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攀对柳山长行礼道:“柳山长,你可知道有一种人,先天就分不清红色和绿色?” 柳山长先生一愣,迟疑地问道:“我是在书籍上读过,但从未遇过。难道说朱可心是这类奇人?” 梁素已经不自觉地挤到了最前面,说道:“这我知道,我家世代从医,这红绿不辨的毛病常见。但这毛病不伤人身体,也治不好。” 他讲着讲着,恍然大悟说道:“所以朱可心辨不清红绳,而他知道祝竹之向来也只吃肉馅儿儿,手上那只必定是肉粽,因此才会去拿。他二人向来亲密,不分你我,这般举动也是情有可原。大家就会觉得这是个意外。” 郭熙在旁补充说道:“我已命人去了朱可心老家吴县。他自小父母双亡,由朱家长房抚养。据朱家长房朱同理说朱可心的父亲也是辨不清朱色。朱可心自小不辨朱色,此事家中有几个长辈知晓。” “朱同理怕此事影响朱可心将来科举,让朱可心小心掩盖。因此朱可心连贴身照顾的丫头小厮也不曾知晓。这也是为何朱可心在书院也不曾流露。哪怕画课考核通不过,也不愿流露。” 郭熙继续说道:“祝竹之和朱可心是表兄弟,年少时曾一起生活过,朱同理很肯定祝竹之知晓朱可心不辨朱色之事,这也是为什么朱可心后面画课的作业常常由祝竹之代为设色的原因。” “代为设色?”一旁的梁素接话道:“书院大部分都知道,朱可心画作不行,常常由祝竹之代作业,原来只是设色。” “正是如此。”云攀对众人说道,“我们才肯定朱可心吃下这个粽子并非意外,而是精心策划。” 一直沉默不语的祝竹之突然开口说道:“这不过是你们的推论,只是找了合理的原因来解释。就算你们说得成立,我和他情同手足,自小一起长大,我为何要毒杀他?”
第55章 情同手足吗 听得祝竹之这番话,杨慎开口道:“确实如此,这破案光推理不行。祝兄完全没有理由毒杀朱兄,况且也没有证据。” 白执事也点头,“你们这番推理听上去很合理,但没有证据,而且杀人总得理由吧?你们可不能为了破案就随便下定论。” 知道苏大人已到,云攀也彻底放松下来,优雅地站起来道:“说到理由,这就要讲第二个案子了。” “你什么意思?难道靳师傅也是祝竹之所杀?”梁素一下反应过来,害怕似的从祝竹之旁边跳开。 “其实靳丹被杀案发的时候,我们也很奇怪。如果靳丹和案件有关,祝竹之完全可以提前就把他杀掉,没必要等到刑部的人来到书院以后再动手,毕竟这样风险上涨了太多。” “如果他和案件无关,祝竹之为什么又要冒着被怀疑的风险跳出来指证靳丹?要咬死靳丹是自杀呢?” “唯一有变化的是那夜靳丹和我吃饭喝酒,曾提起不少朱可心的事情,正是这些事情把靳丹送上了绝路。” 云攀顿了顿,朝祝竹之问道:“我问了朱可心宅子那里的老妇人,朱可心平日的笔墨纸张全部被他同学取走,说是留个念想。” 祝竹之坦然地点了点头说道:“我确实让家里的小子去取了几件,留个念想。” 云攀又说道:“可我问了你的书童,你让他把这些笔墨字迹都烧了,这又是何意?” “大人,当时我就想留个纪念,谁知后头才晓得他是替我而死,我心里头难过,睹物思人,所以又让烧了去。”祝竹之不慌不忙地说道:“再说了,不知道大人为何揪着这处,若论笔墨,书院里头还有朱兄各种笔墨。” 众人一听也是,一旁的白执事也说到:“朱可心的各科作业都在,不少笔墨纸张,大人尽可调阅。” 云攀轻笑一声说道:“祝竹之,你知道书院留下的都是朱可心可以昭示天下的东西。他那些不能示人眼前的东西,你都确保已经烧毁,对吧?” 祝竹之笑笑说道:“不懂大人指的是什么?” 云攀不再和他攀扯,回过头对众人说道:“刚刚我这几番审问,想必大家都摸不着头脑。前面提到靳丹夜间和我们说话,怎么又突然扯到朱可心宅子里的笔墨。” “首先,对于靳丹的死,就让我觉得奇怪。” “刚刚前面我说,凶手一定是当夜偷听到或者偷看到靳丹有什么决定性的证据能证明凶手和朱可心之死有关,才会铤而走险。” “我和安录事仔细回忆了当夜靳丹说过的每一句话。发现两个地方大有深意。” “靳丹提到朱可心能左右手作画,还有就是他这里除了给我们的字画外。还有很多朱可心的笔墨,下次找给我们。” “这有两处又有什么奇怪的?”杨慎急的不行,“你别老卖关子啊,我听不懂。” 梁素则惊奇道:“他居然会左右手作画?” 安影上前打开几幅画来说道:“这都是那夜靳师傅找出的朱可心的画作。”又朝杨冶和梁素点头道:“那夜我抱着画路过梁素和杨冶住处前,曾洒落一地。当时我听得有人走动,但梁素却说是野猫。” 梁素奇怪地反问道:“那倒不是吗?” 安影摇头:“事后我和易校尉前去查看,是人走过的痕迹。大家先看看这些画吧” 众人围看起来。 只见画作人物大都只是白描,均是仕女图样,云攀拿去几幅给柳山长和白执事看。 柳山长边看边点头道:“这几幅人物白描确实是不错,这线条干净有力,题字也都是朱可心笔迹。他真可能将来是一大家。可惜了。” 云攀说道:“大家可传阅看看,这仕女画得可是眼熟?” 