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按哀家的意思去办。” “是。”孙晟躬身退了出去,刚想唤几个手下过来把虞微和虞槿带走,就和匆忙赶来的允年撞了个满怀。 允年连道歉的话都来不及说,一把推开他冲进寝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太后娘娘,不好了!” “怎么了?”太后皱起眉。 允年喘了口气,颤声道:“何小将军来了!未经宫门口的侍卫传信,持先帝信物直入皇宫。他说要亲自面见太后,和六公主的婚事,他、他绝不答应!” “太不像话了!仗着他母亲和先帝有几分情分,竟连宫里的规矩都不顾了!”太后冷着脸,不悦道,“他如今在哪里?” “眼看着便要到寿康宫了。”允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太后的脸色,鼓起勇气把剩下的话一口气说完,“陛下受了惊吓,喝了太医开的安神药,刚刚睡下。小将军只得先来面见太后。他还带了一支江陵的军队,眼下就停在皇宫门口,说是、说是为护送永乐公主的棺椁而来!” 允年把话说完,已是满头大汗,急忙将头磕在地上不敢去看太后的脸色。 宫里正热热闹闹地办着太后的生辰宴,何小将军偏偏赶在这个时候将永乐公主的棺椁送来…… 实在是太晦气了。 太后先是一愣,然后竟低低笑出了声。她也不避讳有旁人在场,直接放声大笑起来。 有多少年没这么畅快过了? 她记不清了。 那个叫苏念巧的贱人,终于死了。 太后高兴极了,连何湛擅闯宫禁的罪名也不想去追究了。她吩咐瑶女官:“何湛将永乐公主的棺椁送回长安,也算了却先帝一桩心事。一路辛苦,当赏。你去库房寻些像样的玛瑙翡翠……” 她的话还未说完,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孙晟大惊,急急拔出剑来。在宫里,无皇帝旨意,无人可纵马而行,这可是违犯宫规的重罪! “来者何人?还不快下马请罪!”孙晟大喊。 虞微漠然跪在虞槿身边,直到此刻,她的眼中才有了一点波动。她转过脸,望见风中马蹄扬起的尘灰,和一骑黑马上玄衣铁甲的年轻将军。 院中的梧桐未经修剪,枝杈横七竖八懒洋洋地伸在日头底下。何湛翻身下马,穿过浓绿树荫,大步朝她走来。
第五十七章 ◎“云修,疼……”◎ “臣何湛, 拜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何湛按规矩向太后行了礼。 “起来罢。”太后摆摆手,永乐公主的死让她心情十分愉悦,并未斥责何湛骑马入宫之事。 “哀家知道你一路匆忙, 但也要顾着些宫里的规矩。哀家已命人去传哀家的口谕, 迎永乐公主棺椁入宫。你一路辛苦,这几日便在宫里好好歇息吧。” “多谢太后体恤。先帝遗命, 死后要与母亲同葬寝陵。此事还望太后妥善安排。” 提起这件事,太后的脸色骤然冷了下来。她不耐烦道:“哀家知道了。” 何湛面不改色:“臣今日来,还有一事要告知太后。听闻太后欲赐婚于臣和六公主, 皇恩浩荡,臣不胜感激。但臣已有婚约, 所以不能娶六公主。还望太后体谅。” “是吗?”太后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可是哀家听说你只与虞家有过婚约。虞家不敬新帝, 已被新帝责罚, 你家世干净, 不会与这等罪臣之家再有沾染吧?” 何湛平静地说:“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臣与虞微姑娘的亲事是两家长辈早早定下的。无论虞家如何,臣都认这门亲事。” 虞微愣了下,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望向何湛。 他怎么可以这样傻?虞家获罪, 人人避之不及, 更何况她根本就没把那门亲事当回事。他这样做, 只会引火烧身啊! 太后皱了皱眉, 说:“何湛,你这江陵将军的位置是先帝给的,你母亲又是永乐公主。你想娶什么样的姑娘娶不得?何必再和虞家纠缠不清?” 她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虞微和虞槿, “虞槿意图刺杀皇帝, 可见虞家女眷对新帝恨之入骨。所以哀家不打算再留她们性命, 等剩下的几个抓到了一并处死。何湛,你可要思虑清楚。是娶公主,还是娶一个将死之人?” 何湛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沉声道:“此物是母亲离开长安时先帝所赠。太后应该认得,这是先帝生前贴身之物。先帝说过,见此玉佩如见先帝,臣不想胁迫太后,也恳请太后不要逼迫臣。虞微姑娘是臣未过门的妻子,她的亲人便是臣的亲人。臣会带她们回江陵去。” 太后彻底变了脸色,怒道:“何湛,你不要不识好歹!一块玉佩就想逼哀家收回成命?别太把你母亲当回事了!一个只会勾引陛下的贱人而已,她的东西,哀家不想看见!” 何湛面无表情地说:“太后当然可以拒绝臣。只是臣听说太后一直以仁孝治天下。先帝驾崩时,太后还在先帝榻前哭红了眼睛。太后对先帝情深意重,想必不会不认这块先帝的信物。” “你!”太后重重拍在桌案上。 “太后,奴婢与何将军的亲事早已不作数。奴婢父母已逝,所以这件事奴婢自己可以做主。”虞微淡声说,“奴婢与何将军,已无任何干系。” 何湛默了默,转过脸来看着她。她的眼睛是那样平静,如一汪清透的湖面,无半点波澜。 