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画了一个身着明光铠的小人,一看就是一个魏国的将领,然后拿着剑直指着一个俯首贴耳站着的,头上绑着两个丫髻的小丫鬟。那小丫鬟身穿红色的襦裙,一看就是指当时的谢元。 然后第二张,画了一个腰间配着剑的少年郎,身姿挺拔,英气非凡。 少年身上穿着一个皮甲。然后又画了一个箭头,指向了同样模样的小人,只不过少年人的表情变成了惊恐,身上的皮甲裂成了两半掉在了地上。 第三张,画了一个城门,城门上头平的连个凹形作战位都没有,就只是一条线。 然后是佩剑的少年郎骑着马,急匆匆地往那城门里头进。 最后一张。他又将少年人裂成了两半的皮甲,又给她画在了身上。 画完之后,沈留祯拿着这几张画,自信满满地去问刘亲兵,说道: “怎么样?能看懂吧?” 刘亲兵咬着牙,痛苦地看着沈留祯一张又一张的翻页,皱着眉冥思苦想,然后问道: “为什么不直接写信?要不然你写字寄回谢家,让谢家寄给沈将军,然后让沈将军转交给谢元不就行了?” 沈留祯摇了摇头,说:“那不成……这是闹着玩的吗?我在魏国,多少双眼睛看我不顺眼呢,万一路上哪个环节信漏了,到时候不止是害了我,还会害了阿元……” 他顿了一下,着重说道:“尤其是阿元……我不能在信中提一个她是女子的事情,若是被哪个不开眼的看了信,那真的是害了她了。俗话说地好,士可杀不可辱……我若是被人诟病,顶多也就是个死,她的身份若是被人知道,还不知要承受多少诋毁和流言侮辱……所以,小心一点好啊,宁可看不懂,也比暴露了强。” 刘亲兵问道:“你不是说,如果她不来,你这通敌叛国的罪名不就落实了吗?这么严重,你就不怕她看不懂,真的不来……不耽误事情?” 沈留祯手里捏着纸,又重新将那顺序给整理了一番,说道: “嗨……乌雷都给我留了时间了,还通敌叛国?等过一些日子,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情景呢,多少我还有转圜的余地,不着急。” 沈留祯解释完这些,又着急地问:“你真的一点都没看懂?” 刘亲兵诚实地摇了摇头。 沈留祯拿着那些画纸,瞪大了眼睛,说:“这不是很明显吗?石余恒嘉针对你了。怀疑你的身份。你要是不来平城,你的皮甲就会裂掉,你的女子身份就藏不住了!” 刘亲兵听完沈留祯的解说之后,目瞪口呆,过了一会儿,又照着他的话挨个琢磨了琢磨,说道: “啊……确实,那你这么一说,我明白了,画的挺好……”他眼光一转,问道, “你的办法就是这个?威胁她?”
第246章 遗物 “这,这怎么能说是威胁呢?……我这说的是事实啊。”沈留祯心虚地眨了下眼睛,将那些画纸折好,塞进了信封里头,封了口。 然后很不要脸的直接放到了刘亲兵的手里让他去寄。 …… 崇肃王府就在宫城外头,是离宫城最近的那一坊内。早年间为了上下朝方便,辅佐年幼的石余天真处理朝政,石余佛狸特意给他就近造的府邸。 按照道理说,这座离宫城最近的府邸,应该是因为朝堂风波而受影响最深、直接,随着漩涡中心风起云涌变化无常才是。 可是自从景穆太子石余天真抑郁而终之后,崇肃王府就跟也从世界上消失了一样,不管外头多大的风雨,多大的浪潮,到了它这里都能无声无息地穿过去,好似它有一层与世隔绝的结界一般。 清晨天色刚刚发青,沈留祯踩着马镫从马车上下来,看着崇肃王府上头已经旧了的门匾。 王府大门紧闭,只有旁边一个小角门开着,从里头出来了两个仆役,一个拿着水壶洒水,一个拿着扫帚,一下一下的扫着门前的落叶和尘土。 他们看见了沈留祯的马车,但是也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上来询问,也没有白眼,就专心做着自己的事情。 沈留祯觉得这情景颇为有趣。 崇肃王爷这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连带着家里头的仆役都透露着一种超然世外的气质吗? 刘亲兵走到了沈留祯的身边,凑到他耳边小声地问:“你忘了上回还是嫡皇孙的皇帝陛下来这里都吃了闭门羹了?人家要是不见你,你可怎么办?” 沈留祯很是自信地说:“此一时彼一时,当时是什么情况,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刘亲兵想了想,还是不懂,问道:“当时皇帝还不是皇帝陛下,现在皇帝陛下是皇帝陛下了,所以崇肃王爷知道怕了?” 沈留祯听闻脸上的笑容一滞,转而看着刘亲兵说道:“不是我说刘大哥,你这想法就是肤浅,他要是在意乌雷当不当皇帝,当初他不早就顺势出来,做一个从龙的功臣了?” “那你什么意思?从前是什么情况,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刘亲兵疑惑地问。 沈留祯望着角门的方向,眼神萧索,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黯然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当时景穆太子死的不明不白,如今,算是有个说法了……” 沈留祯说完,将脸上的萧索一扫而空,换成了热情又温和的笑容,朝着那两个洒扫的仆役走了过去。 