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留祯嘴唇动了动,刚要出声,但是崇肃王爷却先开口了,不咸不淡地问: “看见的还是那个一身红色襦裙的?” “正是……既然他们选择将衣服悬挂于外作掩护,多备一身又有何难?况且,汉人中的氏族高门,自恃清高望重,像是沈留祯这种受教于谢氏一门的人,怎么可能在荒野之中做出那种事情来……王爷,你想一想,汉人从来就迂腐,沈留祯如此反常,明显就是阴谋啊。” 崇肃王爷听闻,抬着眼睛顿住了,一双鹰隼似的眼睛亮光一闪而过,然后就看向了旁边的沈留祯,眯了眯眼睛。 沈留祯觉得自己的脸皮子被探究的目光烧得火辣辣地疼,要不是他从小锻炼的脸皮足够厚,此时说不定早就跟合安似的露了怯,虚软在地了。 不行……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是冤枉的啊! 沈留祯让自己入了戏,看着旁边的以突,开始愤愤不平,冤屈地红了眼睛,咬了一下嘴唇,因为憋屈地使劲儿,脸上的小酒窝若隐若现。 他昂起头来望着屋顶,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那个模样,如果面前有条江,他恐怕要效仿屈原跳下去。 “沈侍中,你怎么说?”崇肃王爷看着他的模样,心中的天平又微微地向沈留祯倾斜了一点,语气平常地问。 沈留祯痛苦的叹了一口气,抬手行礼,举着袖子说道: “王爷,下官还是那句话,证据呢?我跟我的婢女全程不在穆合王爷近前,全靠他们一张嘴编了个故事,还让这个本身就行刺钦差的刺客,满口胡言的作证。就想让我背了这战场失利的黑锅?” 说到末尾,沈留祯的声音慢慢的轻缓了下来,带着讽刺和讥讽的意味,然后突然爆发,声量陡然提高,带着冲天的怒火喊道:“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他手指戳地,宽大的儒生袍袖翻了一下,又落了下来。动作如此激动,于他平时那和光同尘,温润谦和的仪态完全不符。 再看他气得满脸通红,如此义愤填膺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是被冤枉的。 以突也觉得自己的脸皮子跳了一下,他眼睛一眯,说道: “沈侍中,怎么叫编故事,若是编故事能都能编的如此合情合理,严丝合缝,还不能说明你有问题吗?……我问你,你平时明明不近女色,听说当时陛下大婚,要送你几个宫女你都不要,突然间,你就变成了好色之徒,即便在初冬的山野间都按不住自己的急色,你要说你没有猫腻,谁信?!” 以突的问话无比顺畅流利,思维敏捷,而且声调气势逼人,根本就不是合安能比得上的。 沈留祯在心中感叹一句,他娘的真是遇到对手了之后,立马接话道: “我就钟情她一个,旁人我都看不上怎么了,不行吗?!我们许久都没见了我就按不住又有什么问题?!我不喜欢三妻四妾犯法了?碍着你的事儿了?!” 沈留祯说着往地上一跪,悲哭道: “王爷……我要被他们冤枉死了!这也能被他们说成是我害了穆合王爷的证据!简直没天理了啊!” 一旁负责录入的文书,手中的毛笔杆子晃得跟癫痫发作了似的。 两个高手过招,你来我往,语速都很快,他只要稍微走一下神,手下慢一点都跟不上。 当他听到沈留祯那声悲呼叫屈的时候,差点眼泪都快跟着掉下来了…… 鲜卑人都太不是个东西了,不带这么冤枉欺负汉人的。 崇肃王爷神情有些动容,脸色一肃刚要说话。以突就转过身来,对着他说道: “王爷,还有物证,那婢女为了掩饰杀人的证据,伪造成意外,将那陷阱外头的带血的草都割了,淋淋漓漓地撒了一路,那痕迹一路追到了沈留祯所在地的外头。这件事情,我们有人证作证,还有拾起来的带血的草作证!” 崇肃王爷一听,抬了一下眉毛,说道: “送上来……” 以突喊了一声,就有一个人抱着一捆带着血的草走上了大堂之中,放在了地上。 沈留祯看着这捆草眼皮子跳了一下,随即冷笑出声。 当时他可是一直看着阿元回来的,她身后要是能掉这么多草,早就被他发现了,还能等着被他们拾起来做证据? 这些家伙估计是后来又检查现场,发现了可疑之处。 推断了是他干的,但是又找不到证据,所以自己伪造了一些,想将罪名给他坐实了。 呵呵…… 抱着草的人说道:“启禀王爷,这些是在下勘察穆合王爷被害现场时,在陷阱周围找到了可疑痕迹,一路上跟踪捡起来的物证,请王爷明鉴,我们王爷的确是被沈留祯设计害死的。” 穆合王爷看了看那些草,皱起了眉头,转而问沈留祯:“物证在此,你有何话说?” 沈留祯看了看那些草,冷笑着说道: “王爷,他们说是就是……那我还说,这是他们随便在哪个城墙根儿下割来了一捆杂草,撒上了猪血栽赃陷害我呢。” “你……你放屁!”一直没有出声的合安指着沈留祯怒吼道。
