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媛上下打量了一下,看着安影黑色的官服,嗤的一笑,“刑部的女官么,哪有翰林院、知谏院的女官体面。” 杨冶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安影笑笑,“小孩子,不懂事,乱说话,你别往心里去。” 安影摇摇头,话不投机就走吧。 一会儿杨冶追上来,和她并肩走着。 “我小妹不懂事,你多包涵。”杨冶悄悄回头看了安影一眼,小姑娘估计是生气了。也是,自家小妹那嘴真的是。 安影歪着头看杨冶,“你小妹说话倒是挺直接的。” “哎,她就那脾气。不用管她。听说你们刑部破了大案子,恭喜啊。”杨冶边走边说道:“上次和你说的买蓑衣的事情,你还要买吗?今日下值我带你去啊?” 安影摇摇头,“我有伞,那天确实忘记带了。蓑衣家里也有呢。” 两人说着就到了刑部。 安影掏出上次苏大人签的批条去刑部的仓库看旧案。 去仓库看旧档的人不多,架子上都有薄薄的灰尘。王主簿给她开了门,站在门口说着,“管仓库的汪录事病了许久,这里也就没人打扫了。案卷都在架子上,按时间排着,你自己找来看啊。”说罢便走了。 安影看着这些架子,去年的案卷很容易找到,就在门口的架上。可她怎么翻都没看到和贡茶相关的一丁点儿资料。 她正纳闷呢,头上传来冷冷的声音,“你到底想找什么?” 她回头一看,倒吸一口冷气,陈东。这时候怎么会遇上这个阎王呢。 “陈大人。”安影垂手行礼,“我奉苏大人之名,查阅旧档。” “查阅旧档?什么旧档?”陈东看着安影的头顶。 “那个,就是我们要完善案卷记录的规范和流程。所以苏大人特批我调阅以前的大案重案,这类案件案卷详尽,我可以参考。”安影强装镇定,说出了早已编好的理由。 陈东抬头看看安影的位置,“你进来就没去过其他地方,就在去年的案卷前走动。你想找的是去年的案卷?让我猜猜,去年最大的案子就是贡茶案,你父亲也被卷入案中。所以,你在找这个?” 安影顿时身上冒出一层细细汗,她行礼的姿势似乎有些僵硬,“大人明鉴,属下确实在找贡茶案。不过没找到,正想再往前找一年。” 陈东看了她一会,“贡茶案没完全结案,所有案卷都在我们丙组。” 安影行礼道:“多谢陈大人告知,我再看看其他的案卷。” 陈东忽然从另一架上抽出一卷案卷,“你看看这个吧,挺有意思的。” 安影赶紧接过,“听说你是最后一个见罗巧娘的人?”陈东问道。 安影的头都快要塞到地上,“属下也不知道。属下确实见过罗巧娘,告知她郑平的下场。” “不止吧?”陈东静静地说道。 “啊?”安影几乎要下跪,“大人,我,我,我没做什么呀。” “你是不是告诉她了她女儿的下落?”陈东弯下腰,玩味地看着几乎在颤抖地安影。 原来是这个,安影放下心来,“大人明鉴,属下确实透露了郑朵儿的下落。” 陈东背手站着:“按律,郑夺儿该没入教坊司。可去抓捕的人说她已经被郑英害死。你和罗巧娘说郑朵儿已经死了?” 安影咬牙道:“是的。” 「砰」一声,安影被踢翻在地上,她自小到大从未被人如此踢到在地,她整个人都是懵的。这个时候,疼痛反而不清晰,更多的是恐惧,安影趴跪在地上,心里在盘算如何应对。 “你撒谎。”陈东走到她面前,“你一个小小的司直胆敢欺上瞒下?”陈东一脚踩在安影的手背上,疼的她冒出眼泪来。 “属下不敢,属下不敢。陈大人,还请你明示。”安影咬着牙。 “呵,嘴还挺硬。郑朵儿被送回罗巧娘外祖家,这事儿是你办的吧?”陈东的靴子在安影的手背来回用力。 虽然手背疼到钻心,但安影心里长吁一口气,原来是这个事情。 她边磕头,边说道:“这事儿是我办的。我找到郑朵儿的时候,她差不多没气了,办差的衙役嫌弃还要带个快病死的孩子麻烦,我就主动帮忙处理。后来请了大夫用了药,没想到就救回来了。” “大人,属下就是不忍心。还请大人宽恕。” 陈东看了看安影,又看了看安影红肿斑驳的手,他说道:“刑部官员,必须按律办事,不能加杂私心。你这招瞒天过海已经触犯了条律,论理你应该去刑部大牢待几日。” 安影磕头道:“谢陈大人,谢陈大人,其实属下在刑部做事以来,也渐渐明白律法的重要。这事确实是属下的错误,属下愿受一切惩罚。” 陈东看了她一会,说道,“这事我就不追求了。追究了起来,反倒是我们刑部的失职。你好自为之,下不为例。”
