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了解姬大小姐,但我了解大小姐。大小姐想要她来,肯定会逼得她不得不来。” 秋姜被朱龙抱上吃吃送来的马车。车里竟然放了四桶冰,散发着丝丝冷意,让她闷燥不已的身体立马舒缓了许多。 朱龙的脸色却不太好看,道:“她知道你受了伤?” 秋姜抚摸着桶壁,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朱龙眉毛微动,手臂一长,从车下拖出一人。 “啊呀!轻点,轻点……”那人连忙求饶,冲二人讨好一笑,竟又是吃吃。 “你还没滚?”朱龙沉下脸道。 “我本都要走了,突然发现身上有个锦囊,打开一看,就只好回来了。”吃吃把锦囊递给秋姜,秋姜依旧不接,她只好再次自行打开,道,“喏,里面写着——你若不去,风小雅必死。” 秋姜的睫毛又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 “你猜得没错。”伴随着这句话,姬善从内室走了出来,走到水盆旁一边净手一边道,“我给了吃吃一个锦囊,上面写着如果姬忽不肯来,就告诉她,风小雅要死了。” 走走一惊,继而失笑道:“大小姐软硬皆施,先用亲事诱她,诱不成,就逼她来。” 看看却道:“不过,如果姬忽真的就是秋姜的话,我估计她还是不会来的。” 走走道:“为什么?” “因为传说中的秋姜性格坚毅,软硬不吃。” 秋姜看着吃吃,轻叹了口气,道:“姬善凭什么觉得,她能杀得了风小雅?” 吃吃的手一紧。 “据我所知,这些年无数人想杀风小雅,无数人觉得他会死,但他始终活着。”秋姜的声音轻柔,还藏了一分她自己都无法否认的骄傲,“而姬善,这几年销声匿迹,东躲西藏,都无法出现在阳光下。如此丧犬,凭什么决定风小雅的生死,又凭什么操纵我?” 吃吃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她深深地凝视着秋姜,一字字道:“你会去的。因为,锦囊上还有一句话——要杀风小雅的人,是茜色。” “有的人确实言出必行,说此生不见,就真的不见。哪怕对方要死,也不肯破坏誓言。但是……若祸端因她而起呢?”姬善淡淡道。 “什么意思?” “秋姜告诉风小雅,茜色就是他从前的未婚妻江江。于是风小雅来找茜色,要娶她,弥补曾经的遗憾。但如果,茜色也就是江江,她要杀风小雅呢?” “她为什么要杀风小雅?” “因为身份改变了。而且,已过去了十六年。” “什么意思?”吃吃不解。 “意思就是,人是会变的。” “你为何如此肯定茜色变了?”看看疑惑道。 姬善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她转过头望向窗外,十二月的宜境阳光明媚,候鸟被这宜人气节所惑,来此越冬;人类被这琳琅春光所引,踏青欢游。 万物至此皆忘了——十二月,本是冬天。 所谓来宜,不过是“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的陷阱一场。 黄色身影如同黄鹂飞走,这一次,是真的走了。 却把无穷的疑惑和巨大的麻烦留在了马车上。 秋姜拿喜帖的手有点抖,朱龙看见了,担忧道:“姬善的话,未必可信。” 秋姜无奈地笑了笑,道:“她模仿我多年,可算是这世间最了解我的人。”知道她的软肋是什么,知道她会被什么打动。 最重要的是,江江被如意门所控,从九岁到二十五岁,十六年时间,足够改变太多东西。 “我们去鹤城。”她心中做出了决定,道,“我去见一见江江。” 只见江江,不见风小雅。如此,便不算违誓……吧? “我虽解不了巫毒,但可暂时将毒全都逼至丹田,如此一来,你能恢复一点行动力,不必一直躺着了。”当时鹿鹿从昏迷中悠悠醒来时,听见坐在一旁捣药的姬善如是说。 他有些痴迷地盯着她的双手,没有接话。 姬善将捣好的药揉成丹丸,转身喂入他口中,然后道:“试试。” 时鹿鹿缓缓抬起自己的手,虽然还是虚弱无力,但真的能够动弹了。而当他能够动弹时,第一个举动就是将手伸向姬善的脸—— 姬善“啪”地将他的手打落,道:“做什么?” “你说让我试试,我就想试试能不能摸到你的脸。”时鹿鹿沮丧道,“原来还是不能。” 姬善冷哼了一声,开始收拾药箱。 时鹿鹿抱怨道:“不公平,你把在下摸了个遍,在下却想摸摸你的脸都不行。” “我是大夫,你也是?” 时鹿鹿眼睛一亮,道:“其实,我也懂一点点医术的,哦不,是巫术。” “哦?” “巫医治人,用的其实是巫术。我在伏周身边多年,听了很多,也学了很多。” 姬善挑眉道:“你不是说——伏周鲜少说话?” “她不说,可巫女们会说呀。所以,如果真想让喝喝看巫医,可以先让我试试。” 姬善显得有点心动。 于是时鹿鹿伸手轻轻拉住她的袖子一角,笑得更加亲昵,道:“试试嘛,又不吃亏。” 姬善垂眼看着自己被拉住的那片袖子,缓缓道:“接下去,你是不是要问,喝喝什么时候生的病?因何生的病?” “心病需要心药医嘛,总要先了解她。” “然后,你会旁敲侧击出我的真实身份。” “啊,这个……” “接着,你会找到机会逃脱。” 