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直起腰看了看托盘上的残旧绳子,说道:“是,这是草民系的,可也不能排除有人要陷害我,故意学我的手法打结呀。” 这人一口咬定陷阱不是自己做的,人不是自己扔的。 让一旁的衙役们都觉案件棘手。 程聿不紧不慢,说道:“那个坑里有无数鞋印,更有你遗漏的东西,证据确凿。” 老四一顿:“不可能。” “确实有。”程聿说道,“否则我们怎会因为一个绳结就将你喊来。你若觉得这仍是个意外,那或许还有另一个法子可以证明你的清白。” “大人请说!” “你的身形较之去年,可有胖亦或瘦?” 老四迟疑片刻,说道:“并没有什么变化。” “好,那坑口狭窄,不过十五寸宽,可你身骨架大,恐怕不是能轻易过去。如今我们速速去那里,你若不能进去,那鞋印必定不是你的,那就能证明你是清白的。” 十五寸?老四皱了皱眉头,再看看自己的胯骨,哪止十五寸。 他立刻说道:“草民愿意配合大人查案,找到真凶!” “好,你原就是那里的猎人,熟门熟路,你带路吧。” “成!” 一行人立刻出发去浮玉山。 程聿实在体弱,没法跟着健步如飞的老四跑,夹在浩浩荡荡的衙役中间还直喘气。 林飞鱼看着程聿说道:“师爷,实在不行你就坐轿子吧。” “哈!”程聿说道,“那我不是成笑话了,连这点山都爬不上去!” 喘成狗的你现在就不让人笑话了? 林飞鱼没忍心打击他,怕他坐地上哭。不过他还有脚伤呢,手也瘸着一只,还亲力亲为登山查案已很让她敬佩。 “师爷,那坑口哪止十五寸宽?三十寸宽差不多,您不是刚掉进去过吗?而且坑里哪里有脚印?” 程聿喘着气说道:“对啊,你问的都对。” “那你……”林飞鱼恍然,“师爷你在诓他呀?可这有什么意思?” “跟、跟上。” 林飞鱼没有再问,程聿这人体力不靠谱,但破案的手段还是有的。 她随即掠过衙役们,跟上了老四。 程聿看着跟风一样从队伍里吹走的林飞鱼,抬手:“别、别跟那么、近啊!” 可林飞鱼一心听他的话,哪听得见。 老四穿过一棵棵高耸树木的缝隙,拨开一簇簇密集的草丛,埋头前行。 林飞鱼也很快跟了上来。 “找到了。”老四回头看向后面的人,发现紧跟的只有一个姑娘,他兴奋说道,“你看这坑口……嗯?” 他略比划了一下,五寸、五寸……早超过了十五寸。 他蹲在坑口,低头看着那黑黝黝的坑底,突然……明白了什么。 老四愕然道:“你们坑骗我?” 林飞鱼还没反应过来,老四就猛地冲了过来,就要抓她挟持做人质。 就在这一瞬,跟过来的赵捕头大喝一声“住手”,从天踹来一脚,狠狠踢在老四的腰上。 老四一个趔趄往后退步,踩中天坑,猛地下坠。 林飞鱼还没松一口气,脚踝忽然被老四抓住,刹那将她也拖进坑底。 “啊!!” 赵捕头也一跃而下,那坑底顿时堆了三个人,挤得老四连掐人脖子的手都拧不过来。 这坑底潮湿,林飞鱼人都被那两个搏斗的大男人挤进泥墙里了,烂糊的泥巴缠了一身,又臭又脏。 她抓起一把泥土奋力往老四脸上糊,老四被蒙得眼瞎嘴哑,很快就被赵捕头制服了。 赵捕头啐了他一口,随后把他往上面拱。 上面的人也很快接应,把老四拽了上去。 老四满脸的烂泥,一双眼睛怒目圆瞪,说道:“我没杀人!是他自己进了我的绳套里!” 小石头诧异道:“你这会怎么招供了呢?我们也没说是你啊。” “他已经明白过来了。”程聿俯视着他,说道,“他说他不知道坑在哪,可让他证明自己无法进坑时,他却忘了这点,满脑子只想着如何洗脱嫌疑,便直奔天坑而来。” 小石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诶……” 他怎么就觉得师爷出招根本不讲阳的阴的,好使就来呢。 程聿说道:“你如今还要狡辩自己没有杀人?” “我没有。”老四的喉咙忽然哽咽,“对,这绳套是我的,人是我扔到坑里的,可我真的不知道他怎么就死了。” “这句话句句都很矛盾。” “是,我知道。”老四抬头,已经要哭了,“大人求您信我,浮玉山人来人往的,我怕套中人……所以平日系的绳结并没有那么结实,真是人的话随便挣脱几次就松开了。 可那天我听说山上吊死了人,就跑过来,结果看见李山前被吊死在了那。 我赶紧把他放下,发现绳结套的非常紧,胸口那还插了一把匕首。我怕别人说是我干的,麒麟县的县令可不好惹,我就将人扔进了坑里。” 程聿立即问道:“匕首呢?” “匕首被我拔下来扔进江里了,这大半年的,恐怕都找不着了。” “仵作没有提及这个致命伤。” “匕首没伤着骨头!”老四急忙辩解,“我是猎人,我只要摸摸伤口就知道是伤了肉还是伤了筋骨,那匕首插的位置十分巧妙,避开了骨头,可却伤及要害。” 程聿俯身问道:“飞鱼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在泥潭里等着上去的林飞鱼说道,“确实是有这个可能。” 赵捕头已经跳了上去,伸手要接她。 林飞鱼站起身要握住他的手,可细碎的日光打入泥地,她隐约看见有一丝黄光反射。 她蹲身抓住那把泥巴,在手心拨开、拨开。 在泥泞中,一块黄玉碎片赫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错愕,猛地低头看刚才的烂泥地。 黄玉碎片出现的地方,正好是李山前头颅位置。 又是被人塞进嘴里? 尸体化骨,玉落泥地? 林飞鱼看着那块与安王爷口中一样的黄玉,顿觉心头颤栗,让人毛骨悚然!
