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骂他肮脏的嬷嬷,踩断他手脚的车夫,恨不得折弯他脊梁骨的小厮,轻易被少女越过,自一尘不染中而来的神女,向他伸出了手。 为什么呢?他肮脏又龌龊的人生原本就堕落成沟中之瘠就好了,佛祖又为何要叫他在最狼狈之时,窥见光明呢? 引得他痴心妄想,不知悔改。 “郡主,或许来生,微臣能真正学会如何爱一个人。” 魏云珠猛然想到,刚刚他点头时,眸中闪过一丝决绝,一股不好的预感萦绕心头。 果然,巨大的水花声被激起,泛起了白色的波浪,然后又骤然恢复平静。 裴寂坠湖了! 疯子,真是不折不扣的疯狗! 魏云珠瞪大了双眼,满满的不可置信,他是没骗自己,更没有阻拦自己,但他竟然在自己面前跳水! 震惊之余,她看向了漆黑的汉城湖水,这水很深,而且湖底全是坚硬的礁石,从那么高的假山跳下,无异于自寻死路。 耳边“呼啦”作响的风声,仿佛是那疯子在她耳边阴森的低哝。 “珠珠,我就死在你面前,你还能毫无波澜的离开吗?” “这就是你抛弃我的恶果,我会化作孤魂恶鬼永远缠着你,永远不叫旁人接近你,无**回也守着你,只要你狠心抛弃我。” “我留不住你,唯一能赌的只有这条命,看着我死,这一幕会永远刻在你脑海中,挥之不去,是恐惧与恨又如何,总比视而不见的好。” “珠珠,我要你永远记得我。” …… 魏云珠终于跑了过去,她望着仿佛能吞入巨兽的平静湖面,大喊:“裴寂!” “裴寂!” 不要再折磨我了! 可回答她的,只有一片肃静,一个活生生的人,当着她的面跳水,这冲击力太大了,大脑已经一片混沌无法思考,喊完后整个人都怔怔的,无声的泪水自空洞的眼神流出,毫无知觉。 害怕极了。 骤然,她回身跑了几步,侍卫们就在不远处,他应该喊他们快来救人的,可是她迟疑了。 到时该如何解释呢?大周的首辅当着她的面寻死。或许他就是故意的,故意要让自己背上这份业障。 风停了,湖面平静的诡异,这寒冷的天里,就算淹不死,他也被……冻死了吧…… 她紧咬着牙,小手紧紧攥着拳头,终于复而转身,纵身一跃,也跳进了那黑漆漆的湖水。 她不能放任不管,若是裴寂真死了,那她才是真真正正被那疯狗缠身,从此以后定然夜夜噩梦傍身。 她要真的摆脱他,而不是永远铭记! “裴寂,本郡主命令你出来!” “若是不出来,我立刻抄你的家,把你那些个宝贝的金银珠宝全部一把火烧了!” 她的声音在发抖,却又藏着怒气,一定不能叫他的奸计得逞,他是要死在争权夺利的路上,还是铁骑浩荡的战场上,她都管不着,可就是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 作恶多端的疯狗,他永远也别想让自己记住他,休想化成自己的阴影! “你出来!” 嗓子哑了,她明明水性极好,可湖水还是灌入了嗓子眼,那疯狗不见了,怎么都找不到了…… 她可能的确不太了解他,甚至连他到底会不会水都不清楚,他今日若是真的死在这儿,那便是作恶多端,自讨苦吃! 魏云珠不许自己有一点波澜,更不能为了找他,冒着自己的性命,找不到就索性放弃好了。 “裴寂,这是最后的机会,你再不出来,本郡主就真的叫你死在这汉城湖。” 喊完,依旧是一片沉默,魏云珠一颗心沉的很低,似乎是默认了,这样折腾,老天不收都不成。 可刚靠离岸边,一双冰冷的手,便如同水鬼一般缠上了她的腰间,刚刚露出水面的小脸,只呼吸了两口,便骤然被拽下。 这触感,她立刻就意识到这是哪条狗! 她推手抗拒,气极了,他今日死了,她气他诡计多端,奸计得逞,他没死,魏云珠反而更气! 她发了狠,一手用力朝他胸膛的伤口猛捶过去,是得叫他好好受受疼,可却因为在水中,阻力加大,少女的小拳头变得软绵绵的。 魏云珠不肯罢休,想要将他一脚踹进水里,可腰身却被紧紧箍着,被他用力一拉,二人便贴住了身子。 她动弹不得,盛怒的眸子里照映出此刻男人的表情,是欣喜,是雀跃,好似意外得到了什么宝贝一般。 “你绝对有疯病!”魏云珠在水中吼着。 可咕噜咕噜的水泡却差点叫她呛水,重心极速不稳,一双有力的大掌帮她稳住了身子。 魏云珠有些意外,这疯狗在水里竟然都如此淡然处之,行动自然,由此来看,他的水性不是一般的好。 好啊!好你个裴寂!活脱脱揣奸把猾的小人,她自己倒成了涸泽之蛇了! 泼墨般的长发被湖水撑开,再冰凉的死水,都能被她照亮,宛若神女降世。 裴寂情不自禁,便贴了上去…… 第59章 察觉 “害疯病的人想和你一起死在这里。” 水面上激起水花,冰凉的水彻彻底底浸入身体,魏云珠来不及反应,唇瓣便被软热的东西抵住了。 水面上有火把的影子掠过,又顷刻间烟消云散,水下的裴寂紧紧箍着魏云珠的腰,大掌抵在她的后脑勺稍稍向前带,不断压向自己。 吻,深吻。 事无巨细描绘轮廓,极具侵略性的夺取,胸膛里的心脏是鲜活的,是一颗只为她跳动的心。 