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这一道没有经过处理已经微微红肿的伤口,小心翼翼不触到它,心疼又羞愧,感觉自己又想哭了。 “对不起……” 微凉的纤纤玉手触碰到自己的那一刻,陆双眼睫一动,竟是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哆嗦,一路上因为杀人变得沸腾又嚣张的热血在这一刻似乎终于得到了平息。 眼中那一抹阴鸷渐渐褪去,舒缓和清醒顺着每一个毛孔缓缓渗进了心脏。 他攥紧手心,拼命克制住想要反握住这只手的冲动,听到她压抑着哭腔的声音,“……陆双,你为什么要这样救我?” 他一怔,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这个问题。 他看着她的眼睛,顿了顿,只是顺着本心平平道,“我不能让你有事。” “为什么?”顾环毓复杂又伤心地看着他,“我的命本就是你救的,就算我出了事,也不关你的事。” “……陆双,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见他沉默,只是用那一双炙热的眼睛定定看着她,顾环毓有些承受不住他的目光,哭着推开了他。 “你知不知道!没有人会一直在谁的身边,我早晚会离开这里的!这个世上没有人会一直陪着谁,阿娘也不会一直陪着我,阿娘她永远也不会回来了!你知不知道!她不会回来了!” 陆双急促喘息一口,急急道,“我不会!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 这一句话由于脱口而出变得格外震耳,恍惚之间竟带着振聋发聩的力量。 一切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 顾环毓不出声了,听出了他克制的语气中那一份逾矩的情意。 陆双后知后觉刚才自己说了什么,脸色立刻变了,慌忙地想要解释,“我、我……” 顾环毓一双美眸微微睁大,眸光晃动又破碎,一刹那她的脑子一片空白。 半晌,她张阖了一下红唇,轻轻垂下了眼睫,不去看他,终究是一个字也没说。 陆双似乎也觉得自己百口莫辩,最终也徒劳地放下了双手,保持了沉默。 烛光映在两个相对无言的少男少女身上。 陆双胸中起伏不定,肩膀塌陷下去,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盯着锦被上自己的影子,仿佛这样一直盯到地老天荒。 良久,他终于开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顾环毓轻轻嗯了一声。 “有事就叫我。” “……嗯。” 似乎再也说不下去什么,陆双□□一张脸,几乎是垂头丧气了离开了她的屋。 . 第二天陆父询问陆双昨晚怎么那么晚才回来,陆双没有告诉他实情,只说是两人在镇上玩的晚了一些。陆父果然没有多想。 做好早饭,陆父让陆双先给顾环毓送过去,看到了他脸上的伤,皱眉问道,“你这脸怎么搞的?” 陆双侧过头掩饰,只说是被夜里被树枝刮到的。 猎户属于危险行业,有时身上脸上挂彩也是正常现象,都是皮糙肉厚的大老爷们,陆父没以为然,“回去抹药涂涂。” 只是上一次胳膊刚好,现在又伤了脸,这小子也太容易受伤了! 等了半晌,见陆双神色踌躇,还没给顾环毓送饭,陆父忍不住问,“怎么了?” 陆双支支吾吾,神色难得带了几分丧气。 陆父以为他们俩又闹了不愉快,一味问他,但是陆双死活什么也不说。 陆父不知道昨天的事情,自然不清楚两人之间的龃龉。他不会知道,他昨晚破戒了,他说了不该说的话。 而她全都听到了。 陆双站在原地,神色恍惚。她肯定不会愿意再看见他了。 环环,她不会再理他了。 陆父难得看到自家儿子这般模样,还要再仔细盘问一二,便听旁边的屋门吱呀一声,顾环毓自己开门出来了。 女郎亭亭玉立,立在门槛,对陆父福了一福,声音柔柔,“叔叔。” 此情此景赏心悦目,陆父见她神色平和,并无不妥,笑着点了点头,“环环,你起来的正好,过来一起吃早饭。” 其实他只是随口一让,顾环毓自从在他们家后,从来没有和他们一张桌子上吃过饭。未出阁的女郎需要避嫌,所以话刚说完他便后悔了,“算了,我让双儿拿到你的房间。” 站在一旁的陆双莫名心跳一停。 他看到顾环毓的目光终于落到了他的身上,杏仁一样的水眸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像是一支欲语还休的小勾子,勾的人心里痒痒的。 她也朝他盈盈福了福,“有劳。” 她的神色没有任何异样。 陆双盯着她慢慢关上门的倩影,心里又酥又惊,整个人钉在了原地一般一动不动。 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装作忘记了? 还是她……根本就没有在意? 小米粥他早起熬了两个时辰,又香又糯,一旁的糯米糕也热乎乎冒着热气,她一直喜欢吃清淡的东西。陆双敲了三下门,将粥饭放在了门槛上,心里竟然有一丝怅然若失。昨晚也许是他唯一也是最后一次逾矩了。 . 慕容彦抬起头,“果真?” 下属一揖,低头道,“属下见过顾大小姐。那女郎的半张脸,的确有八九分像。” “这世上没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她又没有失散的姐妹。”慕容彦道,“人一定就在这个镇上,将范围缩小至这一片,继续去找。” “是。”属下领命。 虽然公子的语气神色并无异样,但是相伴多年的他知道,此刻的公子很高兴。
