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娘? 她怎么会在这里? 颜鸢的思绪还有一些迟缓,眼睁睁地看着尘娘拉过了自己的手腕,仔仔细细把了脉,而后又把她的衣袖拉扯下来了一些,遮住露出的手臂。 颜鸢:? 尘娘紧接着让开了床边的位置。 颜鸢这才发现尘娘的身后还站着一个青衣儒袍的男子,正是洛子裘。 尘娘似乎对他颇为顺服,毕恭毕敬地请他坐到了床边:“有劳洛御医了。” 洛子裘便朝着颜鸢颜鸢行了个礼,眼睫弯成了明媚的笑弧:“听闻娘娘气血有亏,微臣特来为娘娘号个平安脉,以便后续调整药方。” 颜鸢犹豫了下,朝他伸出了手。 毕竟洛子裘的心是黑的,医术却是真的,这次她在翠微山上动了手,却只睡了几觉就扛了过去,洛子裘与天漏草都功不可没。 洛子裘眯着眼睛把了一会儿脉,却迟迟没有开口。 颜鸢不由地紧张了起来:“怎么,很严重?” 难不成她现在觉得无碍,只不过是强弩之末,回光返照? 洛子裘勾了勾嘴角,笑着摇头:“不严重,气血大亏总是没有那么快可以补上的,只不过……” 颜鸢的心悬在半空:“只不过如何?” 洛子裘淡道:“陛下有些不懂事。” 颜鸢一头雾水。 这关楚凌沉什么事? 她迷迷糊糊抬起头,却见到尘娘站在洛子裘的身后满脸通红,顿时颜鸢也明白了洛子裘的话中意。 颜鸢:“……” 好在洛子裘很知趣地告退了。 颜鸢依旧窘迫得不想抬头,目光在床上四处游走,忽然间瞥见床头边放着一堆墨绿色的布料。 她把那堆布料拎起来看了一眼,发现是一身衣裳。 一身……呃,男装? 尘娘犹豫道:“这是陛下为娘娘备下的衣裳。” 她也很少彷徨,阮竹早已经备好了精心挑选的衣裳,可清晨时陛下却交给了她一身男装。她不是很懂,这是要娘娘女扮男装的意思吗? 尘娘犹豫间,颜鸢已经熟练地束好了胸。 她本来也无所谓男装女装,只是当她穿好一身男装,束起男子的发髻,看见镜子里彻头彻尾的少年模样时愣了愣,看了许久还不记得扣上护腕上的皮扣。 楚凌沉便在这时走了进来,自然而然地托起了她的手腕,低垂着眉目,替她一点一点扣上皮扣,神情安静而又专注。 他显然……是练过了。 昨夜还不会解的皮扣,今日已经很熟练。 颜鸢呆呆地看着楚凌沉的侧颜,一个怪诞的想法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楚凌沉他喜欢看她着男装? 他是不是有什么癖好? 他昨夜激动得有些反常,该不会是因为见了她男装模样吧? “…………” …… 前因后果忽然串联了个通畅,颜鸢的脑袋乱糟糟的,一直到坐上马车,她的思绪还在反复揪斗: 倘若事实如宋莞尔所说,楚凌沉放在心上的死人难道是宁白? 可她和宁白……终究是不一样的。 思来想去这局面都无解,颜鸢最终选择放弃,她叹了口气,抬起头问尘娘:“你是昨夜过来的么?小鱼和阮竹还在龙隐寺?” 尘娘愣道:“回娘娘,奴婢是前天凌晨赶赴客栈的。” 颜鸢一头雾水:“前夜?前夜不是还在宫里吗?” 尘娘:“娘娘?” 颜鸢的头胀痛不已,她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脑海中忽然间电石火光般划过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她试探问:“今日是初几?” 尘娘迟疑道:“回娘娘,今日是十七,您在客栈已经昏睡了两夜。” 颜鸢:“………………” …… 马车缓缓停靠在翠微山脚下。 颜鸢走出马车时,栾羽坊的老老少少都已经齐刷刷跪在了山脚下,她们身后站着一列灰骑打扮的守卫,守卫手中还牵着十数条膘肥体壮的猎犬。 颜鸢的目光与猎犬交汇。 猎犬们齐刷刷往后退了两步。 颜鸢:“……” 颜鸢冷漠地移开视线。 哼。 楚凌沉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走到了颜鸢的身旁,目光转向灰骑守卫:“如何?” 灰骑首领道:“回主上,山上人员已经清理干净,尽数劝走了。” 颜鸢:“……” 他生得满脸胡子孔武有力,身后带着十几条猎犬和精壮的手下,让人一点都不好奇他是如何劝服那些债主和打手们离开的。 倒是栾羽坊的女眷们红了眼睛,跪在楚凌沉与颜鸢的面前千恩万谢。 洛子裘便温声温气地告知她们:“可并非免债啊,只是给你们几年喘息的时间,该还的债和利息还是分文不能少的。” 洛子裘的声音也温文尔雅:“你们大约也能猜到我们的身份,所以尽量不要存了逃跑的心思,否则丢了钱财还是其次,丢了别的可就难办了。” 女眷们哆哆嗦嗦,不断磕头:“贵人请放心,草民感念贵人恩德,断不会逃跑的!” 天大地大,却少有女子的容身之处。 留在栾羽坊,尚有栖身之地,尚能一技傍身,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她们哪里还敢奢望其他? 洛子裘笑得温柔:“那便辛苦姐姐们了。” 颜鸢:“……” 斯文败类,大抵如是。 …… 安顿好了绣娘们,也到了要回宫的时候。 颜鸢又回到马车上,这一次楚凌沉与她同乘,颜鸢心里乱成麻绳,一路上都低着头。 马车穿行过帝都城繁华的街巷,阳光落进马车的窗户里,在颜鸢的膝盖上落下点点光斑。 颜鸢伸手触了触那些光斑,心中犹豫不定。 下次出宫,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更何况宁墨治好了病,很快就会回西北。 机会只有一次。 她不想放过。 颜鸢心中下了决定,抬起头对楚凌沉道:“陛下,臣妾可以在城中再多留半日么?” 楚凌沉低道:“去哪里?” 颜鸢道:“臣妾的家从其实还未离京,他们在医馆……” 话说一半,颜鸢便说不下去了。 因为楚凌沉的目光瞬间晦暗,马车里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颜鸢眨了眨眼,干巴巴道:“陛下若是愿意……也可以一同前往?”
