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侯夫人笑着摸颜鸢头,在她耳畔悄声叮嘱:“废土生花不易,鸢儿,他心中尚有恐惧,你记得要常常安抚。” 颜鸢不太明白母亲说的恐惧是什么。 当夜她带着衣裳去乾政殿时,还在想这个问题。 彼时楚凌沉刚刚忙完公事,换上了她送去的衣裳,整个人看起来也如同修竹一般,从头发丝到指尖都透着清润。 颜鸢看着心动,踮起脚尖吻他。 楚凌沉站在原地乖乖被她吻着,没过多久就乱了气息,才刚刚穿上的衣裳又被他脱了下来。 颜鸢:“……” 颜鸢又把衣裳拉了回去:“不行。” 她坚持:“你已经很久没有休息了。” 他这一忙起来便不眠不休的习惯很不好,非常不好,太容易短命了,总有一日她要想方设法让他扭正过来的。 楚凌沉红着眼睛看颜鸢。 见颜鸢目光坚定,他便低垂下眼睫低声道:“那你亲亲我。” 他用气息在颜鸢的耳畔描摹:“我保证,不动也不睁眼。” 颜鸢:“……”
第173章 种一盆花吧 楚凌沉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颜鸢的心可耻地颤了颤。 这狗皇帝是已经拿捏住了她的弱点吗? 颜鸢在心底暗暗憋着气,他这副姿态等着,显得她为人极其没有原则啊。 可楚凌沉还在等着。 烛光照在他的脸上,每一根睫毛都透着乖顺。 颜鸢屏着呼吸看着他,心中有一点点纷乱,喉咙口也有一点点干,就好像是人走过很远很远的路途的人,终于找到了一片绿洲。 行吧。 只是亲一下而已。 颜鸢泄气似的想着,然后如他所愿,轻步上前含住他的唇。 她向来是个不服输的性子,这些日子以来她也仔细总结过,他做的究竟与她有何区别,何以差别如此之大。 她把近来参悟的法子都试了一遍。 一边尝试,一边偷看楚凌沉的脸。 楚凌沉依照着承诺没有动,他攥着拳头,压着呼吸,可惜额头上还是老实地渗出了汗水,脖颈上的青筋也随之微微隆起。 看来也并非学无所成啊。 颜鸢在心底暗笑。 楚凌沉依然闭着眼睛,气息透着强装的缓慢。 颜鸢踮起脚,咬了咬他的耳朵,在他耳畔笑着逗他:“……楚凌沉,我是不是进步不小?” 这样做的代价是,她被楚凌沉狠狠地咬住了嘴唇。 “唔楚……” 颜鸢发现恶作剧过火时,已经为时已晚。 混乱的气息很快就变得炽热起来。 乾政殿的地砖有些冷。 颜鸢悔之晚矣,十分不满,呜咽着想要控诉他不讲信用,可终究没有成功。 所有的声息都被楚凌沉咽进了肚子里,眼泪也咽进了他的肚子里,连带着所有的一切都被他蚕食干净。 她到头来还是自食了恶果。 …… 颜鸢被迫又做了一晚上冰天雪地的梦。 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已经睡到了楚凌沉的床上。 彼时身上盖着最厚重的被子,不远处还点着暖烘烘的暖炉,楚凌沉就在她身旁安睡,长长的眼睫透着说不出的安逸。 “……” 他倒是踏实安稳。 颜鸢森森看着楚凌沉。 她想要起身,可身上尽是酸软无力,还未支起身体又险些栽在床上。 “……” 颜鸢又是狼狈又是恼火,气得直喘粗气。 楚凌沉便在这时睁开了眼睛,初醒惺忪的目光对上颜鸢怒气冲冲的眼睛。 他愣了愣,勾起嘴角,把企图逃跑的颜鸢按回了床上。 颜鸢怒目而视。 楚凌沉眨了眨眼睛:“天色还早。” 颜鸢咬牙切齿:“骗子。” 楚凌沉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可是后来是你要求的……” 颜鸢:“……” 毁灭吧这个世界。 颜鸢拉过被子盖过头顶,她选择当一个蘑菇。 楚凌沉的笑声便在她的头顶飘散开来。 他显然不着急,而是隔着被褥圈住了她。 “颜鸢。” 楚凌沉低声叫她的名字,压低着的声音有些哑,像是透着慢条斯理的耐性。 颜鸢只当是没听见。 如果可以,她连呼吸都不想要有,就在这床上变成一朵蘑菇吧,反正乾政殿里日常也晒不到太阳。 “宁白。” 楚凌沉又换了个称呼。 见她没有反应,楚凌沉又憋着笑,低头她露出的发丝。 “小白将军。” “……” 又是僵持了片刻。 外面很安静,被窝里变得越发燥热。 很久以后,颜鸢才又听见了被窝外楚凌沉的声音。 “颜鸢,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么?” “?” “这天底下,有没有你很喜欢却又求而不得的东西?” “……” 楚凌沉的声音渐渐的没有了调笑的意味。 他轻道:“你告诉我,我给你。” 寝宫里安静下来。 颜鸢在被窝里缩了一会儿,终究没有忍住露出了脑袋,却对上了楚凌沉幽深的眼睛。 他的眼里没有笑意,暗沉的眸光,像是压抑着水流的深潭。 颜鸢怔了怔,不期然地想起了母亲的话。 母亲说他心中还有恐惧。 就连郁行知都说过,他在害怕。 可是他在害怕什么呢? 颜鸢向来不擅揣度人心,唯有摇摇头,告诉他:“没有。” 