刘亲兵不明白这个话的关节,但是沈留祯说出来的大约那就是有道理的,于是就在后头看着,一心以为沈留祯很简单就会被人请进去了,结果…… “麻烦小哥通传一声,就说昔日陛下的伴读,沈留祯,沈侍中有事求见。” 那两个仆役像是早就知道一样,毫无波澜地看着他说道: “大人还是请回去吧,我们家王爷生病了,又是闲人一个,不便见客。” 刘亲兵一听,愣怔了一瞬,连忙低着头将脸扭过了一边,装作很忙的样子,伸手拍拍马,扫扫车的,缓解尴尬。 他家郎君就是太过于自信了,头一次吃瘪,为了照顾他的面子,还是装作不知道的好…… 沈留祯还在劝,脸上的小酒窝笑得很明显,从怀里掏出了几块沉重的铜板来,顺手就塞到了那仆役的手里,说道: “麻烦小哥去试一试再说,说不定你家王爷突然就愿意见我了呢。” 拿着扫帚的仆役直接就将铜板又推了回来,皱了皱眉头说: “大人……别为难我们,你是不知道,当初帮忙通传,扰了王爷的清静的下人后来都是什么下场……我们还想好好的呢。” “原来是这样……”沈留祯歉意地笑了笑,有些颓然地转过了身。 就当那两个仆役以为他已经放弃了的时候,沈留祯又转了回来,儒生宽大的袍袖潇洒的转了半个圈儿。 他将手里的铜板收起来了,但是却从袖子里头掏出了一本书册来,很是郑重恭敬地将那本册子双手举过头顶,躬着身,神色恭敬地说道: “这是景穆太子的遗物,还请两位秉呈到崇肃王爷手中。” 此话一出,那两个本来不耐烦的仆役顿时神色就变了,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又谨慎地看了那本沈留祯捧在手里的册子。 见那册子上隐隐有几点不甚明显的干涸日久的褐色血迹,脸色便更加凝重了起来。 拿着扫帚的人将扫帚递给了同伴,双手往自己的衣服上蹭了蹭,然后恭恭敬敬地弯着腰,双手将那本册子,从沈留祯的手里接了过来,说道: “我这就去送,沈大人稍等……” 说罢人就捧着书册,急匆匆地进门去了。 沈留祯这才直起了身子,道了声多谢,然后就转身又走到了刘亲兵的身旁,与他站在一处。 刘亲兵此时已经傻眼了,看了看他问:“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在意那本册子呢?” 沈留祯揣着袖子,叹了口气说道:“崇肃王爷跟景穆太子的感情深厚,上次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听他们的厨房说了,王爷早已经给景穆太子塑了金身,供奉在家里,每天都要用新鲜的水果小食上供,日日香火不断,而且都是崇肃王爷自己亲自料理,试想……景穆太子的遗物,他们能不在意吗?” “嗯……嗯?……你什么时候跟他们厨房的人说上话的,我怎么不知道?”刘亲兵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沈留祯很是平常地说道:“这有什么?你们都在前门等着信儿的时候,我当时不是去后门借了个茅厕吗,碰见了采买回来的厨娘,顺便就聊了两句罢了。” 刘亲兵不听闻,不由自主地冲着他伸了个大拇指。过了一会儿又问: “那你说,他既然跟景穆太子感情这么深,那当初为什么不肯见他的儿子呢?难道他就不希望景穆太子的儿子能当皇帝?” 沈留祯想了想,眼神中有着与年龄不符的苍凉,说道:“儿子又如何呢?将景穆太子逼上绝路的,不还是他的亲生父亲吗?” 正在此时,送册子的仆役出来了,对着沈留祯说道:“沈大人,王爷有请。”
第247章 诗集 沈留祯被人引到了一间屋子的门前,仆役就自行走了。 他看了看闭着的房门,心里头一阵打鼓……这引人的仆役也太差劲了,难道要他自己推门而入? 万一进错了房间,或者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呢? 不会是什么时候得罪了崇肃王爷,他这是设计要害他吧…… 沈留祯左右看了看,周围一个人也没有……这个房间位置看着还相当的偏僻。 他想了想,将袖子一揣,喊道:“王爷,在下沈留祯求见。” 里头没有人应…… 沈留祯眨了眨眼睛,伸直了脖子,一边使劲儿喊,一边摇着头将这一排房子都覆盖到了,那声音恨不得让整个院子都听见了…… “王爷……在下沈留祯求见~!!” “进来吧!”一声低沉带着威严的怒喝从里头传了出来,吓了沈留祯一跳。 沈留祯连忙将揣着的手放了下来,规规矩矩地应了声“是”,然后才微微躬着身,推门进去。 屋内弥漫着佛寺里头的焚香味道,青紫色的烟雾缭绕,一个肩膀圆阔,身材高大的男子背对着门口站着,披着的枯黄的头发有一半灰白的发丝间杂其中,显得更加的苍老了。 可是他的身形却很挺拔,一身胡人的缎子锦袍,显得很是魁梧,杀个沈留祯这样的,肯定跟杀鸡一样简单。 沈留祯一向害怕这种武力值一看就很高,还比他身份高的人……他不怕别人跟他耍阴谋诡计,他就怕比他厉害的人不讲理…… “王爷……”沈留祯的声音再也没有之前那么壮了,轻得跟怕吵醒人睡觉一样。 崇肃王爷没有回身,而是直接问了一句:“这本诗集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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