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看到,顾延翊身上,不知是哪里,总之一直在淌着血,这血浸湿了她的衣袖,复而打在地上,触目惊心! 回过神来,小声的问了句:“顾哥哥,你受伤了?” “越王要来杀了咱们,快跟我走!”顾延翊握住了少女的手,带着她,义无反顾的往外跑去。 颠簸跑动间,魏云珠抬眼看上了男人满身是血的背影,她不明白,权倾朝野的越王,为何会突然盯上北地这块难啃的骨头,况且,前几日,他明明和顾家还交谈甚欢。 奇怪,真是奇怪…… 然后,顾延翊带着她,一路突出重围,终于逃出了隆禅寺,直直往山下去了。 血,到处都是血,魏云珠瞧着那地上蜿蜒的血线,心里不禁紧张起来,男人削瘦又病弱的躯体,却一刻也不停的护着她,那一直紧紧握着自己的手,也再未松开。 是左手。 蓦的,她想起来他的右手,顾延翊惊才绝艳、价值千金的右手,自那次之后,再未见他用过了,大抵,是废了…… 也不知胡思乱想了多久,一辆马车停在了他们面前,上了马车后,少女的心境才渐渐平复起来。 一路上,道途颠簸,惹的顾延翊身上的伤口好像更重了,他额角都是难忍的细汗,可看着郡主时,嘴角还是温柔的笑意:“别怕,我会保护珠珠。” 魏云珠看着他低垂的右手,眸光中闪过一丝悔意,颤声问:“顾哥哥,疼吗?” 顾延翊脸色苍白,仍在安慰她:“不疼。” 少女的面颊落下了泪水,她心里是矛盾的,有时候觉得面前的男人犹如明月清风,有时候又觉得自己猜不透他,一切都是朦胧不清的,是真是假,熟正熟邪,她不清楚…… “珠珠,等到了目的地,咱们便成婚,从此以后,没有人再来阻挡我们。” 顾延翊握住了少女的手,眸光中的深情,满的就要溢出来了,更多的,还有一种兴奋,那是即将达成心愿的兴奋,含着对未来生活的期许,盼望着能和自己心爱的姑娘,共度余生。 可是,郡主的眼底为什么没有期盼呢?甚至,还有一丝闪躲? 魏云珠没有回答,她不想骗他,可也无法拒绝命运的齿轮向前推进,只能沉默。 可是他们要去哪呢?目的地又在何方? 马匹嘶鸣一声,车夫用力拉动缰绳,马车停了,可是,好像有些不对劲…… 前头,不知是发生了什么,火光点点,风声鹤唳,越来越闹哄哄,似乎有喊叫声由远及近。 魏云珠下意识撩帘朝外看去,只见前方黑影似的丛林里,有士兵整齐划一的窜了出来。他们的脚步声震天动地,气势如虹。 看清他们身上的兵甲后,少女的眼底迸发出惊喜之色,是皇城禁卫军,一定是阿姐派的军队,她派人来救他们了! 然后,魏云珠回过头,眼底闪烁着雀跃,对着顾延翊道:“顾哥哥,咱们有救了,阿姐派人来救咱们了!” 这皇城禁卫军的确是魏云清派来救小郡主的,可是,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 因为,还有另一只军队,自黑暗遍布的密林里,以极快的速度,朝前推进,像是一头吞金兽,吞下那密不透风的树林。 魏云珠嘴角的欣喜几乎是在一瞬间凝固的,微微皱眉,有两支军队? 下一刻,当她看清那另一队人马的样子,瞳孔立刻在惊惧下颤抖起来,那是隆禅寺的僧人们,他们明明是以慈悲为怀的出家人,身披袈裟,可是各个手里都拿着利剑,沾着血,杀气浓重! 少女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她骤然掀开帘子,对着那无辜的马车夫喊:“快走!快离开!” 然后,她再也喊叫不出任何话来,回身看向顾延翊,只觉得陌生至极。 少女的身躯开始发颤。 因为,顾延翊那只带着寒凉之气的左手,自她的细腕,轻轻划过胳膊,往上蔓延,直到,侃侃停在脸颊处。 一直垂落的右手忽而用力,轻轻一拉,反将少女拉进怀里,男人滚烫的胸膛贴上了她娇弱的后背,那抚摸她面颊的指腹,在轻轻摩挲间,有意无意触上了那柔软的唇瓣。 魏云珠被吓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有些急促的喘息,四肢也是同样的绵软无力。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觉得自己全身无力,没有缘由的,就这样了。 顾延翊微凉的指腹,轻轻触碰那比芙蕖花瓣还柔软的唇瓣,留恋不已的摩挲游弋,只觉得,那里呼出的绵软香气,像是一条条藤蔓似的,缠上了他的五脏六腑,将那颗心紧紧的包绕。 所以,他的眼,他的心,此生都无法再从郡主的身上移开。 然后,魏云珠清晰的感受到,这只儿时曾牵着自己奔跑穿梭在宫阙之间的手,缓慢的覆上了她的眼。 他的声音很轻,可是又很沉,仿佛带着莫名的隐忍:“珠珠,别看。” 第245章 要娶,就娶个死的郡主吧! 男人带着叹息的声音落下:“珠珠,在这世间,我唯一真心爱的人,只有你,我真的不愿,叫你看到这样血腥的场景。” 魏云珠仿佛被冻住了,寒意侵蚀着她的四肢百骸,她像是一只被残忍扔在沙滩上的游鱼,濒临死亡前,还要经受日头的暴晒,真是非人的折磨。 泪已经毫无知觉了,只是麻木的流下,一滴滴落在顾延翊的手心,滚烫极了。 她觉得自己头痛欲裂,身心都快要被撕碎,这些时日发生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全都难以抑制的涌上心头。 