时鹿鹿不笑了,睁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最后,你甚至可以出卖我,去换取一些东西。” 时鹿鹿叹了口气,道:“你总是把人心想得这么坏吗?” “因为,你就是个坏人啊。”姬善骤然凑上前,在近在咫尺地距离里盯着他的眼睛,冷冷道,“你自称小鹿,以无辜示人,但养过鹿的人都知道,鹿在攻击前,都会给人‘鞠躬行礼’,鞠躬次数越频繁,就表示它越性急。” 时鹿鹿眼神一漾,依旧浅笑卿卿,道:“那我既是病人,又是坏人,大小姐是否对我更感兴趣了?” 姬善一怔,然后就发现自己错了。她为了威慑而靠得很近,此刻却被对方反利用了。如此近的距离里,时鹿鹿的眼瞳像两个深不见底的旋涡,能将一切吞噬。 她预感到危机,想要撤离,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我都说了我会巫术啊……阿、善……”时鹿鹿的声音恍如叹息。 “我回来啦!”吃吃欢快地推门而入,却发现客房外室空空,没有人影,“走姐?看姐?喝喝?人呢?” 她抬腿就要进内室,却听里面传出姬善的声音道:“我在针灸,先别进来。” “哦,好的。她们呢?啊呀不管了,我快饿死了,先去吃点饭……”说着,又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内室,姬善盯着时鹿鹿道:“原来你还会口技。” 刚才那句别进来,是时鹿鹿说的,不是她说的。 “所谓巫术,本就是一切装神弄鬼之术的结合啊……”时鹿鹿一边轻笑,一边伸出手,再次摸向她的脸。 姬善极力想要躲避,却是徒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双手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不由得浑身战栗。 “害怕吗?”时鹿鹿笑得越发开心,道,“别怕,我很温柔的。” 他的手,真的很温柔地拢上了她的脸庞,用指背轻轻地蹭了蹭,就像被小鹿蹭头。 “所以,其实还是可以摸到的,对不对?”然后,他的眼瞳又深了几分,隐透出被压抑着的欲望,“我还想亲亲你。” 姬善咬牙道:“你会后悔的。” “我说过要满足你一个愿望。如果不想被亲,现在许愿还来得及。”说着,时鹿鹿的手扣住她的脖子,一股力道传来,姬善不受控制地俯下了脑袋。 他的嘴唇因为病情缓解,恢复了红润,像一枚饱含琼浆的鲜果,等待采撷。 可恶,明明是登徒子,却长了一副纯洁无辜好欺负的模样。 “快许愿啊……”声音又轻又软,宛如情人的呢喃。 “为什么……非要我许愿?”姬善也说得很小声,她不得不小声,因为靠得实在太近了,嘴唇动得稍大一些就会碰到了。 “我这样的人,是不可以欠因果的。你救了我,我还了愿,两不相欠,多好?” “是挺好的,但你如此重视,反让我觉得这个愿不能轻许,一定要用在最关键的地方。” “现在不是关键之处?”时鹿鹿的目光从她的唇往下,看向了更隐秘的地方。 姬善嗤笑了一声,道:“有件事你不知道——我是嫁过人的。” 时鹿鹿“啊”了一声,但眼中笑意不减,道:“这样啊,那更好,你教教我。” 姬善皱眉。 “阿善。”他呼唤她,声音甜甜地道,“你救了我,我要报答你。” “救你的是吃吃看看,你应该报答她们。” “但让我活过来的是你啊,现在,让我能动的也是你。” 说到这个姬善就想扇自己几耳光,她被自己的医术蒙蔽了眼睛,总觉得此人剧毒仍在体内,筋脉依旧乱跳,无法使用武功,手无缚鸡之力。谁能想,还有这么邪乎的巫术呢? 时鹿鹿软绵绵地道:“阿善,快阻止我呀,不然,就真要纠缠不清了……” 姬善眼神微动,突然冷笑道:“那就纠缠不清,谁怕谁?有本事,亲啊。” 时鹿鹿的笑容消失了,死死地盯着她。 姬善挑眉道:“你不敢,对不对?” “不敢?呵……” “你有一个秘密。这个秘密束缚着你,不敢欠人因果,更不敢跟人相交太深。因为你知道,这一亲亲下去,就回不了头了。”姬善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不信试试。” 时鹿鹿的眼神起了一系列变化,就像砚台中流动的墨汁,注入新鲜的清水后,渐渐淡化。 他别过头去。 姬善只觉身体一松,能够动了,第一反应就是“啪”地扇了他一巴掌。 时鹿鹿不怒反笑道:“这么生气?” 姬善又扑上去,一通猛揍。时鹿鹿呻吟道:“啊呀!轻点、轻点……” 就在这时,吃吃蹦蹦跳跳地回来了,道:“善姐善姐,我跟你说……”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张大嘴巴看着眼前的一幕,然后又捂住眼睛,扭身就跑,道:“你们继续,我出去找找她们……” “等等……”姬善想叫住她,然而吃吃已经一溜烟跑没影了。 姬善气喘吁吁地罢手,看着时鹿鹿有点头疼。她不会武功,控制不住此人,虽揍了一顿,也就让他受了点皮肉小伤。 时鹿鹿睨着她,轻笑道:“气消了吗?没有就再打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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