第17章 虽然公子像是很高兴的样子,但是下属不得不还有一些话要说。 “公子,属下过去的时候,那几个山匪全都死了,但是顾小姐……呃,那个长相神似顾小姐的人,还不知道究竟遭到了什么,有没有被……” 慕容彦抬头看了他一眼。 下属立刻住了嘴,低下头去,“是属下多嘴。” 他也是想不明白了,一个落难了好几个月的女子,又不是身份特别尊贵的世家贵女,公子为什么这么执著地找她?谁知道在这段时间里,她有没有被人玷污,有没有失去清白,公子天潢贵胄,难道还要这种人? 若是顾大小姐真的失了清白,公子还会愿意娶她吗? 他不知道,其他人也不会知道,公子的心思没人能猜得透。 “公子,您该换药了。”他适时转移了话题。 慕容彦点头,随后有巡抚衙门的丫鬟低头进来,为慕容彦换药。 慕容彦随意地将受伤的右臂搭在檀香紫檀木桌边,任丫鬟为他换药,另一臂拿一卷书淡淡看着。 丫鬟动作轻柔,看着指尖下男人臂膀结实的肌肉,又偷偷看了一眼他垂眸的俊美侧脸,微微红了脸。 慕容彦倏然一转头,丫鬟大惊,停下动作跪了下去,“大人恕罪!” 慕容彦并无怒意,看着跪在地上不胜娇怜的女子,“抬起头来。” 丫鬟战战兢兢,抬起头,看着慕容彦的眼睛。 慕容彦生着一双优美的丹凤目,看向一个人的时候,会给人一种非常温柔含情的错觉,他看着丫鬟,“你怕我?” 丫鬟的脸更红了,她咬咬红唇,轻轻摇了摇头。 慕容彦于是对她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 这一笑只让丫鬟感觉有些神魂颠倒,“……素、素枝。” “素枝。很好听的名字。”慕容彦温声道,“你的口音很好听,你是哪里的人?” “奴、奴婢是扬州人。”素枝简直连话都不会说了。 “退下吧。以后我的伤,就由你伺候吧。” 素枝喜不自胜,行了一礼,含羞带怯地看了一眼端坐案前的慕容彦,恋恋不舍地退了下去。 下属进来时,便看到慕容彦若有所思的一张脸。 “公子,属下刚刚已经查过了,这tຊ个丫鬟……是颍州别驾张大人献来的瘦马。” 慕容彦冷哼,“几千两的瘦马给我作丫鬟,这颍州刺史果然是大手笔。” 公子一向不喜欢这类以色侍人的女子,下属小心觑了觑他的脸色,“公子,要处置了她吗?……杀了还是退回去?” “留着,我自有用。”慕容彦神色淡淡,又交代了一句,“备马,随我出府。” . 慕容彦虽然有很多事要忙,但他有另一个地方要去。 一行人马停在了梅山下。下属看着眼前的山川巍峨,忽然觉得有些熟悉,“公子,这不就是我们上次遇险的那座山?” 那个黑熊令人记忆犹新,还咬伤了他的胳膊,害他养了足足半个月才好,还多亏了那个黑衣少年救了他们。只不过那少年实在不识抬举,竟然拒绝公子。 慕容彦身姿颀长,负手而立,仰头望着梅山一会,“你随我上山,其余的人留在这里。” 他也是没有想到,自己之前遇险的地方,竟还藏着另一个别有洞天之处。 他不禁笑了笑……这还真是命运的安排。 下属还有前阵子黑熊的阴影在,没有一个人跟去,还是带了一对人马跟上。慕容彦不急不缓地走在前面,如履平地,带着一行人穿过重重崎岖小道。 有人没有看见树下藏着的玄机,不慎触碰了陷阱,三棵树中间突然朝众人射来了重重利箭。 属下反应迅速,立刻带人格挡,很快箭矢停下了。 慕容彦侧过身,淡淡看了他们一眼,“这里有很多陷阱,小心。” 下属们连连称是。 一路上又遇到了不少陷阱,明明他们已经很小心避开了,但还是好几次差点又着了道。 下属们均是汗流浃背,几次下来都有些恼火,忍不住心里想,这真的是猎户设下的陷阱?这么诡谲多端,迷魂阵似的,到底是抓畜牲还是抓人呢? 看着稳稳当当走在前面的慕容彦,众人又不由得一阵心虚。本来还想保护殿下的,没想到反倒拖了后腿。好几次还是殿下出言提醒,他们才免受危险。 慕容彦自然没把这些小伎俩放在眼里。不过倒没有他预想中的拙劣,还算勉强能入眼。 这些小把戏……山里的猎户吗? 他不禁又想起了那个弯弓搭箭的猎户少年。 身姿矫健,目如流星,一箭封喉。 只看一眼,就很容易令人印象深刻。 不过也仅仅想了那么一瞬而已。他不会浪费时间在无关的人和事身上。 走到一块地方时,慕容彦停住。 入目一大片光秃秃的桃花林。因为快要入冬,桃花不在,只剩下野蛮生长光秃秃的枝桠,密密麻麻地排列成一排,呈现出一种不规则却又有些诡谲的一大片。 慕容彦吩咐众人,“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 下属不放心,“殿下,属下与您同去。” “不必。”慕容彦负手迈步,“这片桃花林被人设了乾坤阵,除非精通此阵,否则你是进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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