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眼睛骤睁,温嫽猛地醒来。 是做了噩梦。 她其实很少做噩梦,上一回被吓到已经忘了是什么时候。她梦到她在阡陌相闻的田间地头走着,忽然,四周全是蛇,以及其他让人害怕的东西,叫她头皮发麻。 温嫽忽觉脚心凉的厉害。 睡前,她是脱去了袜子的。 想到梦中蛇虫遍布,此时莫名觉得脚心发麻。 温嫽此生怕的东西不太多,但蛇她是真看到了就发怵。辗转反侧,一时不敢入睡。 可偏偏眼皮又重,温嫽眨两下便控制不住想睡着。 温嫽紧了紧手心。 但,眼皮转眼又阖上了。怕归怕,可困也是真困。温嫽才睡着,毫不意外又被吓醒了。 眼一闭,四周便是虫蛇遍布的场景。 心脏跳得发慌,根本不敢再闭目。 莫名的,她看了看枕边之人。他依旧睡得好,今夜不似她,做了噩梦。 温嫽不知不觉盯的久了。但也不算坏事,从盯他盯得回神时,倒发觉那股困劲已经过了,不至于眼睛一眯就又睡过去。 只是,心里那股发毛的感觉依然在。梦什么不好,梦到了蛇。 天将亮。 谢屹支睁眼的第一个方向,瞥向了床里。这些日子,不知何时就养成了这个习惯。 但他瞥到的是一方空荡荡的空间,且看情况,原本躺在这里的温嫽已经起身许久。 谢屹支坐起看向榻下。 女人的鞋子也是一样,已经不在。 微微拧了拧眉。 目光扫向四周。 昏暗的屋中,似乎也无人。不过,忽然见谢屹支的目光又停住,他瞥到了罗汉榻上蜷起的一个身影。 对方无疑就是温嫽。 谢屹支愣了愣。 她不睡榻上,却跑到罗汉榻上来? 下地三两步便走了过来。 也不知为何要走这么快。 谢屹支就着昏暗的视线盯着女人看。盯着盯着,见她倒也如他似的,皱了皱眉。 谢屹支看了她许久。 期间,视线上下扫了几次温嫽的全身。捏捏眉,倒是沉眸去弯腰把她抱起来。 却不想,还未碰到她,她倒是自己醒了。醒来的眼睛眯着,对着谢屹支的目光似看他,却又不似看他。谢屹支不由得沉沉揩了下她的眼睛,这一下,温嫽终于回神。 定了定睛,与背光的他互相望着。忽而,温嫽跟怕了似的,蜷起脚起身,一下挂住他的脖子。 每一下的动作,速度都奇快。 谢屹支略略一顿,同时眯了眼。 一会儿后,他才很缓慢的伸手。 “如何跑到这来?”声音落于她耳畔。 温嫽绷紧手臂。 这是她寻求安全感的举动。 她几乎整晚都被昨日的噩梦困扰着。无论她醒几次,过一会儿梦到的都又是蛇。她已经累的够呛,却又每每不敢睡深。 此时声音昏昏沉沉,眼睛一闭一闭。 “……有蛇。” 手微松,倒是没什么力气挂着他的姿势了。谢屹支的手便收紧,不让她的身体下坠。 陷了下颌,“蛇?” 哪来的蛇? 温嫽眨眨眼,清醒一些。 发觉两人此时的姿势,垂了垂视线,又朝他窝来,“夜里噩梦,蛇虫丛生。” 醒的第二次为了不让自己睡得太快,干脆跑罗汉榻来坐着。后来……坐着坐着她就在罗汉榻上醒醒又睡睡,一直到这个时辰。 温嫽其实是有点冷的,但当时懒得去拿被子,也就将就着眯眼了。 此时,谢屹支环着她,温度正好。 她忍不住更加偎进他怀中。 手却渐渐松了,又开始往下掉,倒让谢屹支觉得她有点装模作样了,明明最开始是她先扑过来。 谢屹支却还是摸了摸温嫽的背。 背上很凉。 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又摸了摸温嫽的额头。 手又撤下。 还好,不烫。 他并不想她又生一次病。 见她眼睛都快闭的睁不开,谢屹支一言不发抱她回榻上。 被抱着离开罗汉榻后,温嫽能感觉到谢屹支把她抱至被窝中没有马上走。 还觉,他又摸了下她的额头。温嫽的额头一点不烫,相反,还有点清晨时的凉。温嫽心想,他是怕她又发热了吗? 手动了动,想抓抓什么。 可谢屹支已经离去了,她只听到脚步远去的声音。 温嫽下意识偏过脑袋。 脚步已越来越远,至门边时,仅剩最后几句听不清的说话声。 “照看好……” “是。” 也不知道是要照看好谁。 温嫽意识一沉,外界的声音已经听不见。 印象中仅剩的,是醒时第一眼看到谢屹支的模样。他俯身当时凝着她,两人那一刻,所凝视的只有彼此的目光。那些蛇啊虫啊,现在在她梦里全化作了谢屹支看她的模样。 …… 谢屹支的那时的表现温嫽一直到傍晚也印象深刻。让她略愣的是,傍晚回来的他还要更让她印象深刻。 见他身上又是血又是泥,步入琵林苑。 “郎君,你?” 温嫽呆呆的,在院子里的藤椅旁望着谢屹支。眼睛盯着他看,迅速目光集中,往他衣裳上的血瞧。 