃取了以后过六个时辰药效就减弱大半,越是新鲜越是毒性强。我看那日朱兄的状况,这毒性大半是六个时辰以内的。所以官府才确定粽子是在书院里被投了毒。” 冯墨想了想说道:“那书院里人多眼杂,为何单单关押我们几个?我记得祝兄还把粽子送去厨房里让厨娘们煮好了拿来,这厨房里不也人来人往,下毒更是方便?” 杨冶说道:“郭大人不是把厨房的一干人都带去府衙问话了吗?想必这几日就有结果了吧。” 一旁的梁素则是继续说道:“厨房的人应该是没问题。他们中谁要毒死祝兄啊?这不吃饱了撑的么?肯定是深仇大恨才能下此毒手。” “你什么意思?我们几个和祝兄有深仇大恨?”杨慎听这话立刻反问道。 “哎,说实话,祝兄,你这家里头有没有结了深仇大怨恨的事情?不然我们几个还真是最大的嫌犯了。”梁素又喝起了桌上的水来,说着:“对了,祝兄,你别藏着掖着了,这时候了。若是家里有些个阴私,该说还得说啊。不然哥几个就是耗在这里了。” 祝竹之苦笑了一下,说道:“这话郭大人之前也说过了。我家里虽然人多,但大家都和和气气的。哪怕阴私也不过家里女眷之间的口角,真谈不上深仇大怨。” “上次少尹大人和主簿大人都已经把我家查了底朝天,连二房的丫鬟偷偷往三房的汤水里偷撒灰尘都查出来了。那粽子礼盒放在我家门房里,那里常年候着两个小厮在门口伺候,从没断过人,应是不会有人在我家中投毒。” 杨冶点头道:“那祝兄那日拿了粽子便是直接回书院,期间有过停留么?” 祝竹之说道:“这话郭大人也都问过了。我停了两次,一次是在高升街口的笔墨铺子里买了要用的笔墨纸张,一次是在白云路上书铺里买了几本新出的书。官府想必都查过了。” 安影下值回家,走在路上。 自从老爹的铺子开起来,弟弟妹妹都安顿好后,仿佛日子就没了烦恼,除了那枚罗巧娘生前给的印章。 当时自己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又怕被值岗的守卫发现与重犯私下授受物品,鬼使神差地藏了这枚印章。 拿回去之后仔细看了一番,虽然是玛瑙质地,也值些钱,印章的内容只有罗巧娘的名字而已,并没有特别之处。但后头细想一下,罗巧娘是天牢重犯,身上必定被搜了多次,她能偷偷藏下就说明这枚印章极为重要。而且她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偷偷给自己必然有用意,但一直就苦思不得其解。 直到那日在沈夫人那里得知有五十万两的银子不知所踪,安影心下便有了想法。 难道是罗巧娘偷偷藏下这笔银子,而这枚印章可能暗示银子的下落?可如果自己冒然去刑部坦白印章一事,那么自己和重刑犯的关系无论如何也说不清。特别是自己为罗巧娘奔走调查郑平一事,很容易让人怀疑自己的动机。 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入职刑部,如果能看一看贡茶案的案卷,就能暗中调查五十万两银子和罗巧娘印章之间的关系。 只是没想到,刚进刑部并接触不到案件,特别是这种特大案件。只能慢慢等待机会,安影叹了口气,往家走去。 心里把罗巧娘骂了一万遍,好端端地日子,就被这枚小小的印章彻底毁了。
第45章 调查(五) 第二日,郭熙决定带着甲组几人去了金陵府书院,又让戴府尹加派人手过来。 书院的山长柳西川虽然已年近七十,但身子骨还很硬朗。他是永平年的状元,曾官至丞相,但在永平改革的时候上书极力反对,就被调去编《通鉴》一书,一编就编了二十五年。 “西川先生,怎敢劳烦您亲自过来。”郭熙老远看到柳山长站在书院门口,脸色大变。作为天下文坛的领袖,学生遍布全国上下。哪怕是圣上亲自前来,他都未必会到门口来迎接。 “哎,哎,你不用紧张,我就是出来遛弯,刚好溜到门口。”柳西川头上戴着绛蓝色的东坡帽,又瞧着有点滑稽,现在已经不大流行东坡帽这种款式了。 “山长大人还是这么喜欢遛弯。我给你带了点东大街的卤肉,石坪桥的烧鱼饭。”云攀晃了晃手上的油纸包。 柳山长笑眯眯地接过了东西,“就等你这口呢。云攀现在还在刑部做评事啊?” 云攀自然地行了礼道:“自然还是。