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一定能找到善姐的!”
第8章 深渊 姬善坐在门口,望着外面。 外面景色荒芜,唯一可看的只有天空。但此刻天空阴云密布,似要下雨,看得人心情很不好。 她忍不住想:命运这玩意儿着实有趣。几年前,秋姜在陶鹤山庄形同废人时,据说只能天天看天。如今,轮到了自己。 秋姜是个倔人,在那样的逆境中仍然坚持不懈一点点地恢复了行动力。而她,懒洋洋的,提不起丝毫想要逃跑的念头,只想睡觉。 会是情蛊的关系吗? 姬善掏出一把玳瑁制成的小镜子,照了照额头的图腾,真不是一般丑。同样脸上留痕,秋姜是朵漂亮的姜花,她却是只耳朵。 秋姜所遇男子皆是好人,她所遇的全是疯子。 世界之参差,真真令人绝望。 不过,此地还有个人应该比她更绝望——就是被关在隔壁的伏周。 秋姜想到这里收起镜子,走到封死的窗前,敲了敲。 “阿十,我是阿善啊。我是来救你的,但不知道该怎么救,你若有法子,快指点指点我?” 窗那边安静极了,以她普通人的耳力,什么都听不到。 姬善叹了口气道:“你耳力过人,那我这边发生了什么,你也应该知道。这个情蛊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怎么解?” 话音刚落,终于有了动静,却不是来自窗那头,而是门外。 姬善转身走到门口,就见八名中年巫女拖着辆独轮车 上来,车上一袋袋的全是土。她们刨地、堆土,一副要种地的架势。 她们忙活,姬善就坐在门槛上看着,这番景象起码比天好看。 说也奇怪,听神台上凭空多了一个她,却无人对此起疑。伏周的贴身巫女一共十二人,死了四个,只剩下了眼前这八个。 这八人,不但认不出伏周是假的,还对她完全无视。 是时鹿鹿对她们也施展了巫术吗?怎么能眼瞎耳聋成这样! 姬善转了转眼珠,忽掏出那把小镜子,朝其中一个巫女丢去:“喂。” 巫女一个挪步,轻巧地避开了,镜子落地,“哐啷”砸个粉碎。 姬善啧啧道:“完啦,大司巫心爱的镜子碎啦!” 巫女们全都继续垦地,并不理会她的话。 她们能躲避飞物,说明并未失聪,那就是故意无视她的话了?还有,时鹿鹿说过,伏周对任何东西都不感兴趣。一个无欲无求的人,怎么会把住所布置得这么精致舒适,连镜子都是罕见的奢美之物? “喂,大司巫去哪儿了?”时鹿鹿那个骗子,说什么从今往后形影不离,结果一大早就不见人影,独留她一人在此。 巫女们仍不回应。 姬善感慨道:“还真是行尸走肉啊……”可惜巫女们武功高强,而她又不会武功。不然强行抓一个回来研究,也许能发现到底是怎么回事。 巫女们垦完地,撒下种子。姬善遍识百草,一下子认出那是铁线牡丹的种子。 她 们要种铁线牡丹? 怎么听神台上的铁线牡丹没有了?要重种? 仔细回想,之前跑了一圈,确实没有看见花。 在时鹿鹿和伏周之间,到底经过了一场怎样的博弈?花是那时候没的吗?伏周分明就被关在隔壁,却毫无动静,对她的话也毫无反应,是昏迷了? 姬善突然拿起独轮车上一把闲置的锄头,跑到封死的窗户前狠狠砸下去。 她虽不会武功,却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多年历练让她的肢体充满力量。然而,这一锄头下去,看似木制的窗户没事,锄头“嘎嘣”一声断成两截。 “阿善,你又淘气了。” 一个声音远远传来。 姬善后背上的汗毛,一根根地竖了起来。她僵立片刻,回身,就看见了时鹿鹿。 他手上提着一个食盒,分明是殷切送饭的恋人,落在姬善眼里,却无异于催命的恶魔。 恶魔盯着封死的窗户,挑眉道:“你想救她?” “没有没有,我就试试锄头……”姬善的话还没说完,心口猛地一痛,扑倒在地蜷缩起来…… 彻心彻骨间,依稀听见一声叹息:“都说了不要再撒谎的啊……” 温热的水流,轻柔地冲刷着姬善的身体,把汗水和污垢一点点带离。 她趴在桶沿上,怔怔地看着前方的屏风,仿佛那已是她唯一在乎的东西。 惩罚的时间,果然从三息延长到了九息,疼痛解除后,整个人都虚脱了。此时的她,只能 任凭巫女们为她沐浴,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巫女们把她洗干净后捞出去,用柔软的丝帛裹住身体放在白鹅绒大榻上,用白棉吸去头发上的水渍,再用熏炉一点点熏干。 最后,她变得又香又软又干净,她们便退了出去。 姬善平躺在榻上,望着屋顶美丽的铁线牡丹雕花,忽然笑出声。 “笑什么?”角落里,传来时鹿鹿的声音。他依旧坐在窗户下,坐在阴影中。 姬善道:“八年前我嫁入颖王府,成为昭尹的侧妃,大婚之夜,她们也这般给我沐浴熏香脱光光,放在榻上等他来。” 时鹿鹿道:“然后呢?” “然后……”姬善侧了个身,媚眼如丝地朝他勾了勾手指道,“你过来啊,我教你。” 时鹿鹿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但他没有动。 “你都给我种了情蛊了,为何不同我亲近?” “之前你说怕欠因果,但现在我们已经生死相依,纠缠不清,就差最后一步……你在怕什么?” “过来。” 姬善索性一把把身上的丝帛扯掉,丢到地上。 玉体横陈,美人如花隔云端。 时鹿鹿远远地看着她,目光闪动隐晦不明,却依旧没有动。 姬善等了一会儿,又“咯咯”笑了起来:“你知道吗?昭尹那天一开始也没过来。” “然后呢?”时鹿鹿的声音明显喑哑了几分,似在忍耐着什么。 “后来,他就过来,抓起我的头发……”姬善说着也抓起一缕长 发,放到唇旁,粉红的舌头如猫舌般探出,在上面舔了舔。 时鹿鹿的咽喉跟着滑动了一下。 “然后,是手……”纤长的手指,从黑色长发上滑过,来到唇旁,眼看那粉色舌尖就要舔上去,指尖却像猫爪顽皮地缩了回去。 时鹿鹿突然咳嗽起来。 “再然后,是胸……”姬善的话没说完,一道白影飞掠而至,将她从头到脚罩住了——是那件本来挂在屏风上的白狐皮裘。 与此同时,时鹿鹿起身推门,屋外冰寒的风一下子吹进来,吹散了一室旖旎。 姬善在皮裘里放声大笑。 “如果我能,你现在不该笑,而是哭。不,是哭都哭不出来。”时鹿鹿的声音因为压抑而沙哑得厉害。 姬善一怔,收了笑,从皮裘里探出脑袋。 风吹拂着他的耳环和羽衣,似乎随时都会乘风而去一般。 “但我不能。我做不了。”时鹿鹿回头,脸上的红纹像魔咒,遮盖了他的全部欲望,“我有病,你忘了?” 姬善的目光闪烁了几下,低声道:“什么病?” “我体内种有蛊王,有赖于它,能操纵各种巫蛊,但它在时,我……”时鹿鹿停了停,神色越发悲凉,“不能纵欲。” 姬善望着他。 他也定定地望着姬善。 两人都沉默了。 片刻后,姬善开口道:“背过身去。” “什么?” “我要穿衣服起来了。” 时鹿鹿一怔,然后,真的转了回去。 身后响起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等 我杀了赫奕,把蛊王从体内拿掉,就能……”时鹿鹿想到未来,又兴奋起来。 “那我也不用再受你控制,就能走了。” 时鹿鹿一僵,回头,看向姬善。姬善已穿好了衣裳,坐在梳妆台前梳头。此刻的她,跟刚才那个在榻上色诱他的女子判若两人,显得又冷淡又疏离,还有那么点遥不可及。 一个声音在他耳畔响起,那是不久前伏周的预言—— “神跟你说什么?” “神说,你必须杀了那个女人。不然……” “如何?” “你会死于她手。神谕——时鹿鹿,会死于姬善之手。”伏周声音悠悠幽幽,仿佛来自天上,又仿佛来自地狱。 时鹿鹿于此刻想起这句神谕。再然后,朝姬善走过去。 玉杖在他手中,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杀人。 他杀过很多很多人,从不曾犹豫。 这个女人不爱他。 这个女人会杀了他。 他走过去,一步、两步、三步…… 玉杖放下,梳子拾起,他却最终将她的发捧在了掌心,道:“我替你梳。” 旭日东升,第一抹光透过门缝映在姬善脸上,将她唤醒。 姬善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铁线牡丹,好一会儿才彻底清醒——这是在听神台,她睡在伏周的床上。而时鹿鹿,又不知去了哪里。 姬善起身披衣,推门出去,昨日新翻的那块地已变成了深褐色,呈现出良田独有的色泽来,不过不知什么原因,地面的一角被砸了个大 坑……对了,新栽的铁线牡丹种在此地,就有特殊药效,那么换作别的草药,会不会也有奇效? 她蹲在田前研究了半晌,觉得值得尝试,当即就想找人要种子。四下环顾时,发现远处有一个彩点,心中不由得一惊——时鹿鹿? 他没走? 姬善朝彩点走过去,还真是他。只见他就坐在悬崖的边界处,两条腿垂挂着,只要她轻轻一推,就会掉下去。 然而,没等她靠近,自己的两条腿就先不听使唤了。 有些病看似毫不严重,也不影响日常生活,却偏偏是无解的,比如——恐高。 姬善别过头,尽量让自己不去想悬崖,口中问道:“你在这里,却不出声,做什么呢?” “看。” “下面是万丈深渊,有什么好看的?” “世上最好看的,便是……”时鹿鹿回头,冲她微笑道,“深渊啊。” “为什么?” “因为未知,更因为危险。”时鹿鹿望着身下的悬崖,绿色一路往下,然后变成黑色,无穷无尽的黑色。 “人类对死亡有本能的恐惧,这是留在我们血脉中的来自先祖的告诫。在他们漫长的对世界的求索中,有的人淹死了,所以告诉我们要怕水;有的人烧死了,所以告诉我们要怕火;有的人怕猛兽,有的人怕深渊……”姬善想,她就是那个骨子里怕深渊的人,虽然真的不理解为何而怕,“畏惧危险是任何动物的本能。而喜欢危险……这种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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