二人不断下沉,魏云珠毫无安全感,双脚下意识踢蹬着,本就缺乏空气的幽暗水底,叫她脑海中猛然窜起窒息的绝望感。 这疯子说的难不成是真话! 二人胸腔里的空气即将消耗殆尽,他却仍执迷不悟,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裴寂停不下来。 他脑海中闪耀着惊喜,郡主回头了,她以为自己死了,所以毫不犹豫跳下湖水救他,这就够了。 不管她是不是出于做人的善良,还是不情愿自己的诡计得逞,她总归没有狠心到转身就走,终于这一步踏出了,他们之间的四百九十九步少了一步的距离。 储存的空气被全然用尽,裴寂双手撑着少女的腰,猛地一下带她探出了水面。 魏云珠伏在他胸口,被迫大口喘气,局促间,耳边传来男人含着轻笑的调调:“郡主,你还是回头了,这次微臣可是给过你机会了。” 既然不让他死,那从次以后他们就一起好好活着。 …… 坤宁宫。 魏云清坐在一方梨花木书桌旁,手指轻轻按压着额角,整个人仿佛疲惫到了极点。 魏云珠缓步而来,她将手里的银耳莲子羹放下,有些心疼:“阿姐,如此操劳身子怎么受的了呢?” 小天子虽已登基,但其尚处于幼童阶段,根本无法处理政事,如今,这国事的重担就都落在了垂帘听政的太后身上。 魏云清抬头,露出一个温柔的笑:“不打紧。” 她尝了口那莲子羹,赞不绝口,状似不经意对着魏云珠道:“听说昨夜首辅大人落水了,真是怪事,以他的身手,怎么可能轻易落水呢?” “昨日席上那杜康,他恐怕是喝了不少吧,不过醉成那样,的确是少见。”魏云珠轻声应着。 昨日夜里,裴寂抱着她上岸,把自己送回了云安殿,她为了不引起众人怀疑,换了一套衣裙,便匆匆又赶回宴会。 魏云清又怎么会察觉不到。 她此刻放下了勺子,定定的瞧着魏云珠:“珠珠儿,你记得,只要有阿姐在一天,就没人能再带走你。” “忘记那些在宫外的事,安心待在阿姐身边,什么都不用想,还和从前一样便好。” 魏云珠点了点头,她也希望是如此。 有人走了进来,恭恭敬敬行礼后,给魏云清递上了一封折子。 魏云清摆了摆手:“行了,今日没事了,你下去吧。” 此人魏云珠也认得,是封家的养子,封逸。他是起居郎,出现在这里无可厚非,但自己倒是听说,阿姐如今很器重他呢。 魏云清微微直了直身子,将眼神落在那摊开的奏章上,兀自叹了口气,接着有些愠怒着道:“好一个追缴国库欠款的由头!” “接管户部,架空顾侍郎,这裴寂真是恨不得把整个国库都收入囊中!如今竟然敢随意罢免户部的官员,谁给他如此大的权力!” 朝中之事,魏云珠也是略知一二的,不是说如今裴寂担着追缴国库欠款的差事,把银子拨给了灾民过冬,如今江南一带的生产恢复已经卓有成效了吗? “这头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日日抄家放火,逼着哀家准他的罢免折子,可追缴回来的银子呢,连国库的面儿都见不着,花的比流水还快,哀家这里却连个响都听不见,几百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全肥了他裴寂的裤兜了!” 魏云清怒气正盛,外头却走进来一个老太监。 老太监上前,躬身对着她道:“太后,封家的人来了。” 听见这话,魏云清倒是微微平复:“好,你且先去准备。” “珠珠儿,随阿姐去见人。”她转头对着魏云珠道。 “阿姐,听那宫人说,是封家人?” 魏云珠颇有些好奇,阿姐何时同封家的关系如此密切了,封家倚仗的一直是裴寂,难不成是阿姐想要拉拢封家? 魏云清却只是笑了笑:“没什么,就是寻常的见面,封家那丫头蜀绣很是出彩,平日里帮阿姐绣些样子,你一会帮着挑挑。” 魏云珠点了点头,可心里还是觉得不对劲,从前也没见过阿姐如此热衷蜀绣。 等到了正殿,果然封薇已经等候多时了。 “臣女参见太后,参见郡主殿下。” 抬眼,她一眼便瞧见了云安郡主,听闻这位失踪已久的郡主,前些日子莫名其妙回宫了,她可是好奇得很。 一双圆圆的眼,悄悄的打量着她。 莫名,有点熟悉呢…… 魏云清似乎很喜欢她,对她绣的样子也是赞不绝口:“你这丫头,心灵手巧,是个惠人儿。” 如今前有越王,后有裴寂,这两只豺狼对大周可谓是虎视眈眈,虽然这其中有兰陵顾氏从中平衡,是她和岩儿如今尚还能倚仗的势力。 可是这远远不够,单凭顾家,她恐怕永远无法掌握局势的主动权,而如今的后起之秀,新贵封氏,就成了她最好的选择。 封文显是裴寂一手提拔上来的,可此人野心极大,这样的人其实最好掌控,倘若能为她所用,那便是最好不过了。 封薇笑得似天真的小女孩:“多谢太后夸奖。” 然后,她眼神落在魏云珠身上,似乎很是雀跃的讲着:“郡主殿下,要不您也挑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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