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谢蘅轻轻给她拉上衣裳,便快速起身逃离般的远离柳襄几步之外:“你先休息。”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柳襄回头望着他的背影,待门关上,她才回过头,心情愉悦的踩着小碎步往床上走去。 下一刻,欢快将自己摔进被中的人发出一声痛呼,然后赶紧翻了个身趴着。 果然啊,人还是不能得意忘形。 _ 不知是不是因为药效的缘故,柳襄很快就沉沉睡去。 门外的人便悄然离开,进了谢蘅的房间。 “世子,云麾将军已经睡着了。” 玄烛禀报道:“此药药效甚佳,但用药后会陷入至少六个时辰的沉睡,最多用三次,便能结痂。” 谢蘅紧绷着唇,片刻后,问:“若调一个女暗卫过来,需要多久时间?” 玄烛如实道:“传信回去到人赶过来,最少七日。” 七日,柳襄的伤已经好了。 谢蘅沉默不语。 “世子,要调人过来吗?” 玄烛问。 谢蘅摇头:“不必了。” “昨夜是怎么回事?” 玄烛遂道:“属下听见里头的动静,想着许是被发现了,便趁乱潜了进来,恰好见云麾将军被盯上,就将人引开了。” “属下将人引到了城北,没有暴露行踪。” 玄烛说完,朝屏风后瞥了眼。 他肯定世子没有受伤,但这股血腥味从何而来。 谢蘅察觉到他的视线,似才想起来,吩咐道:“里头是昨夜给她擦伤的布条,你处理了。” 玄烛垂眸应是。 他拿起几条沾了血的碎布,眉头微挑,这是世子的里衣。 且隐隐有温热感。 很显然,这是世子贴身带回来的。 世子衣裳上常年熏着檀香,干涸的血迹放在身上,少有人能闻出来。 若是以前,他肯定欢喜得不得了。 但现在…… 玄烛默默的将碎布带出去处理了,没有多问过一句。 _ 高嵛成是在天擦黑时回来的。 彼时,柳襄刚刚醒转。 她醒来时,很有些迷茫。 她怎么一觉睡到了现在? 没过多久,门被敲响,传来玄烛的声音:“姑娘,公子请姑娘用饭。” 柳襄忙应了声。 她简单洗漱完,便去了谢蘅的房间。 见谢蘅和高嵛成已坐在桌前等候,她赶紧快走几步过去。 高嵛成刚要起身行礼,柳襄已抬手示意:“世子,高大人,久等了。” 高嵛成忙道:“下官也是刚到,听云麾将军受了伤,没事吧?” “无事,小伤。” 柳襄边说边扫了眼桌上的菜,然后脸上的笑意就僵住了。 今日桌上都是清淡的菜色,她平日爱吃的辣菜全都不见了踪影。 “你受了伤,这几日吃清淡些。” 谢蘅将她的失落收入眼底,淡声道:“这几日,也不能饮酒。” 柳襄心中已有猜测,闻言轻轻一叹:“我怎么就没长十条腿呢。” 要是再跑快些就不会受伤了,也就不用忌口。 谢蘅没好气瞥她一眼:“你吃不吃。” 柳襄立刻拿起了筷子:“吃!” “多谢世子关心。” 谢蘅这才收回视线,拿起碗筷。 高嵛成看了眼谢蘅,又看了眼柳襄,默默的低下头。 他回来的好像不大是时候。 几人安静地用完饭,短暂歇息片刻,便步入正题。 “下官已经带人找了几座山,都没有发现异样,如今只剩东北方向没有去。” 高嵛成道:“明日晚些时候便去查探。” 谢蘅:“嗯。” “云麾将军在姚家发现了兵器库,不是朝中所制,他们应该在私造兵器。” 他之前便料到姚家的动静绝不会小,所以才让玄烛高嵛成在隐秘的山中寻找,他猜想他们有可能在养私兵亦或者其他动作。 可他没料到,他们竟是在私造兵器! “私造兵器?” 高嵛成震惊道:“他们制兵器做什么?” 谢蘅看了眼脸色黑沉的柳襄,道:“卖给北廑。” 高嵛成脸色顿变,不敢置信又愤怒难抑,卖兵器给北廑,他们怎么敢的! “这个动静不小,不可能藏在城里。”谢蘅继续道:“高大人对这里熟悉,找兵器铸造地之事就交给高大人了。” 高嵛成起身,郑重拱手:“是,下官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他们揪出来!” 谢蘅这才又看向柳襄。 “这两日你先养伤,在那些人没有动静前,不必赴李氏的约。” 柳襄很快就反应过来:“世子是说,那天晚上得了银票的人?” 谢蘅:“嗯。” “他们中大多是姚家亲戚和挚友,与姚家一丘之貉,想必也是爱财的。” 高嵛成有些不解道:“世子是想从他们口中知道些什么?可他们关系既然这般近,应该不可能会说实话。” 谢蘅淡笑了笑:“我并不指望能从他们嘴里问出什么,只要让姚家知道,想要玉家之财的不止他们,就够了。” 柳襄顿时就听明白了。 “世子的意思是,要他们窝里斗?” “他们乱了,我们就可以浑水摸鱼!” 谢蘅抬眸看着她:“嗯。” “所以你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哪儿也不去,好好留在客栈,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受了伤。” 