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善上前一步道:“我替她。” “呵呵。”时鹿鹿冷笑了一声。 “你杀了她,也不过是弄死一只蝼蚁,有什么意思?我就不一样了,任你揉捏,想怎么报复都可以。”姬善说着笑了笑,轻轻道,“蛊王没了,你再无禁忌了。” 时鹿鹿眼眸一沉,但随即露出嘲讽的讥笑,道:“你以为,我还会上当?” “我觉得你会。”姬善往前走了一步道。 风小雅阻止道:“善姑娘!” 姬善没有理会他,直勾勾地盯着时鹿鹿道:“你不肯?不敢?不想吗?” 狐疑和渴望在他眼中交织变化,眼看就要应允,秋姜突然开口:“停!” 一时间,万籁俱静。 秋姜上前拽住姬善的手,将她拖了回来道:“这么多人在,还轮不到你自我牺牲!” 姬善一怔。 “时鹿鹿,你已经一败涂地。现在之所以还活着,一,姬善体内的情蛊没有取出来,你死,她也会跟着死;二,宜王还幻想着能治好你,让伏周存活下来。这两点,你心中很清楚,对吧?” “没错。”时鹿鹿慢悠悠地勾动唇角,眼神得意地道,“我是输了,你们又能奈我何呢?” “那么,如果你不立刻放了这个贱人,我就动手杀了她。”秋姜抬起手,手里的戒指,不偏不倚地对准了地上的茜色,“你可以比比看,是我快,还是你快。” 风小雅一 惊,但他没有回头,哪怕他最想念的人距离他只有三步远。然而这三步,隔着天涯海角的距离,沉甸甸地压在心上,令他不敢动,只能听。 秋姜也从头到尾一眼没看他,继续对时鹿鹿道:“然后,我保证,你会被关进黑屋里,而且这一次,什么都听不见。你会活着,死不了,继续过十五年这样的日子。反正,没了你,宜王能再选个志同道合的大司巫,姬善也能继续潇洒当她的名医。” 时鹿鹿的眼角抽动着,扭曲了起来,道:“你……” “我说到做到。我数三声,一……” 时鹿鹿低头看着气息越来越弱的茜色。 “二……” 时鹿鹿抬头看向姬善。 “三……”秋姜刚要按动戒指,时鹿鹿一脚将茜色踢回水中。 风小雅立刻跳下去把她捞起来,带到了沙滩上。 姬善目不转睛地望着风小雅和茜色,脸上的表情有点古怪。 这一幕落到时鹿鹿眼中,忽然唤道:“阿善……” 姬善下意识回头,时鹿鹿一把扯掉脖子上的布条,道:“这一次,是真的——跟我一起死吧!” 他的手猛地朝喉间的洞中插入! 姬善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姬善感觉自己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 梦境里出现了一个人,那人问她:“你长大想当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想当天下第一的大夫!”年幼的她野心勃勃地回答,“像扁鹊、华佗一样厉害!把江晚衣那小子狠 狠地踩在脚下,让所有家人看到我才是最棒的那一个!” 那人打量着她,若有所思。 她顿时不满起来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行?你觉得我一个女孩子,做不到?唯方迄今没有女王,也没有女大夫,对吧?我跟你讲,我就要当第一个!” 那人哈哈一笑,摸了摸她的头道:“好好好,天下第一的女神医!那么,就从医治他开始吧。” “谁?” 那人手一指,指向了花丛中的某个人。花团锦簇模糊了对方的样子,她在梦境中,认不出此人是谁。 但她看见自己信心十足地回答:“没问题!” 她想了好多好多办法,试了很多很多药,都没有用,于是备受打击地想:原来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啊……我比不上江晚衣吗?我成为不了扁鹊华佗吗?我的人生,只能跟邻家的王姐姐李姐姐一样,天真无知地活着,长到十八岁,然后乖乖嫁人,相夫教子吗? 她觉得自己被罩在了一个笼子里,笼子越来越小,她的活动范围也越来越小,到最后连手脚都不能动了。 就在那时,她看见了一簇黄花郎。 黄花郎长在路边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旁边还有各种娇艳的鲜花,它看起来是那么不起眼。可是,一阵风来,其他花朵都破了散了,唯独它,飞了起来—— 它飞起来了,一朵朵白伞在阳光下翩翩起舞,恍如点点星光。 她在笼子里跟随着它们的足迹,看到 的东西越来越多,看到的世界越来越大……最后,身上的笼子散落,她也飞了起来,变成一朵小小的、白白的,却是自由的黄花郎,朝天边、朝海角、朝无限广阔的世界飞了过去…… 啊,这才是她,她的乳名叫扬扬。 然后她看见自己飞到了一个地方,风停了,她落到了一个女人的发髻上。 这个女人病了。她想,她应该治好她。可随即又沮丧地想起自己是个废物。这般废物的自己,是救不了这个女人的吧。 她好累,正好风也停了,她不飞了,就那么乖乖地插在对方的发髻上,看着女人纺纱织布,刺绣裁衣。 直到有一天,风又来了,把她吹到树上。再然后,一条披帛卷住她,将她插在了花瓶里。站在瓶前看她的姑娘,居然长着一双重瞳的眼睛。 啊!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重瞳!