楚凌沉眨了眨眼,眼神越发黯淡。 颜鸢想了想,直接问他:“楚凌沉,你有害怕的东西吗?” 楚凌沉一怔,神情少有的失措。 颜鸢便干脆支起了身体,坐到了他对面,盯着他的眼睛道:“在皇陵时,郁行知想要开门,你为何命我直接射杀他?楚凌沉……你是在害怕什么吗?” 谋逆之罪,哪里有别射杀那么便宜的事? 他身后多少朝廷官员暗度陈仓,帝都城中还有多少他的亲信党羽,魁羽营的人马还未确定是否倾巢出动,这些都是需要留下活口审讯盘查的事情。 种种利害关系,楚凌沉不可能不想到,可是他却在宝藏门前失了态,勒令她直接击杀郁行知。 颜鸢能想到的原因只有,他不想看见宝藏。 或者说他害怕看见宝藏。 可是为什么呢? 楚凌沉已经躲开了目光,像是心虚的野兽低下头颅。 颜鸢便知道,自己问对了方向。 她伸出指尖,轻轻触了触楚凌沉的额头,只觉得指腹之下一片冰凉潮湿。 颜鸢不由愣了愣:“……楚凌沉?” 楚凌沉伸手抓住了她的指尖,忽然倾身吻她。 颜鸢反应不及,被他扑倒,只能胡乱挣扎道:“楚凌沉!” 楚凌沉停下动作,只是倾轧着抱着她,在她耳旁低语:“好……我告诉你。” 他埋头在她的肩膀上,低哑的声音仿佛压抑着千斤的巨石:“我年幼时曾在父亲的书房中,翻到过不少母后的画像,父皇擅工笔,描摹得每一根头发都清清楚楚,每一张画像上的落款写的都是……吾妻绾绾。” 颜鸢怔了怔,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绾绾应是太后的闺名。 身为皇帝,却以妻称呼皇后,此情显然不止是史书上几笔帝后和睦那么虚伪,先帝竟是真心恋慕过太后的。 可是后来,怎么会变成那样? 楚凌沉停顿了一会儿,才轻道:“但我从来不记得他们对彼此有过笑靥,一次都没有。” 他说完又沉默了下来。 颜鸢听着他的呼吸,心上有些酸涩,不由地摸了摸他的发丝,低声安抚他:“人心本就难料,这也并非是你的过错。” 楚凌沉忽然短促地呼了口气:“不,你不懂,颜鸢。” 他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才握紧拳头重新开口: “我的父皇娶了我的母后,只因半座宝藏就屠戮了她全家……” “我的母后恨了我父亲一辈子,她把敦睦之情给了楚惊御,把仇恨宣泄给了我……那年父皇战危时曾发回求援,是母后她迟援了三日……她虽然没有手沾鲜血,但仍是杀了人……” “颜鸢,我的身上流淌着他们的血,我怎么敢看宝藏?” 楚凌沉俯身在颜鸢的肩头,低声笑了出来。 笑到最后,声音已经只剩下一点点气音: “而你活在光明里。” 自私且寡情,弑杀而卑劣,明明承了这样的血液,却还想要捞水里的月亮。 明明能给的只有一座囚牢,却还妄图让她心甘情愿。 他心知肚明自己的贪得无厌,即便已经侥幸得到了她一夕的偏爱,却还要更多,可她当真给了更多时,他心底又滋生无底的恐惧。 他怎能不怕。 怕自己成为父皇那样的人。 也怕她终有一日会清醒过来,发现自己不过是只处心积虑捞月的老鼠。 …… 颜鸢静静躺在床上。 她从不曾听闻楚凌沉提起过这些,这些情绪此刻也向她倾轧而来,只不过她并非害怕,而是心疼。 这狗皇帝啊…… 她在心中叹息,轻声告诉他:“我们不会变成那样。” 楚凌沉不作声,呼吸沉重而缓慢。 颜鸢悄悄挪动了身体,从他的束缚中逃离了出来,而后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眼睛:“我比太后勇敢,你比先帝心软,我们永远不会走到那一步,你……不用害怕的。” 楚凌沉的眼睫颤了颤。 颜鸢便上前吻他:“而且我喜欢你……比你想象的要还要更喜欢一点。” 楚凌沉闭上了眼睛。 温热的吻渐渐又变得绵长。 错乱的呼吸不知何时又黏腻了起来。 颜鸢身上衣裳本就不多,楚凌沉怕她着凉,扯了被子裹住她,而后在被褥之下温柔地攻城略地。 即便他足够温和,颜鸢也没有了分毫力气。 楚凌沉低头吻她的眼睛,哑声开口:“我们种点东西吧……” 他还有闲暇,低声问她:“你有没有喜欢的花?” 颜鸢气得咬他。 楚凌沉回吻她:“荷花好不好?” …… 颜鸢对荷花其实没有额外的偏爱。 小时候住在西北,荷花太过稀罕,她才喜欢摘来去讨世交家的小姑娘们欢心,如今她长大了,早已经过了喜欢粉嫩嫩的花朵的年纪。 再者在帝都城,荷花也不算罕见。 楚凌沉却还是不死心。 他又命令灰骑跑了一趟雪原,历时三个月,从边关运回来一批雪松。他命他们在乾政殿外种了一圈雪松,说是以解颜鸢思乡之情。 乾政殿本就巍峨庄严,眼下种了一圈雪松,更显得肃穆。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78 首页 上一页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