众人看了半晌,有人喊道:“这仕女的脸分明就是朱兄自己么!”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惊奇地看着这么多画作,均是朱可心自己的仕女扮相。 白执事先生边看边说道:“这用自己脸画观音倒也是常见,可这仕女图真是少见。” 云攀笑了笑,又让人呈上一些信札字条来,正是之前葛娘子那处拿来用于描花样子的纸张,云攀走下堂来,边走边说道:“大家看出点什么?” “不过是些女子的闺情。”白执事翻看了一下,这时杨冶突然拿起其中一张纸片和朱可心的仕女画对比看了一会,说道:“奇怪了,这笔迹虽说是女子样,而且笔力纤细,可这风格确和朱可心的一样,看这「我」字的勾,朱可心总喜欢夸张得顶到横,我还说过他几次,注意工整。这画上题字随性也就算了,这若是科考,万万不能潦草随意。” 白执事却不赞同,说道:“你不能光从一个字来看。我瞧这字迹同朱可心的字迹相差甚远。” 一旁的杨慎几人也围在一起看,异口同声道:“这肯定不是朱兄的字迹。” 云攀指着几处说到:“这些字条都是从朱可心隔壁的葛娘子处拿来。朱可心自己宅子里的笔墨均已不见。哪怕婆子那里用作花样子的纸张也都被搜罗干净。不过还好,王婆子当时没敢说自己送了好多给隔壁葛娘子。” 云攀转个身来对着祝竹之说道:“这个恐怕你没想到吧。” 祝竹之不置可否。 这时一直未说话的柳山长开口道:“余大人给我们看了这么多字迹,究竟是何意呢?” 梁素纳闷道:“云师兄,你这关子吊的我心痒痒。” 云攀拿起葛娘子那里的纸片说道:“这些字迹我第一次看到时,也肯定不是朱可心的笔记,以为是葛娘子误把街坊邻里哪家小娘子的东西夹在了朱可心的日常笔墨里。我向来对字迹研究颇多,对此论断极为自信。” “幸好办差的人细致,没有被我这番言语搅浑了。反而重新走访了葛娘子和朱可心所在的巷子周边。情况就是这条巷子住的人家都是做苦力行当,没有哪家的小娘子会写诗作画,而且葛娘子只从朱可心宅子里拿过些纸,因此这些东西只能是朱可心的。但为什么和他在书院的字迹相差甚大呢?” “那么我们再想一想靳丹说的话。” 梁素马上反应过来,拿起纸片看起来,惊叫道:“朱可心会左手写字。这些都是他左手写的。” 此话一出,众人大惊。 柳山长和白执事也震惊不已,纷纷拿起桌上的各种笔墨查看起来。 杨冶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字迹虽然相差,可习惯还是一样。所以「我」字这个写法才会如此相近。” “正是如此。”云攀看着靳丹常坐的那把椅子,慢慢地说道:“靳丹应该是见过朱可心左手写字画画,因此凶手才非杀他不可。”
第56章 证据 众人正在惊疑之际,苏黄哲带人走进。 白执事等人起身迎接。 柳山长点头示意道:“苏大人可是刚从吴县赶回?” 苏黄哲点点头,“我是紧赶慢赶啊,还好赶上了。不然,我们刑部可得栽个大跟头了。” 苏黄哲朝云攀点点头示意,云攀继续说道:“前面说了靳丹讲得话有两处深意,一是朱可心能左右手写画外,二就是他这里还有更多的朱可心的笔墨。” “当时我们就发现书库里的书变动了。” “对对,我前几日来看的医书怎么放到上头去了?”梁素环顾一下,顿时嚷嚷起来。 “我们猜测,凶手应该就是在找朱可心留下的字画。可惜,凶手不知道靳师傅胳膊受了伤,很多高处的地方够不着,留下了翻找的马脚。” 云攀又朝祝竹之笑着说道:“我们就赌一把,赌你没找到!” 祝竹之不置可否,手握得紧紧的,爆出青筋来。 郭大人朝柳山长和白执事点点头,“不瞒各位,我们刑部在书库忙活了一宿,还好,老天不负有心人。倒是让我们赌对了。” 说罢,示意旁边差役拿来一沓纸来,拿出一张来交给山长说道:“柳老先生,您先看看这些。” 柳西川粗粗看了一下,大约是朱可心随手做的一些诗词,可是细看下去,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一旁的白执事心急地在一旁,又不好催促。众人也是屏住了呼吸等在一旁。 没一会,柳山长才抬起头来,叹了口气说道:“白执事,你也看看吧。” 白执事等人围在一起,一旁的梁素还插进去,还贴心地念了出来,让看不见的人可以听见。 “觞政不纲,曲爵分愬,诋呵监史,倒置章程,击斗覆觚,几于腐胁,何如隐囊纱帽,翛然林涧之间,摘露芽,煮云腴,一洗百年尘土胃耶?醉乡网禁疏阔,豪士升堂,酒肉伧父,亦往往拥盾排闼而入。” 杨冶等人听到后,面面相觑,沈平修不由说道:“这不是去年祝兄给《茶董》一书做的序么?” 杨慎接道:“这序可是祝兄的得意之作,文笔犀利。此序一出,众人都不敢在祝兄面前做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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