第45章 迷药 无论衙门怎么审,老四只承认自己的绳套套中了人,他又将死透了的李山前扔进了坑里。 那胸口匕首一事,他没有证据自证清白。 但程聿却相信他的说法。 他之前问过熟识老四的人,都说他是个胆子小的人……怕套中人,怕套中野猪制服不了又顺走一根绳子,所以都是以小猎物为目标。 那绳套根本不结实,容易松开。 旁的猎户还嘲笑过他胆子这么小怎么抓大货。 如今绳套却结结实实吊起一个人。 最重要的是,坑里发现了黄玉碎片。 这实在很难让人不怀疑这是否是故意有人换了老四的绳套,又以特别的手段引诱李山前过去踩中陷阱。 最终这些疑问摆在了裴夫人面前。 裴夫人沉思了许久,说道:“他前去接亲时,有些糊涂,我原以为他是一宿饮酒脑子昏胀……如今想起来……怕是被人下了迷药,到了浮玉山,被人迷惑了,可接亲的人却浑然不觉。” 程聿还以为她会说出别的什么话来,可这怎么突然扯到迷药上了? 他问道:“裴夫人为何会想到是迷药诱惑了人?” 裴夫人看着他,神情呆滞:“王府里有许多这种药,王爷爱玩,又玩的好,就想到了。” “……”程聿觉得这案子愈发复杂了,他将两块黄玉碎片从桌前推到她面前,“裴夫人可认得这件东西?” 裴夫人迷茫地看着碎玉,摇摇头。 “这件东西,一块是从王爷的嘴里找到的,一块,是从坑里找到的,大致的位置,是在您孩子的头骨那。” “……”裴夫人的脸色惨白,逐渐因呼吸不痛快而变得铁青,嘴唇都要变成紫色了,“这是……这是……” 她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快救人!” 傍晚时分,衙役来到王府请天音郡主去衙门一趟。 她便乘马车过去了。 当程聿拿出那块黄玉碎片时,她一眼就发现了不同,说道:“不是上次那一块。” “郡主观察入微,的确不是。”程聿说道,“大致位置是在李山前的嘴里。” 郡主微微蹙眉:“我记得我父王的也是在嘴里。” “对。”程聿细看她的神情,没有任何异样。 王爷一事他完全没有怀疑天音郡主,可当知道裴夫人曾是王府的下人时,李山前嘴里又发现了同材质的黄玉,让他不得不怀疑起郡主。 但这两件案子无论是时机还是人证,都有人能证明跟郡主没有关联。 他也找不到郡主要这么做的理由。 而且杀王爷的是府里下人,如今被杀的是府里下人的独子。 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两件案子。 ——如果没有黄玉的出现。 凶手就这么张狂么,放置黄玉的目的又是什么? “接连发生两起这种事……”郡主垂了垂眸,抬眼说道,“依过往的连环命案,程大人需谨慎,尽快找到凶手。” 程聿问道:“郡主也担心凶手还会继续杀人?” “京师里这种案子并不算少。” “确实。”程聿也想,只是那凶手过于狡猾,在暗处是一点线索都不露。 心思缜密……恐怕真的会有下一个受害者。 郡主沉默片刻才说道:“有一事……会损害我父王名声,但是或许能助大人破案。” “郡主请说。” “府里盛传,李山前是我父王的私生子。” 程聿微顿。 郡主轻轻吸了一口气,才叹道:“那裴玉蓉曾是我父王的贴身婢女,当年已有夫婿。可据闻被我父王下了迷药……后来裴玉蓉怀有身孕,父王一度认定是他的。 再后来孩子生下来,父王却再不提这件事。有人说是因为孩子跟裴玉蓉丈夫长得一模一样,所以父王死心了。” “竟还有这一段。” “嗯……”郡主神情淡漠,“他做的混账事不少,只是他是王爷,府里下人都受困于他,又偏居小县,这些消息便都不怎么外传,所以知道的人少。” 说完她摇摇头,又说道:“这些或许对大人断案有所帮助,再多的话,就需要大人去问了。我想她不愿见我,也是有这个缘故在。我们确实不太合适见面。” 不管传言怎么样,至少也是一个线索。 程聿向她道了谢,送她到门口,便去找裴夫人。 路上碰见了林飞鱼,他问道:“你怎么从验尸房的方向出来了?” 林飞鱼拿帕子擦着刚洗净的手,一听他问就说道:“师爷跟我去一趟,我发现新的伤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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