以前,她也总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没有厌烦,也没有欢喜。 何湛喉间一阵酸涩,他握了握拳,再次看向太后:“不管怎么样,臣都要带她走。” 瑶女官悄悄走上前,低声劝太后:“太后,刺杀陛下的是虞槿,虞微和此事并无干系。依奴婢看,不如就放虞微跟他回去。至于虞槿,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瑶女官所言不无道理。太后对何湛虽然了解不多,但也看得出他是个性子执拗的人。若不允他,还不知要闹出什么乱子来。更何况他此次来长安还带着江陵的军队。 “罢了。”太后疲惫地摆摆手,“随你去吧。但虞槿意欲谋害皇帝按律当斩,这个情,谁都求不得。” 何湛没再多话,朝太后行了一礼,便退出了殿外。 虞微眼睁睁看着孙晟将虞槿带走,却毫无办法。她咬咬牙,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救虞槿出来。不管用什么样的法子。 虞微走出寝殿,远远望见何湛正站在院子里那株枝叶繁茂的梧桐树下等她。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朝何湛走了过去。 初夏的树荫里,何湛转过身来。他望着虞微的脸,千言万语积蓄在心头,话到嘴边,却喉间一哽:“对不起,我来晚了。” “这不关你的事。”虞微安静地看着他,“何湛,就算虞家没有出事,我也不会嫁给你的。你应该明白。你为虞家做的已经够多了,不必心有愧疚。” 何湛仍旧看着她。她一点儿都没变,连说话都是和以前一样的语气,淡漠而疏离。 对他,她似乎永远都是这样,礼貌却又疏远。 何湛忍不住往前迈了一步,想离虞微近一些。他张了张口,笨拙地说:“可是那是父亲和虞大人定下的……” 话一出口,何湛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狼狈可笑。 他只会摆出父辈的约定来劝她回心转意,从不敢对她言明自己的心意。 何湛沉默了。 虞微无奈地叹了口气,“何湛,娃娃亲是做不得数的。况且我对你也没有那样的心思。虞家现在这个样子,你何必要对太后说出那样的话?你这样做,只会拖累你自己。”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院子另一头传来。虞微循声望去,看见了大步赶来的顾云修。她立刻弯起了眼睛。 “我先走了。我不会和你回江陵去。”虞微最后对他说,“何湛,江陵很好。以后……就不要回长安了。” 说完,她便快步朝顾云修走去。 何湛看着她走到顾云修身边,想起方才她眉眼弯弯笑起来的那一瞬,一时恍惚。记忆里,虞微从未对他这样笑过。 何湛盯着顾云修和虞微十指相扣的手,慢慢攥紧了拳头。 难道他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 * 谢岷嚷着说头疼乏力,将整个太医院都传了过去为他诊治。顾云修好不容易安抚好小皇帝,就听说了寿康宫里发生的事情。 他一刻不停地赶来,却恰巧看见虞微和何湛说话的情景。 回清鹤宫的路上,顾云修一言不发。虞微猜测着他大约是因为何湛的事在生气,心里琢磨着该如何哄他,谁知一进卧房的门,顾云修便将她推到长榻上用力地吻她。 “云修,疼……” 唇齿都被他的气息堵住,虞微差点喘不过气来。 顾云修丝毫不理会她的求饶,直吻得她红唇微肿,才将她松开。他餍足地舔舔唇,这时才慢悠悠地开口:“方才和你说话的那个人,就是何湛?” “嗯。”虞微无力地偎在他怀里,声线有些不稳,“他护送永乐公主的棺椁回长安,今日刚到宫中。” “我听说他仗着先帝的面子向太后求了情,要带你回江陵去。”顾云修拆开虞微的发髻,挑起一缕柔软的青丝绕在指尖把玩。 他垂眸看向虞微的眼睛,问:“阿瑜想回江陵么?” 他这样问,虞微便知道他在为何湛的事而吃醋了。她在他怀中仰起脸,认真地说:“我要留在云修身边,哪里也不去。” 顾云修慢慢笑了。他伸手摸了摸虞微的头发,在她额头上再落下一个轻柔湿润的吻。 虞微忽然想起了什么,她从顾云修怀里挣脱,起身走到里间去拿她的木箱,把那枚平安符取了出来。 她想现在就把它送给顾云修。 “这个是在凌云镇的时候,我去神女台为你求的。”虞微有些别扭地把平安符递到顾云修手里,声音小小的,“孔姑娘说凌云镇的神女很灵的。” 顾云修看着掌心里样式古朴的平安符,勾了勾唇,声线低沉地问:“阿瑜可许愿了?” 虞微笑着点头,却没把祈愿的内容说出来。若是那样,可就不灵了。 那日她跪在庄严肃穆的神女像前,心中虔诚祝祷—— 愿云修往后余生,不再有痛苦和仇恨,平安喜乐,万事顺遂。 * 是夜,虞微心里惦记着虞槿的事情,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睡。天快亮时,她才勉强有了几分睡意。 她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只记得隐约听见身边有些响动,许是顾云修起身更衣的动静。他总是起的很早,先去书房批一会儿折子,再回来和她一起用早膳。 虞微睁开眼睛时,暖洋洋的日光透过窗子照在她的脸上。她揉了揉眼睛,意识到今日醒的要比平时晚许多,急忙掀开被子,去寻她的衣裳。 下一瞬,虞微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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