第260章 我去让他明白 以突抬手制止了自己弟弟的无能怒吼,转而对着台上的崇肃王爷悲痛地说道: “王爷,人证物证皆在,此人却执意狡辩,显然将我们鲜卑人当成了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傻子,请王爷一定要替我们主持公道!” “人证?你所说的人证,一个是刺杀本钦差的刺客,一个是你们属下士兵,用来作证栽赃陷害沈某,那可真是太合适了!……这物证更是跟闹着玩一样。” 沈留祯朝着堂上又膝行了一步,高抬了手臂,做祈求之仪,一双大眼睛盈然欲泣,说: “王爷……明明是穆合王爷狂妄自大,好大贪功,以至于延误了战机。而且他们还派刺客刺杀钦差,藐视陛下,却还想着栽赃陷害于我……我……我的清白和身家性命,全仰仗王爷了!” 说罢,他就朝着崇肃王爷郑重一拜,一副托付生死的模样。 沈留祯在地上跪着,以突和合安都在旁边站着,崇肃王爷在堂上看着这景象,不由地心里对穆合王爷一方更加厌恶了一些。 他出声问道:“以突,你还有证据吗?现如今这些证据太过牵强了,难以服众。” 崇肃王爷说得已经很客气了,没有直接驳回。 以突心里头“咯噔”了一下,说道: “王爷……沈留祯那个婢女,是本案的关键人物,可是自从她刺杀我父王成功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若是能找到她,相信一切都可以真相大白了。” 崇肃王爷问:“沈侍中,你先起来。你那个婢女呢,传上来问话。” 沈留祯从地上站了起来,平静又坦然地说:“她自然还在临江城的家中,要她来也无妨,我派人去接,可是……路途遥远,恐怕得多等些时日。” 以突在一旁说道:“沈留祯……此案件中如此重要的人物,你明知道王爷要审,却没有事先接来,若不是心虚,为何会如此?……这个人我们还能见得到吗?” 沈留祯怒了,转而瞪着以突说道:“此案件什么案件?这里头有我什么事情?我怎会料到你们如此无耻,竟然要将战场失利的罪名推到我的身上?!……我本来是副审,如今却成了被告!” 沈留祯声声控诉,又转而对着崇肃王爷说道: “……这可是提醒了我了,王爷。他们派刺客刺杀钦差,可是已经承认了的,请王爷下令,先将那合安君锁了下入大牢!” 合安顿时慌了……说道:“我没有承认……王爷,我是……我没有刺杀钦差,请王爷明鉴。” 以突此时面容沉痛……很合适的没有说话。 崇肃王爷说道:“不管因为何种原由,做了毕竟是做了,刺杀钦差藐视陛下,这个罪名总是脱不了,虽然法外可以容情,可是毕竟不能不管。来人,先将合安君押入大牢,待我禀明了圣上,再行定罪。” 衙役顿时从两旁出列,去抓合安君。 合安一向横着惯了,怎么会容忍自己如此的下场,挥舞着胳膊叫嚷着:“我不服,我不去。三哥!救我!”就打算用武力拒捕。 此时以突却突然出列,帮着衙役将自己的弟弟给按住了,他一边拉着合安的胳膊,押着他跪在地上,一边悲痛地说道: “合安!你糊涂什么?只是先下大牢,又没有定罪,你现在乱来,岂不是死定了?!” 合安挣扎了两下,挣扎不开,惊慌哭喊着被人押走了。 沈留祯在一旁冷眼瞧着这一幕。 当他看见以突望着合安被押走的背影,一边擦着眼睛,一边唇角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时,他内心一片寒凉,不由地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今日就到此吧,退堂。”崇肃王爷下了令,就拿着卷宗,和文书一起,到后头整理案件记录去了。 众人散场…… 以突从沈留祯身边经过时,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见了不屑和痛恨。 沈留祯声音很轻,凉凉地问:“至于吗?合安君可是你的亲弟弟。” 以突用眼睛嫌弃的上下打量了一下沈留祯,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可是那表情分明就在说: 你明明跟我是同一种人,他娘的在这儿装什么清高仁爱呢? 以突的眼神给足了,人直接擦肩而过,只留下沈留祯站在堂上没有动。 沈留祯被以突那个眼神伤到了……正因为他们是一种人,所以他准确无误的接收到了以突的眼神暗语。 所以他心中不是滋味: 他最讨厌小人了……尤其是心思阴暗狠毒的小人。 虽然吧,他知道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是,他绝对不是以突这种可以出卖亲人兄弟的人。 沈留祯想到此处,转过身朝着远处已经快出了院门的以突翻了个白眼,喃喃地说道: “谁跟你是一种人?” …… 崇肃王爷将案件审理的进程先整理了进宫向皇帝禀报。他禀报完,沈留祯随后就进了宫。 两人刚一见面,乌雷就让闲杂人等都退下,自己走下了御座,站到了沈留祯的面前问:“你觉得合安的事情怎么办?杀了还是放了?” 沈留祯面露得意,笑着问:“陛下觉得呢?” “我要是有主意还用问你吗?快说,你怎么想的?”乌雷催促他。 沈留祯凑在乌雷面前,两个人低头密谋: “当然是放了呀。” “为什么?” “穆合王爷麾下,从前他在时,是一个铁桶、现在他不在了,就是一盘散沙。老头子偏心好多年了,合安手下支持他的人不在少数。与其将合安杀了,让以突拿着报仇的理由起兵叛乱,不如将合安放出去,让他们内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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