第128章 宁墨 要带楚凌沉去见宁墨么? 颜鸢一路上都在慎重思考这个问题。 她入宫时为了尽可能地少惹麻烦,把自己包装成了一个胆小孱弱的病弱千金,如今这拙劣的外衣已经荡然无存,隐瞒宁墨的存在似乎也没有什么必要性。 侯门将女养个狼有什么奇怪的? 更何况宁墨那小东西,它全身上下其实像狼的属性已经几乎要磨灭了,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大狗。 “陛下要一起去吗?” 颜鸢认真问楚凌沉。 与其等他派人跟踪,她还不如省一些力气,直接带他一起。 楚凌沉阴沉的脸色微微僵了僵,迟缓了片刻才道:“怎么,你想要带孤去见你的故交?” 颜鸢微微愣了愣。 她不知道楚凌沉故交两个字是哪里听来的,不过狼生性高傲,与人也确实培养不出主仆的情分,宁墨与她的情分也确实称得上是朋友之谊,说是故交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 颜鸢干脆点了点头:“是,它近来生了病,顺道入京治病,臣妾想趁今日探望它。” 楚凌沉似是没有想到颜鸢这样干脆承认了,顿时脸色更阴郁了。 “久别重逢,不该好好诉一诉旧情,孤去不会不便么?” 他的嘴唇微抿,声音冷淡,还透着一丝阴阳怪气。 颜鸢沉默了。 她只是不计较,不是蠢,当然听得出来楚凌沉话语间的尖刺。 这狗皇帝已经满脸写了“我要找茬”,她若再与他纠缠才是自掘坟墓。 她干笑道:“是臣妾鲁莽,确实有些不便,多亏陛下心细提醒,臣妾拜谢陛下。” 颜鸢的嘴角上扬起虚伪的微笑,朝着楚凌沉躬身行了个礼。而后她掀开车帘,借着楚凌沉的名义对着车夫报了医馆的地址,便干脆再也没有进马车。 反正她现在身着男装,抛头露面方便得很。 马车里,楚凌沉坐在暗影中。 风吹动车帘,颜鸢的背影沐浴着阳光,在他的视野中若隐若现。 他盯着她许久。 最终恼怒地喘了口气。 …… 午后时,马车终于停靠在目的地的门口。 颜鸢如今手脚轻便,车刚停稳就跳下了马车,目光在热闹的街市上转了一圈,找到了传说中的帝都城最大的医馆。 楚凌沉缓缓掀开车帘,面无表情地走在颜鸢的身后,无声无息地跟上了她的步伐。 颜鸢便知道他的意思了。 “孤姑且赏脸,你最好别问”的意思。 不过颜鸢眼下没有空去细究,她心中充满了雀跃,脚步轻快地踏进了医馆的大门。 这家医馆倒也不是兽医堂,而是给人看病的,只不过里头的一位名医是他爹爹旧部。这位名医当年在边关时他身为军医,曾经圈养了一窝狼群,成功驯化了一部分,因而对如何诊治雪狼这种动物,有着丰富的经验。 颜鸢带着楚凌沉进了医馆。 医馆的药童热情迎上来:“请问这位小公子是看病还是抓药?” 小公子称呼的自然是颜鸢。 颜鸢已经许久没有这样被称呼,有些不太习惯,愣了片刻才道:“我来探病人。” 药童笑起来:“原来是探病,小公子可有拜帖?” 颜鸢道:“没有拜帖。” 药童迟疑道:“那小公子可有病人的名姓?小的为公子去问一问病人是否见客也是可以的。” 颜鸢想了想道:“叫宁墨。” 名字出口的一瞬间,颜鸢感觉到脊背上传来一抹冰凉。 她回过头,发现是楚凌沉的目光。 颜鸢不知道这狗皇帝到底在别扭什么,只当没看见,转头问药童:“……可能问它有些不便吧?” 药童听见宁墨的名字一愣,眯起了眼睛仔仔细细盯着颜鸢的脸看,就这样审视了好久,药童匆匆忙忙从柜上下来:“是小的眼拙了,原来是颜小姐,颜小姐要见宁墨自然是不用询问的。” 他对着颜鸢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颜小姐请。” 颜鸢点点头。 她出宫之前派人送过一封信,看来这医馆的药童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药童领着颜鸢走到了医馆的后院。 后院里亭台楼阁,一派江南之风,亭台的深处毗邻着一个湖泊,湖泊之上有一条杨堤曲径通幽,延展着通往湖心一座小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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