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中间具体是什么条件,我还没弄明白,还在查,有消息了第一时间告诉你。” 温禾安细思这几句话,温声道谢之后起身下楼,从后门出了珍宝阁。 禁术之所以是禁术,自然有它邪恶得难以直视的一面,千金粟却是再正常不过的正派阵法,它阵中心的圣境傀阵师的本命傀线肯定没问题,那么会有问题的是徐家血脉。 血脉。 徐家嫡系全部消失,不是幕后之人看上了徐家的能力,而是……意在他们本身? 温禾安皱着眉,决定先放弃徐家的阵法,先去王庭酒楼边上蹲蹲。 她如此想着,经过珍宝阁后门那堵高墙,余光随意掠过行色匆匆的路人,一张侧脸就在这时闯入眼底。 温禾安原本已经低头了,过了一息,她停下脚步,难以置信,猛的抬眼往后看。 墙边两棵半人高的桂树边,站着个看起来格外散漫不经心的男子,品貌非凡,羽冠青衫,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很是惹眼,他不怎么抬头,手里掂着颗水晶石,水晶石在眼光下光彩璀然,晶莹剔透。 像是后知后觉接收到了这道视线,分明摆着等人之态的人抬眼看过来。 “温、禾安?” 遥相对视,他不太习惯这种叫法,三个字中间有了明显的停顿。 温禾安眼神震动,舌尖抵着齿慢慢度出一口气,半晌,她走过去,也是连名带姓的:“李逾。”
第65章 萝州初春的清晨傍晚经常飘雨, 今天倒是难得的干爽,春风拂面,杨柳依依。 温禾安警惕地看看四周, 视线落在李逾身上, 面纱随着动作晃动,他们互喊过名字之后,沉默便随着呼吸一同漫开,最后还是她偏了下头,说:“这里人多眼杂, 找个地方坐着谈吧。” 李逾没什么意见,示意她带路。 他们找了个就近的小茶楼, 茶楼里搭着台子正在唱戏,咿咿呀呀长袖挥动, 温禾安要了壶茶, 两碟干果,找了二楼靠边的雅间, 正好能看到戏台子一角, 唱腔拉长的尾音隐隐约约往耳朵里飘。 两人前后落座。 温禾安看向李逾。他从小就是瘦弱的病秧子长相,奈何五官长得好, 单眼皮,远山眉,鼻梁高挺, 随意一袭长衫,披在他身上,愣是衬得他金质玉相, 有种用锦衣玉食堆起来的贵公子气质,他显得尤其懒散, 不说话的时候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万事都不上心。 “萝州现在这个情况,你敢这么现身。” 他们有几年没见过面了,感觉彼此又变了不少,温禾安看了他两眼,视线轻飘飘落在下方戏台子上,说:“胆子真大。” 李逾扬了下眉,手中将水晶石有一搭没一搭地抛着,闻言很没所谓地笑,言语中有种狂意,听不出丝毫顾忌:“我有什么不敢。没去找他们麻烦,他们都该觉得庆幸了。” 温禾安扯了下唇角,看不太惯他这种肆无忌惮的模样。如果不是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知根知底,至今脑海中还留有他气得跳脚,哭得不能自已的画面,她大概也真会觉 得,李逾就是这种性格。 “你这些年杀的人不少。”她陈述事实,并将萝州城现在的情况告诉他:“光是长老折在你手里的隐世之族,张,洛,沅这三家都来了人,九洞十窟现在乱得越来越厉害,如果我没看错,你的对手也在。” 李逾半点不在意,他视线穿过重重高墙,似乎要完全掀翻墙面的泥秽,言语中意有所指:“动用歪门邪道害人,还撞到我面前,这些人,你觉得不该杀?” “我是觉得,你应该收敛一点。”温禾安看向高高堆出个塔尖的瓜子盘,说:“其他家就算了,天都,王庭,巫山,哪个没在通缉你。他们没有大肆发难是因为不想淌九洞十窟的浑水,不代表真遇见了会放过你。” 这么多年,除了温禾安他们四个家族继任者之间明里暗里的争锋比较,李逾作为九洞十窟异军突起的后起之秀,又被他们家的圣者破例带在身边栽培了一段时间,没有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也很是被人津津乐道议论了一段时日,算是同辈人口中的风云人物。 曾经有一段时间,还有人正儿八经列了张榜,说他和另外几位,是那四位以下年轻一辈中的领军人物。 大家关注这么个人,倒不是因为他有多了不得的实力,到这一步,实力不俗是肯定的,李逾更容易引发别人议论的点在于他的性格和行事作风。 作为九洞十窟年轻一辈中撑门面的人物,最有出息的弟子,他学了满身的本事,对收拢势力,夺权毫无兴趣,撂下门中诸多要命的事情不管,却经常去做一些别人不明所以,甚至惹祸上身的事。 他不知道怎么的。 专围着那些显赫的世家查,一但盯着个长老,执事,那跟要把人从里到外扒个底朝天一样,百年前的事都扒。除此之外,这样懒散得连自己宗门事情都不爱管的人,却生了副侠义心肠,见不得任何邪门歪道。 那些死在他手中的长老们,说起来,那也是时运不济。毕竟年龄上来了,身居高位,世间大多数东西都唾手可得,正是人生滋味最惬意的时候,却面临生死大关。 谁能不怕死? 