仓促成婚,她觉得不合礼法,顾家便用先皇的遗旨对自己施压,还有隆禅寺那些日夜不停息,窸窣的僧人,其实,他们是在转移备战而已…… 少女脑海中走马观花间,外头的战况也越来越激烈,拔刀相向,相持不下的势如水火。 厮杀声,马鸣声,哀嚎声,利剑莫入血肉的闷涌声,那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莫名的气息,叫人几欲作呕。 可马车厢里,顾延翊就那样,亲昵无比的自后一直抱着怀中娇小的少女,就算前方,隔着一层帘子,正在进行残忍的厮杀。 他冷静近妖,可魏云珠却因为他的拥抱陷入恐慌,在加上马车时不时的震颤,是有什么重物砸了过来,她明白,一定是尸体! 这叫她心中翻滚的情绪波涛汹涌。 这场惨烈的血腥厮杀,不知维持了多久,太后派来的皇城禁卫军,遭到了埋伏。 等魏云珠睁开眼时,那种争先恐后的惊恐立刻冒出,满山遍野都被染成了血色的,尸体,满地都是尸体,惨不忍睹。 这些来营救自己的将士,被屠杀殆尽,带着悲痛的怨念,最终,和泥土化为一体。 不远处,顾家的军队,还有大批隆禅寺的僧人,仍在泯灭人性的搜寻,他们誓不会留下任何一个活口。 魏云珠彻底明白了,其实阿姐从来就没有答应过她与顾家的婚事,从头到尾,这次的婚事都是假的,阿姐虽远在长安,可却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便派遣皇城禁卫军来解救自己。 少女的眸光临近分崩离析,推开了一直护着她的男人,跌跌撞撞下了马车,望着一片萧条,情绪已经快要被逼到崩溃。 顾延翊急急追赶下来,却被车夫拦住了,然后,魏云珠疑惑的目光定格在那车夫身上,越来越奇怪。 感受到少女的视线,车夫缓慢的取下斗笠,露出一双敏锐、洞察力过人的眼睛,那低垂的一缕白发,还带着文人的风骨。 身着布衣,仍不输雅韵,除了顾家家主顾太傅,还能有谁? 魏云珠认出了他,一颗心乱跳,一个死人,起死回生,是好是坏,没人能说的清楚。 顾太傅对着少女淡然一笑,可他的目光却定格在了少女身后的雪袍青年上面。 这么多年了,这个从族内过继的儿子,次次都是不负众望,也不枉费他苦心孤诣的教导,不过,他总是有顾忌,这个儿子心不够狠,现在看来,是为多虑。 “翊儿,见过父亲。” 魏云珠回过神,她看到那个满身是血的病弱男人,在此时此刻,竟然恢复了以往的温润淡然,身负重伤,绯红的眼角,以及那额角因为疼痛而渗出的冷汗,都消失殆尽了。 “嗡”的一下,一个可怕得想法在她脑海中迸溅而出,她想大声嘶吼质问,可是却在急促的心绪里,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的光景好暗,一切仿佛都飘的很远很远。 “珠珠!” 临失去意识前,她看到雪袍青年疯了般跑向自己…… 顾家重挫皇城禁卫军,可却被越王钻了空子,隆禅寺成为越王重兵把控的囊中之物。 可是,真正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兰陵,仍然是顾家的地盘,顾家的先辈辛辛苦苦在此地耕耘,他们根系早已经扎根于这片大地之下,纵横交错,想要连根拔起,根本是煎水作冰。 距离婚期,只剩下最后的十日了。 有人进来,顾延翊方才扬起疲惫的面颊:“情况如何?” 侍卫道:“越王不满咱们的条件,而且,隆禅寺附近有大队人马调动的痕迹。” 顾延翊呼出一口气,顿了顿:“下去吧。” “少主,咱们该如何……如何处置郡主呢?”侍卫有些为难地问着。 骤然,顾延翊冷眸对上了那侍卫,阴冷中是浓烈的杀意,侍卫双腿一软,“噗通”一下跪了下去,瑟瑟发抖。 “处置”两个字,碰到了顾延翊的逆鳞。 “我说过了,任何人敢苛待郡主,立即处死。”顿了顿,他的声音由狠戾,莫名转到轻润,是阴冷的轻润,类似于背脊发凉的感触:“对了,不许吓到她。” 侍卫艰难的退了出去,不许吓到她? 整整两日,郡主已经滴水未进,倔强的紧,简直是谁都拿她没办法。 魏云珠如今已经心如死灰,她受到的打击太重太重,一切都来势匆匆,给毫无准备的少女当头一棒,华贵的屋子里,紫铜鎏金大鼎徐徐吐着白气,房里温暖如春,一切都静谧的不像话。 可那一向娇贵的少女,动人的柔媚容颜带着憔悴的病弱气,长颦减翠,瘦绿消红,她乌黑浓密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微微凌乱,可却整日无心收拾,只是呆呆的坐在床畔,像个被精心框起来的蝴蝶标本。 美丽又脆弱。 顾家利用自己,左右阿姐,便是左右了越王,更左右了裴寂,一举三得,真是绝顶聪明。 这几日,顾延翊日日来看她,小心翼翼的触碰都会换来她激烈的挣扎,每当他提起婚事,少女的眸光就会激动到无以复加。 昨日,她就拔下自己发髻间的珠钗,狠狠的插进了手腕的脉搏里。 鲜血淋漓,第一次,魏云珠不怕这般的景象了,若不是强行被绳子束缚住了双手,那纤细的血管,恐怕就要随着那雪白的肌肤,一同被割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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