她又好奇又惊讶,试图弄明白为什么。于是她安安分分地留在花瓶里,那姑娘每天给她浇水,悉心照料,但不肯跟她说话。 然后她发现这个姑娘也有病,而且是很奇怪的病,谁也瞧不出,谁也治不好。 姑娘病得越来越严重,眼看就要奄奄一息,却挣扎着起身,走到花瓶前对她轻轻道:“我要死了。” 她忽然觉得难过,她想我要不这么废物就好了,要能救好这些人,该多好啊? 她的眼泪掉出来,为自己的平庸,为理想的搁置,为命运的颠覆。 姑娘伸 出手指,温柔地替她擦掉眼泪,然后捧着花瓶走到窗边,推开窗户道:“飞吧。继续去飞吧。” 风来了。她知道她又能飞了。 可她舍不得这个姑娘。 “我要救你!你能不能不要死?等等我,等我长大了,变厉害了,一定来救你!” 姑娘虚弱地笑了,没说什么,只将她往外又递了几分,风把她吹得飞了起来,慢悠悠地飘离。 她再次喊:“要等我!我一定会救你的!我啊,一定一定,要成为天下最厉害的大夫啊!” 这一刻,她重拾梦想,朝着山川河流飞过去,把种子播撒在每个停留的地方。有的种子顺利发芽开花,有的遇到麻烦没能存活。但是没关系,只要她飞得够远,够久,存活的种子就会越来越多,最后绵绵不息,遍布天下…… 很久很久以后,她终于又遇到了这个姑娘,她开开心心地飞过去,对姑娘说:“我来兑现承诺啦!” 姑娘却一把抓住她,抬起头,已经是另一张不认识的脸了。 “跟我一起死吧……” 姬善一震,清醒过来。 与此同时,两道人影闪现,一人一条胳膊地抓住了时鹿鹿,一个是风小雅,另一个是赫奕。 他们止住了他的继续深入,却无法将他拉出,也不敢拉出。 一时间,双方僵持。然而血流成河,若不及时止住,终将血尽而死。 就在这时,姬善开口了:“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喜欢风小雅吗?” 时 鹿鹿整个人颤抖了一下。 这是一个……困扰他许久的问题。 姬善在他面前第一次露出情绪,是在听说风小雅要娶茜色为妻之际。这让当时的他立刻敏锐地意识到:风小雅对她来说与众不同。 后来,情蛊证明了姬善心中偶尔会思念风小雅。但因为看看说过姬善只是想给风小雅看病,所以他姑且接受了这个答案。 再然后,姬善就很少表露出对风小雅的特殊了,也当着他的面澄清过。 可是今晚,风小雅出现了,就站在她面前时,她又表现得不太正常了。 她对风小雅,确实有一种非常古怪的情绪。 是什么?为什么? 这一系列的问题,在姬善问出来后,成功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时鹿鹿哑声道:“为、什、么?” “你先止血,我才说。我说完,如果你还想跟我一起死,那么,我满足你——我不能撒谎,你是知道的。” 时鹿鹿看着脸色素白但并没有情蛊发作的姬善,最终缓缓拔出了手指。姬善走上前,从袖中取出银针,扎在他的脖子上,然后把自己手腕上包扎的丝帛撕下一半,替他包上。 整个过程中,其他人全都一声不吭,有一头雾水的,比如云闪闪;有对此不感兴趣的,比如刀刀;有专心看戏的,比如马覆;有心事重重的,比如赫奕……而所有人里,最震惊的就是风小雅。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姬善。似乎所有人都知道姬善喜欢他 ,独独他自己不知道。 什么时候的事?是上次他被茜色捅伤她为他疗伤之时吗? 一念至此,他低头看向茜色,茜色又吐出一大口血来——她也急需治疗。 “海风吹够了,想听故事的话,是不是该换个地,来壶茶,慢慢听?”秋姜忽然开口道,格外看了时鹿鹿一眼,“否则就你们俩,故事没讲完,已先挂了。” 时鹿鹿看着姬善手腕上的丝帛,再低头看到自己脖子上的丝帛。一瞬间,脑海中全是儿时的相处画面——灿如宝石,美似梦境。 再然后,姬善伸出双手,用指背轻轻地搭在他脸上蹭了蹭。 时鹿鹿的眼睛一下子红了。 十里外有一荒废的猎人小屋,被打扫成了临时居所。之前就是在这里,秋姜等人商议决定在东阳关开始行动。 因为,对时鹿鹿而言,赫奕已死,宜国已是他的囊中物;而东阳关,是他初遇姬善之地,此地又素来人迹罕至……对时鹿鹿而言,这是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也是一个很有意义的地方,势必会在这儿稍做停留。 问题是,怎么让他经过此地? 求鲁馆的高人给了良策——璧国可不是宜国,冬天,是很冷的。只要河道结冰,时鹿鹿的船不得不绕行,只能走东阳关。而根据他们推测,今年的璧国比往年冷,河道必定结冰。 天时地利,都一一就绪,下面,该人和了。 让谁埋伏? 谁能对蛊王一击必中?谁能压 制住武功极高的时鹿鹿? 众人想了很久,最后秋姜道:“一个人做不到的话,可以多几个人。” 他们找了当今世上最快的一把刀、一杆枪、一把琴,以及身法最快的一个人,将他们会聚起来,秘密训练了一段时间。其中只有云闪闪是主动要求的,他的枪法也是最差的,但最终进步之神速,令所有人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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