柳襄点头:“行叭。” 她这道伤确实是一个把柄,不能让姚家发现,所以,她闭门不出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那世子呢?” 谢蘅淡声道:“姚修成约我后日喝茶。” “世子要去吗?” 柳襄皱眉道:“若是找到了铸造地,就可以直接治姚家的罪,世子不必再与他们虚与委蛇。” 高嵛成刚要开口,谢蘅便道:“如此,姚家就能顶下全部的罪,他们背后的人怎么抓?” 高嵛成又欲开口,柳襄先道:“倒也是,那世子要小心一些。” 谢蘅:“嗯,玄烛会在暗处。” 柳襄点头嗯了声,终于发现高嵛成的欲言又止,她转头道:“高大人想说什么?” 高嵛成默了默,摇头:“下官没有要说的。” 他要说的他们都说完了。 他完全插不进去话。 商议结束,各自回房。 大约半个时辰后,谢蘅敲响了柳襄的门。 该换药了。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就要熟练得多,谢蘅目不斜视的换完药就飞快离开了。 而柳襄再次因药效沉睡。 接下来几日一切风平浪静。 谢蘅每日出去和姚修成喝茶听戏,关系逐渐亲近,柳襄则留在在客栈养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第三日,高嵛成在东北方向一座高山里找到了铸造地。 第五日,姚家一门亲戚找上了谢蘅,谢蘅与他听了半日的小曲。 柳襄坐在窗边,狠狠的咬下一口苹果。 那日她还觉得那姓钱的有几分顺眼,眼下她只恨不得回到那日,收回给他的银票! 示好就示好,竟带谢蘅去听小曲儿! 这人真讨厌! 好在谢蘅晚饭前就回来了。 柳襄看见马车便飞快冲了下去,到楼下时正好瞧见钱公子与谢蘅作别。 她眼神不善的盯着钱公子:“淮哥哥,你们今日去哪了?” 钱公子一愣,忙看向谢蘅。 谢蘅:“茶楼听戏。” 钱公子刚开口应和,柳襄便已冷哼道:“是吗,哪个茶楼,听的什么戏?” 谢蘅不作声了。 他眼神不善的看了眼钱公子,而后才低头对柳襄道:“去听了几个小曲,没让姑娘靠近。” 柳襄脸色一变,狠狠瞪着钱公子。 钱公子是见识过柳襄的脾气的,一时头皮有些发麻,连忙解释:“那里都是清倌,只卖艺,宋姑娘别误会。” “那也不成!” 柳襄气道:“以后你不许再来了!” 说完他就拉着谢蘅进了客栈。 钱公子想要跟进去解释,但被扮作护卫的乌焰拦下了,只能急的朝里头喊:“宋姑娘,今日是我疏忽了,下次当真只约玉公子喝茶。” 柳襄理也没理他,拉着谢蘅就上了楼。 待到了二楼,她才放开谢蘅。 谢蘅被她方才气势惊住,一时竟不知她是演戏还是真生了气。 遂在她放手时,脱口而出道:“我确实没让姑娘靠近。” 谁知柳襄朝他弯唇一笑:“我知道啊,怎么样世子,我方才演的不错吧?。” 她靠近他时没有在他身上闻到脂粉味,便明白他就算听了曲儿,也定是离姑娘们极远的。 一下午的郁气顿时就一扫而空了。 谢蘅见她不似作伪,这才微微安心。 “接下来怎么做?” 柳襄道。 谢蘅:“等。” “我今日与他谈的很愉快,他绝不甘心就这么失去结交玉家的机会,待他因此事三番两次登门时,姚家那边应该也收到消息了。” 他们内斗,他们才能获取更多的时间。 毕竟,他不是玉家长子,拿不出玉家的方印。 “你伤怎么样了?” 柳襄立刻道:“好了好了全都好了。” 她眼巴巴望着他:“所以今天我可以吃点有味道的菜吗?” 她吃了几天清淡饮食,快憋疯了。 谢蘅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好半晌才淡淡嗯了声:“可以加一道。” “好耶。” 柳襄欢呼了声,亦步亦趋的跟在谢蘅进了他的房间:“那我们现在可以吃晚饭吗?” 姑娘家眼里光芒四溢,谢蘅说不出拒绝的话:“好。” 玄烛领命去厨房加了道辣子鸡。 他昨日看到柳襄神色恹恹,便多嘴问了句,知道她不想再吃清淡饮食后,还曾提议可以偷偷给她送。 那时柳襄的回答是,不要。 她怕谢蘅知道了生气。 一个担忧,一个领情。 一个嘴硬心软,一个活泼心宽,一个骄傲,一个热烈。 这世上大概再没有人与他们更相配了,真可惜。 如此又过了两日。 正如谢蘅所料,钱公子每日登门致歉之事果真被姚修成知晓了。 听说,姚修成次日就去了钱家一趟,出来时面如黑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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