这些血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还有人在燕城能伤了他? 温嫽看愣了,谢屹支眸光微动,不知为何,也瞥了瞥自己又是血又是泥的状态。 沉沉嗯了一声,大步往净房去。 温嫽这下回神了,停顿数十息,三两步跟上去。至净房,见谢屹支驻足,是特地等着她的状态。 他手一挥将其他人散下去,净房内只剩下她和谢屹支。温嫽上前来,抓了他带血的衣裳看看。 “郎君伤了?” 谢屹支的眼睛里更深晦了。 神色莫名,他竟颔了下首。 “替我将衣裳解开。” “伤口血渍不宜黏泥太久。” 温嫽不疑有他,点了头。快走两步,打算先出去再叫个虎贲进来帮忙。在处理伤口方面,她到底不擅长。 谢屹支却一点不想净房中再多一个人。 抓住她,又将她两步弄回来。 温嫽的脸才面对回来,谢屹支眼睛深深。 说话的声音却淡,“不过小伤,何须两人。” “你将衣裳解开清理了便是。” 只要这样?好吧,温嫽望望他的脸。想必他是一生征戎,已见惯了大伤小伤,确实不以为是什么大事。 “我先去打盆清水。”温嫽往里去。 净房是时常备干净清水的。 “嗯。” 谢屹支对此没有话说。 温嫽去打水后,谢屹支静静听了听里面的打水声,凉凉望了望身上。 今天不算伤着筋骨,顶多是和门下之人你来我往过了几招罢了。 他还去郊外的农田看了看。 身上的泥便来自田畔。 他去了临水的一处良田,那里的泥肥沃深黑,是最壮秧苗的好土。 一处排水的田埂由于前阵子下雨的缘故,略不结实,他踩上去时差点一只脚踏进田里去。 紧急之下换了个方向,几步跨出,落入旁边一块泥泞的小道,这才导致两条腿上污泥遍布。当时看了看不是大事,没管。 又继续在周边巡视。 至于身上的血……谢屹支扯了扯衣裳。 坐了下来。 身上的血来自一群野猪。 这东西成群了就是祸害,秧苗长成时会踩坏了不说,还容易伤人。他听当地的老翁说了野猪为害的事,便引十数虎贲亲自将它们绞杀。肉一半分给了将士,一半留下给了那边的农户。 这些血便是先后杀了它们时,从野猪身上溅出来的。 谢屹支继续望刚刚温嫽走去的方向。正巧,温嫽捧着个盆出来了,盆里装了八分满的清水。 眼睛看着她。 而温嫽,瞥他坐下了,移了个矮凳来,就坐在他跟前。 望着他身上的血,忍不住很轻的皱了下眉。 她对于谢屹支有伤仍然一点未怀疑,毕竟他身上的血量有点可怖。即使这些血不全是他的,但也代表此前他应该是经了场恶战。 摸向他身上血最多的地方。 “伤口可是这?” 摸得是谢屹支大腿上一块布。 黑眸扫了眼,谢屹支说:“不是。” “这块的血属于别人。” 温嫽抬眸,差点和低了一分下颌的他撞到。 略略顿了顿,那是哪? 谢屹支身上并没有真正的伤,没法准确告诉她在哪。 “隔着衣裳处理伤口你也处理不来。”他淡淡说。 又瞥瞥自己身上已经快干了的泥,“帮我将衣物除了便可。” 温嫽望望他身上。 也是。 “那郎君且先起来。” “嗯。” 衣裳不难解。 松了他的腰带,再解了几个暗扣,他这身又是泥又是血的衣裳也就褪了。 温嫽扔在一边。 谢屹支自己又将里面的衣裳不紧不慢脱去。 精瘦的手臂露于温嫽眼前,温嫽围着谢屹支绕一圈,依然未看到明显的伤口。 下意识又看他的大腿,他的腿上也没有伤口。温嫽愣了愣,抬眸望他,他真伤了? 谢屹支面不改色,哑哑的嗯哼一声。似淡着眸说,他有何好就这事和她打趣? 温嫽将信将疑,便又绕到他身后去看。 从他背后看了一圈,目光紧接着又抬到他肩上。 背上腿上都没有,总不能是肩上? 温嫽只看到他的肩胛骨。 依然是一分新伤未见。 温嫽从他身后探来。 已经明白他从进入琵林苑起,应该就是在打趣她,他身上根本没有伤。 这一层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温嫽探过一分脑袋,面对谢屹支,但已猝不及防,眼前一跌,她被他揽了过去。 膝盖不受控制弯了一下,温嫽整个都向他趔趄过去。五指被抓了,抬起,谢屹支的眼底逼近,手掌一分紧,抓牢了她自上往下高悬的手。 淡淡的,反而问她,“未找到?” 温嫽略愣。 绷紧了一丝下颌,稍稍抬起。 已经能毫不怀疑的肯定,此番真是打趣,他并没有伤着。 怔怔的愣神了片刻。 那么多血,他竟一分也未伤着。说实话,她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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