第32章 旧案(二) 确定陈东走了,安影才从地上爬起来。 地面的灰尘在阳光的照应下很清晰,她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手背伤一下疼得她呲了一声。 “哎,你的手怎么了?”杨冶一进来就喊道:“天,你这是怎么了?哎,你手背上是个脚印啊?” 安影忍着痛说道:“陈东大人弄的。你有跌打药么?我疼。” 杨冶道:“陈大人是疯了么,这样对待下属。你这手背有破皮,我先带你去冲洗一下,待会再给你上药。” 杨冶扶着安影,“杨公子,你别和其他人说。” “为何?”杨冶看了看她,眉头紧蹙——“陈大人官再大也不能随意欺辱下属。你别怕,我去找苏大人。” 安影摇摇头,“这事儿是我办得不妥,陈大人这点教训已经是很宽容了。”安影说了她如何瞒天过海藏下郑朵儿的事情,杨冶沉默不语。 许久,他才说道:“你年纪不大,胆子这么大。陈大人对你真算客气的了。” 安影心道,我还有更大的事情呢。 杨冶道:“这样吧,我去外头药铺买些跌打药来。你这不光有挫伤,还有破皮,得小心些。” 安影感激地看着他,“等下我给你钱。” “哎,你这时候还记得这个。行吧,事后我在和你结算。”杨冶准备走,看到地上散落的案卷说道:“这些案卷是怎么回事?” “我找些旧案学习参考,陈大人就从架子上拿了这卷,说有意思。”安影艰难地动了动手,“你帮我把案卷收一下吧,我把这个带回去看。” 杨冶边收拾边说道:“你歇着吧,哎,你拿从八品的小官俸禄操着丞相大人的心。上次就听说你要重新整理旧档,被苏大人挡回去了。你知不知道其他司直,录事,评事都在议论呢。” 安影心道,完了,我成工贼了。 “咦,你这个旧案是那起绑票案。”杨冶的手停了下来,他看着一卷纸说道:“这个案子当年很有名,我有印象。” 杨冶顶着大太阳回来,手里拿着一包药。云攀恰好在门口看见,“杨冶,你这是干嘛?” “哎,你们安司直手受伤了,我给她买点药。”杨冶晃了晃手里的药。 云攀嘀咕道:“那丫头机灵得很,居然会受伤?走,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安影还在看案卷,云攀走进去抓起她的手看了会,“这是怎么弄的?我怎么看着这么奇怪?” 安影赶紧捂着手说,“有什么奇怪的,难不成你还叫仵作过来验一验?好了,我就是被这些陈年旧档给砸伤了,涂点药就好了。”云攀瞄了一眼安影,又看看杨冶,摇着扇子走了。 杨冶坐下来,一边给安影上药,一边说着:“这案子是永康八年发生,当时我才十二岁。” “城西富户的儿子被人绑走,绑匪留下了一张字条,让他们交赎金一百两银子。” 安影点点头,“城西富户范献龙。” “可不是么。那个范献龙去京城兵马司还有京城府衙报案了。当时官府集结了捕快衙役,埋伏在约好交赎金的地方,结果犯人没有来。但是他们在发现,犯人留下了一张字条。” “犯人发现官府的人了。居然突破重重包围,留下了一张字条。字条里写了下一个见面交易的地点。” 安影惊奇道:“他们交易的地方在城东虹桥附近,那里极容易防守,居然还让犯人逃了?” 她一只手翻着案卷,低着头看着,一只手伸过去,让杨冶处理伤口。 杨冶看去,安影侧颜显出优美的弧度,阳光的照射下,脸上细细的绒毛都瞧的一清二楚,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 突然听到几声咳嗽,杨冶猛地回头看去,云攀和小易站在边上的回廊处。 安影也抬起头来,笑着说道:“云评事,你又绕回来干嘛?” 云攀摇着扇子,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梭着,说道:“你们两个孤男寡女的做什么呢?” 杨冶指了指安影的手,“上药呢。要不云评事,你来?毕竟安司直可是你得力手下?” 小易伸出头,“呦,小安,你怎么伤成这样?” “哎,没事,过几天就好了。”安影不以为意地摇摇手,又指了指案卷说道:“我在看永康八年城西富户范献龙的绑架案。这个绑匪居然能三次冲破官兵的包围,留下字条,这也太像写话本故事了。” 云攀翻了翻案卷,“老案子了,这案子当年可把刑部弄得灰头土脸。京城兵马司、京城府衙还有刑部一起埋伏了三十几个人,撒下天罗地网,结果犯人识破了这些埋伏,留下了字条走了。我还在书院上学呢,就听说这案子。” 安影翻了翻,说道:“居然三次都被发现了。而且这个绑匪厉害之处就是在于能突破这么多防守,留下字条。” 小易突然说道:“我知道了,哎,当年有我在就好了,” 云攀和安影都震惊地看过去,“你知道什么了?” 小易一屁股坐下来,“哎,肯定是官兵里头有绑匪的内应,或者绑匪就是其中一名官兵。” 云攀嗤笑一声,“这似乎很有道理呢。小易将军” “你们想的当年我们都试过了。”郭熙摸着自己宝贵的胡子,踱着步子走过来。 “当年我就是跟这个案子的。我们也怀疑官府里有内应。因此第二次的时候,我们全部换了一遍人手,结果还是被犯人钻了空子。第三次我们从禁军调选了一批人手,又是如此。”郭熙说着。 “那个绑匪会不会有飞檐走壁的本事?”小易说道:“不然,怎会这么厉害?” 郭熙瞧见了安影的手,又看到杨冶给她包扎,“呦,安司直,你这是?” 安影站起来回到:“不碍事,小伤,被高处掉落的档案砸了一下。” 郭熙看了看边上的杨冶,顺手拍了拍杨冶的肩膀,“小伙子,你真不错呀。你是不是金陵府书院甲班的呀?明年可以府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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