这是我们郭郎中,我们一起过来查朱可心的案子。” 小易和安影跟着郭大人行过礼,小心地走进书院。 “我想着云评事怎么还拎着个油纸包出来查案,原来他认识这里的山长。”安影对小易轻声嘀咕。 “哎,云评事可是永康十年的状元,是山长的得意门生,这你都不知道?”小易惊奇地看向安影。 安影摇摇头,又挑挑眉毛,掩嘴悄声道:“你知道吗,饭堂的曹娘子好似对云评事很客气。上次我们查案子晚了,她还给我们留饭。那饭可真好吃。” 小易敲了她一额头,“这么好的事你居然不知会我一声。下次有这种好事记得通知我。刑部里就属云评事最受女子欢迎,饭堂的曹娘子,隔壁户部针线房的马娘子,刑部大门口几个铺子的小娘子哪个看到云评事不是羞红了脸。” 安影摸了摸脑袋,看了看前头的云评事。嗯,风姿绰约,温和有礼,确实出众,她捅了捅小易:“那陈大人和苏大人呢?” 小易瞪大了眼,正想说话,又悄悄瞧了一眼前头走的郭大人和云评事没注意到他倆,压低了声音说道:“你都来京城这么久了,这两人什么情况你都不知道?” 安影正想细问,云攀回过头来打断了他俩的悄悄话。 “我们四人分两组谈话。估计要在书院待上几日,这位是白执事到时候你们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的就找他。” 安影想到自己的小弟安彤刚好也在书院,边和云评事说起,云攀点头道:“也好,叫你弟弟过来问问。” 安彤看到长姐过来,笑呵呵地招呼道:“阿姐,你也在查这个案子啊。” 安影围着小弟转了一圈,看着人长高了,穿着书院统一的袍子,瞧着人模狗样的,满意地点点头,问道:“你和我说说你们书院里头的事情,特别是和祝竹之、朱可心、杨慎、冯墨、沈平修还有梁素有关。” 安彤抓了抓头,说道:“他们都是甲班的学生,大都过了解试。平日也不和我们这些学生在一起。祝竹之是解试的第一名,平时的书院等级考试,也常常在前三甲。沈平修、杨冶大哥还有冯墨也经常在前三甲,都是书院里成绩最好的那批人。” 安影问道:“朱可心呢?” 安彤想了想接着说道:“朱可心成绩一般吧,听说是因祝竹之的关系,他才可以进甲字班。朱可心听说是吴县的,和祝家是表亲,他两从小认识,所以关系特别好。我之前和朱可心在书库聊过天,他性格挺好的,读得书可多了,为人又和气。真是太可惜了。” 安影拿笔记了记,又问道:“你们这个甲班到底是怎么定的?我只知道成绩好的才能进。” 一旁的云攀笑了笑,还装模作样地喝了口茶,安彤看了看云攀,又看看安影说道:“阿姐,云师兄就是我们书院甲班出的状元。他每个月都来书院讲一堂格物课。” 安影虽然在书院门口听到云评事早年也在金陵府书院读书。但每月在书院授课还是刚知道,不由有些敬佩,但有些奇怪,就问到:“云评事,不是说状元都是四品以上的官,可评事不是才八品。这是怎么回事?” 刚刚瞧着安影崇拜的目光还有些小得意的云攀,此刻扭过脑袋,搓搓手指,“让你调查案子问话,怎么问到我这里来了?” 安影脸红了一下,和云攀相处久了,就和苏大人一样,极为随和,自己居然问出了这么越界的问题。 云攀看着安影脸红的样子,倒也没为难,指了指案卷说道:“你们继续。” 安彤赶紧继续道:“金陵府书院有甲乙丙丁四级,每年都由等级考试,每次可以考一级。刚进书院,不管你多厉害都得从丁字班读起,通过每年的等级考试晋级。” “不过这里和其他书院不同的是,金陵府书院的考试范围更广。不仅仅是为了进士考,除了明经策论外,书、画、数、乐、骑、射都有考校。阿姐,我现在就在丁班念书,等年底考试过了就可以到丙字班去。” 安影边记边问道:“既然这么严格,那朱可心怎么通过祝竹之的关系进甲字班?不是都得通过考试吗?” 安彤老沉地叹了口气:“通常这么多科目,科科考甲等是不可能的,通常明经策论外,其他课程三个甲等,其他只要过得去就行。通常只要老实听课,一般的课程都可以合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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