死亡阴影笼罩之下,会暗地里捣鼓点小动作也是人之常情。他们不敢太明目张胆,不敢泄露半点,然而在这事上,一但尝到点甜头,动作就止不住了,底线只会一低再低。 他们会绞尽脑汁,使尽手段去啃不入流的古书,动用上面的邪术,将自己整得人不人,鬼不鬼。 那个过程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 不过一年两年的时间,邪术修到最后,总有尽头,在这个时候,他们无一例外,会接触到禁术,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中十个有九个半,都会犯在李逾手中,死时情状极其可怖。 这对大宗门来说,简直是明晃晃的挑衅,奇耻大辱。 这哪能忍。 李逾也不怕犯事,九洞十窟那位圣者不管任何凡尘之事,但对他很是喜爱,曾经有宗门气不过,宗主亲自登门拜访,要将他拿走,众目睽睽之下呢,他直接抛出一颗水晶石,将邪术揭了出来。那家宗门险些名声不保,闭门很长一段时间说是在自我纠察,连着错过了两年的新生筛选。 出了这么一件事,其他家也不贸然上门要说法了。 但随着他在这方面越来越过分,四面树敌,猖獗无比,李逾这个名字,基本都在各家的狙杀名单里。他要是老老实实待在圣者的地盘上还好,一旦露面,他们绝不会留情。 有圣者坐镇的,可不只有一个处于动荡之中的九洞十窟。 李逾摸了摸下巴,话语中带着点讥嘲:“都忙着找天授旨,垂涎帝源呢。”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我受三家关注的程度,跟你能比?” “倒是你。”说到这,李逾的眼神在温禾安摘下幕篱,仍戴着半张面具的脸上转了圈,停止转动水晶石,身体往前倾,漫不经心之意终于散去。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天都的二少主不是做得风生水起吗,怎么突然下定决心要决裂了?” “我还真想不出来。”他含笑,却不难听出挖苦之意:“你之前,不是还挺一心为他们着想吗?” 自打百年前分开,这对兄妹寥寥无几的几次见面,都以面红耳赤的争执收尾,吵得最厉害的时候,一连十几年不带联系的,想起来心里都觉得窝气。 温禾安将手里的瓜子撒回果盘里。 这么多年在天都磨砺,她的脾气早早就定了型,很是稳定,对自己人,对敌人,是温声细语还是直接动手,都很能把控,不会躁。这世上能用短短几句话将她刺成个漏气的球的少之又少,李逾算一个。 她去够自己的幕篱,眉心微动,面无表情,说:“李逾,为什么这么多年你的性格还这么幼稚,半点没有长进。” 李逾立马冷下脸。 “你要么别出来,出来就好好说话,有事说事,我不信你没事会跳出来找我。”温禾安指了指看台外,抬了抬下巴,说得很是直接:“要么就出去和我打一架,但不是我说,从小到大,哪次打架,你是赢了的?” 李逾开始冷笑。 这就是一起长大的不好。相依为命的十年里,李逾有三年十分讨厌排斥温禾安,乱世中,一个老妪养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本就很难,结果莫名其妙的,又多个孩子。 她一来,祖母日日都在上工,更显苍老,他心里肯定不愉快,想让她从哪来回哪去。 剩下七年,他都处于一种“温禾安就是他本就坎坷的命数中的一道巨坎”的心理中。 反正,李逾从来没有承认过,温禾安是他的妹妹。 两个小孩长得都好,生活在很是糟糕的境况中,嘴对外都很甜,很会哄人开心,又懂事,什么活都干,但再如何沉稳,毕竟是小孩,总会有淘气捣蛋和人起冲突的时候。 李逾和温禾安打过不少次架。 在她还没回天都,还不姓温,被所有人“禾安”“禾安”叫着的时候。 但就跟温禾安说的那样。 他打不过。 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小时候虽然生得瘦弱,但并不是真的生了什么病,田埂上,果树林里疯跑,也是能上树掏鸟蛋,下河捉小鱼,农忙时节,身上套着个比人还高的麻袋,在盛夏天去摘棉花的时候,也觉得自己很是健壮。 第一次和温禾安打架惨败之后,他自己都懵了。 当天晚上,祖母给他们擦脸上的泥,一边擦,还一边纳闷,算他们的年龄,拉着别扭着脸的李逾看了看,说,怎么会输成这样呢。另一边,温禾安坐在床上,掰着瓣橘子,晃着腿,两边辫子有点歪,祖母给她把发辫散了,被她弯弯眼,一把抱住了胳膊。 … 温禾安看着李逾,知道他在阴阳怪气什么。 自打李逾在九洞十窟出头,他就一直在查禁术的事,有一次在接连闹出两三桩事件之后,他联系她,要她帮忙困住天都一位元老,当时温禾安处境不算好,被温流光死死牵制着,正腹背受敌,妖化还发作了,实在腾不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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