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便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顾云修望着虞微匆忙离开的背影,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弯唇笑了。他低头,瞥见右肩膀上不知何时沾了一根虞微的头发。 他将那缕发丝挑起来,放在鼻尖,闭目深嗅。 * 红杏和春桃忙活了一整天,做了好些可口的点心。红杏献宝似的将装着点心的食盒递给虞微,欢喜地说:“虞姐姐,这些点心你快拿去给大人尝尝。也算是我们两个的一点心意。我这手艺可是跟顾伯伯学的,保准错不了!” 虞微掀开食盒的盖子看了一眼。奶黄酥、红豆饼、桂花糕……摆的满满当当,倒是做的像模像样的。 “红杏姑娘,你的手艺真好。”虞微由衷地夸赞,“你们怎么不自己给大人拿过去呀?他这会儿应该在书房。” 碧桃连连摇头:“还是虞姐姐去送吧。” 她和红杏都有些怕顾云修。虽说自她们进了这清鹤宫,顾云修从未苛待过她们,可她们还是打心底里畏惧他。 红杏性子活泼些,来这儿没几天便和几个小太监都熟络了起来,常常拉着他们一起说话,从他们口中知道了不少顾云修的事情。 知道的越多,红杏便越是害怕恐惧。更别提今早她亲眼看见陈年抬了水桶,帮着墨珏去洗后院石砖地上的血。 “好。那我帮你们送过去。”虞微合上盖子,温柔笑着。 既是从顾伯伯那里学来的手艺,顾云修应该会喜欢的吧? 日头西沉,暮色将至。几个小太监正在往路旁的石柱上挂宫灯。虞微提着食盒,往书房的方向去。 顾云修正在临一幅画。案几上摆着朱色的颜料,他提笔,用清水去调那朱色的浓淡。 虞微走近了些,才发现顾云修临的竟是那日她画的那株红梅。她不过随手添了几笔颜色,他竟给裱成了卷轴。 虞微默了默,小心地把食盒放在桌上,轻声说:“红杏做了些点心,你要不要吃一点?” 顾云修不为所动,仍在专心地临摹那幅画。虞微无法,只好说:“她说是跟顾伯伯学的手艺。” 顾云修笔尖一顿,这才抬起眼。他将笔搁在砚台上,起身去净了手,去开食盒的盖子。 父亲做糕点的手艺在整个云崎镇都是有名的。新鲜的糕点一出炉,邻居家的小孩子全都要跑过来眼巴巴地等着分。那时候,娘亲总会用萝卜或是南瓜雕一些精致的小玩意儿,蒸好了和点心摆在一起。小孩子们都喜欢的不得了。 顾云修拿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味道和父亲做的有八分像。只是上面再也没有娘亲摆上去的萝卜花了。 “好不好吃?”虞微小心翼翼地问。 “还不错。”顾云修敛去眼底的情绪,拿了一块红豆饼递给她,“你也尝尝。” 虞微接过来咬了一小口,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她从小就喜欢吃红豆做的东西。这红豆饼甜度适中,内馅饱满,吃着倒是十分可口。 她小口小口地把那块红豆饼吃完了。 顾云修瞧着虞微的脸。有几块饼皮的碎屑沾到了她的唇上。他倾身靠过去,弯下腰,用指背帮她擦掉了。 虞微不太自然地抿了抿唇,正要说些什么,就听见门外传来墨珏略显急促的声音。 “大人,郑锦之来了,说是要为他表妹讨回公道。他还带了禁军!现在清鹤宫外头全是他的手下!” 顾云修不悦地皱起眉。郑锦之这个狗东西还真会挑时候,扰了他吃点心的好兴致。 入夜,外头寒风阵阵。他从衣架子上取下大氅,披在虞微身上。然后才推门出去。 郑锦之一身铁铠,手持长枪立在院中。有侍从推着一张轮椅站在他身侧。轮椅中,坐着那位今早被恶犬咬断了腿的郑家表姑娘。 顾云修眯起眼睛,好笑地望着郑锦之身后黑漆漆的禁军队伍。他的视线又落在郑莹竹脸上,不由嗤了一声:“嫌断一条腿不够?” 郑锦之怒目圆睁,高声喊道:“顾云修,你少废话!我表妹都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了。你为了一个贱婢,竟然这样对待你未过门的妻子!今日我一定要替表妹讨回公道,不然我郑家颜面何存?” “妻子?”顾云修简直要笑了。 不过是一个破香囊而已。太后连赐婚的旨意都未下。郑家竟然就把郑莹竹当成他的妻子了? 她也配? 顾云修缓步走下台阶,站在郑锦之面前。郑锦之身后的侍卫立刻提起了手中的兵器。 顾云修笑了声,问:“所以郑大人今日来,是要杀了我,为你表妹出气吗?” “你若诚心悔改,此事就此作罢也未尝不可。只是我表妹心有郁结,定要狠狠惩罚一顿那贱婢才能出气。”郑锦之正色道。 他望了一眼站在顾云修身后的虞微,脸上怒意稍减。她仍是从前的模样,无论站在哪儿,那张脸总是引人注目。 她瘦了许多。 郑锦之眸中流露出些许不忍的神色。不过只一瞬,他又恢复了严肃的模样。 对虞家,他心中是有愧的。 可为了郑家往后能过上风光无量的日子,他不能不听父亲的话去背叛太子,用那种肮脏下作的手段,为郑家谋得今日的地位尊荣。 郑锦之摇了摇头,努力赶走心底仅剩的那一点愧。他提声对顾云修说:“只要你把那个贱婢交出来任由我表妹处置,今日的事,就当作没发生过。” 顾云修不怒反笑:“郑大人好大的口气。太后尚未下旨你便一口咬定你表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不觉得荒唐么?还是郑大人连太后都敢僭越了?” “你!” 顾云修一口一个太后,郑锦之听的心里直窝火。今早郑莹竹被几个小太监从清鹤宫里抬出来的时候,好些宫人都看见了。如今宫里都在议论郑家是如何窝囊,那样尊贵的表姑娘竟然这般轻易地就被人断了腿。他今日来此,要争的不是郑莹竹这口气,而是郑家的脸面!他绝不会让顾云修这样一个连出身都模糊不清的人,踩在他郑家的头上作威作福! “郑大人怎么不说话了?要不要我差人去请太后过来把那道赐婚的旨意下了,郑大人再来追责?”顾云修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句。 郑锦之彻底怒了。他再顾不上其他,猛地提起长枪对准了顾云修的喉咙,怒斥:“你闭嘴!不过是太后的一条狗罢了,也敢在我面前叫嚣?” 此话一出,四周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噤声不语,惊恐地睁大了眼睛。郑锦之怕是气昏了头,竟连这样大不敬的话都说得出口! 虞微就站在顾云修身后的台阶上,那一瞬,她清晰无比地感受到了他身上涌起的杀气。然下一刻,顾云修忽然笑了。禁军立刻戒备地拥过来,护在郑锦之身侧。 顾云修用食指慢悠悠地拨开枪头,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微笑着告诉郑锦之:“是啊,我就是太后娘娘的一条狗。可是有些人,活的连狗都不如呢。”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那枪头蓦地转了方向,抵上郑锦之的喉咙。
第二十六章 ◎”把红烛放进她的掌心。“◎ “太后娘娘驾到!” 剑拔弩张之时, 远处忽地传来了小太监尖利的声音。郑锦之身后的禁军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兵器,纷纷望向太后的轿撵。 太后搭着瑶女官的手迈步下轿,先朝顾云修望过来。她皱着眉问:“云修, 这是怎么回事?有宫人来禀说你和郑统领起了争执。” 顾云修动了下手腕, 锋利的枪头立刻断成了两截,摔在地上。他转过身, 对太后略一躬身,并不打算解释什么,只淡声道:“如太后所见。” 太后的眉头皱的更深, 她将视线从顾云修脸上移开,看向郑锦之。 郑锦之立刻开口:“禀太后, 顾云修实在欺人太甚!表妹无辜,不过是斥了他身边奴婢几句, 他竟放出疯狗来咬断了表妹一条腿!今日臣定要为表妹讨回公道!” 太后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郑莹竹, 越来越觉得心烦。 太后的人选里本来是没有郑莹竹的, 是皇后苦苦恳求, 她才勉强把郑莹竹的信物放了上去。得知顾云修选了郑莹竹的香囊,她更是后悔万分。这些天,她无时无刻不在想该如何将此事圆过去。 她是不会让顾云修娶郑家姑娘的。 她已经让郑秀秀当上了皇后, 又将宫中禁军交给郑锦之统领。她给郑家的已经够多了! 再者, 太后有意为顾云修挑一位温柔贤惠的妻子。最好会些伶俐勾人的本事, 能将他的心牢牢绑在身边。而郑家人大多蠢笨。光是看着郑秀秀整日呆呆的样子, 就知道郑家的女儿都是些什么模样了。 太后冷冷地扫了一眼郑锦之,冷声问:“哀家将禁军交给你统领,你就是这样用的?” 郑锦之心里咯噔一下, 连忙请罪:“太后恕罪。臣一时心急, 才私自调动了禁军。只因表妹实在无辜, 还请太后为表妹做主啊!” “无辜?” 顾云修这会儿才慢悠悠地开口,他看着坐在轮椅上脸色惨白的郑莹竹,用戏谑的口气问她:“表姑娘可还记得自己今日说过些什么?不如我替你再说一遍,也好让太后听一听。” 说罢,他便语气平淡地向太后禀:“禀太后。今日表姑娘在清鹤宫口出狂言,当着许多宫人的面,说这天下除了陛下,便是郑家说了算。” 郑莹竹脸上再无半点血色。她下意识地想要跪下请罪,才想起自己断了一条腿根本没有办法离开轮椅。她急得快要哭出来,用力攥着轮椅的扶手,带着哭腔道:“太后娘娘恕罪,臣女今日一时情急才会失言,再不敢了!” 太后冷笑了一声。她不过是施舍了郑家一点恩惠,没想到郑家人却狂妄至此,竟是要把自己当成这江山的主人了。 “如此忤逆之言,哀家不想再听。”太后冷声吩咐瑶女官,“叫刑狱司的人拔了她的舌头。哀家看她往后还敢不敢放肆!” 瑶女官立刻低声对身旁的小太监吩咐了几句,他随即躬身退开去办事。 “太后……” “好了!” 郑锦之还想辩驳几句,被太后厉声打断。他只得闭了嘴,眼睁睁看着太后身边的几个侍从把郑莹竹架了起来,拖到一旁去等着刑狱司的人过来。 太后见他仍站着不动,神色愈发不耐,斥道:“还不退下?如此兴师动众,不知道的还以为宫中进了刺客。” “是。” 郑锦之咬了咬牙,只得心有不甘地带着一众禁军离开了清鹤宫。 禁军撤去,清鹤宫重归寂静。太后脸上的阴霾这时才散了些,她柔声对顾云修说:“让你受惊了。” “扰了太后安歇,是臣的过失。”顾云修告罪。 太后叹了一声:“哀家给郑家这样大的恩惠,他们非但不懂得知恩图报,还说出如此狂妄之语。当真是让哀家心寒。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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