骠骑将军是可以统领三军的,如此紧要的职位,交给这么一个年纪轻又没有多少经验的人来说,恐怕难以服众。 老臣以为,还是等一等,等他再做出些功绩来,再封也不迟。” “这个……马国舅的思虑不无道理。可是……这个毕竟是先帝临终前的嘱托,我……朕……”小皇帝倾了身子看着马国公,一副虚心求取意见的模样。 谢元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看着小皇帝的表现,眯起了眼睛,眼皮子都跳了两下。 沈留祯的推测是对的……继任的新帝,是真的——“蠢得不成样子。” 正在此时,殿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远远的从大殿的外头飘了进来: “陛下……陛下,老臣有要事求见。” 谢元回过头一看,不是她的师父沈庆之,又是谁呢? 沈庆之满头的汗,抬脚跨进了门槛的那一瞬间,眼睛迅速地看了一眼大殿内的状况,见谢元好好的站在那儿,身后不远处扔着一把剑。 他的心里头先是欣慰了一瞬,又“咯噔”狂跳了几下,随即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对着座上的小皇帝喊道: “陛下……老臣四处找您找不到,原来是跟马国舅在一处……哦,还有解将军,这是……干什么呢?” 马国公跟沈庆之同朝为官,一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听了信儿赶来救场的,就是不知道是从哪儿走漏的风声。 他当即冷笑了一声,说道:“……沈国柱在朝中到底布了多少眼线?……这来得,算慢了吧?”
第394章 朕觉得有道理 “嘿,看你说得,马国舅真会开玩笑。”沈庆之爽快地搭了一句话,随即对着座上的皇帝说道: “陛下,先帝随身陪葬品的单子,需要您斟酌定夺,毕竟……陛下平时的心爱之物到底为何,我们这些外臣知道的不清楚。” “哦是……那这件事情马虎不得……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小皇帝看了看谢元,又将询问的目光放在了马国公的身上。 “什么怎么办?陛下,若是有什么难决断的问老臣啊,陛下让老臣做定国柱,为得就是给陛下分忧解难啊。”沈庆之十分耿直地问。 这话如果让别人说,恐怕会有大包大揽架空皇帝的嫌疑,可是在沈庆之的嘴里头说出来,却觉得很正常,甚至还透着爽快和亲厚,丝毫不会让人反感。 果然小皇帝听了之后,就老实地向沈庆之解释说: “马国舅说,封解元做骠骑将军的事情,恐怕会难以服众,等过一段时间之后解驸马有了功绩之后,再封也不迟。朕觉得有道理,沈国柱觉得呢?” 沈庆之看了看马国舅一眼,惊讶地说道: “老臣以为马国舅说得不对啊。当时先帝临终前下旨,许多大臣都在场,亲耳听到的。现在先帝的梓棺都没有出宫门呢,陛下就要公然违背先帝的旨意……这件事情可比任命解将军能不能服众严重多了。” 沈庆之对着座上的皇帝深深地躬了身,说道:“咱们汉人最重孝道,平常人家谁要是这么做,都要被街坊邻居骂得狗血淋头。陛下是一国之主,万民之表率,若是做出了此等事情来……那……” 沈庆之后头的话没有说,只是很是无措地伸长了胳膊指了指大门外头。后头的话不言自明……“会被天下人唾骂的。” 小皇帝恍然大悟一般,又对着马国舅说:“国舅,沈国柱说得很有道理啊,先前朕光顾着想你的道理,差点把这件大事给忘了。解将军的封,不能改啊。” 马国舅听闻,瞪大了眼睛,黝黑发亮的皮肤气得有些泛红。他似乎有些不甘心似的,看了看谢元。又挣扎似的,宽大的官服袖子动了下。 随即终于下定了决心,走出一步,转身对着小皇帝躬身行礼,妥协了,说道: “先前臣一心为了陛下的千秋社稷着想,却思虑不周,请陛下责罚。” 小皇帝倒是不以为意,说道:“哎,马国舅严重了,这叫什么话,您的良苦用心朕都知道。既然如此,解元接旨……” 小皇帝说着,潇洒地对着谢元一抬袖子。 谢元一直冷冷地看着他们争论,对新皇帝的失望,对宋国以后的命运担忧,让她根本就没有想自己的职位到底会不会升。而是陷入了一种由失落构成的无声沉默之中,连表情和心思都懒得动了。 后来又听见她的师父沈庆之,三言两语地又将小皇帝的主意给定了,她心底里头又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当即眼睛中坚定的目光一闪而过,一撩前摆跪了下来,恭敬地说道: “臣谢元听旨。” “封谢元为骠骑大将军,开府门,赐良田千亩。”小皇帝说完。 谢元叩首,真诚地说道:“臣谢元,谢主隆恩。” “起来吧。”小皇帝说完,就从上座上走了下来,走到了沈庆之的身边,说道: “沈国柱,那个陪葬品的单子,你们可有条陈让朕参考?” 沈庆之本来看着谢元的身影,半是欣慰半是忧愁的叹了口气,一见皇帝到了自己的身边了,他连忙说道: “有,有,在礼部的官员手中,老臣这就去取?” “不用了,朕自己去吧。”小皇帝说完,就往大殿外走去。 沈庆之不得已只能跟上去,只是在去之前,快步走到了谢元的跟前,磊落地说道: “元儿……咱们师徒好久没见了,记得去府中看我。” 说罢,还朝着站在不远处的马国舅挥了一下手,说:“马国舅,我先去了。” 说罢也不等马国舅回应,就急急忙忙地奔出了殿门追小皇帝去了。 刚刚还气象森严,宮婢侍卫众多的大殿,因为小皇帝的离开,一下子就空旷了下来,只剩下了谢元和马国公两个。 谢元转身看着马国公,马国公也看着她。黝黑瘦小的人,眼睛却透着威严的冰冷和狠厉,像是曾经嗜过血的老狼,毫不掩饰自己的残忍。 谢元毫不畏惧地与之对视,丹凤眼微微眯了眯。 马国公双手垂握在身前,一步一步地,很有节奏的向殿外走去。习武之人的下盘很稳,每落一下地面,都像是定在了地上生了根一样稳。 当他路过谢元的时候,脚步停住了,用眼角斜视着谢元,好像准备说些什么。 可是最终他只是冷笑了一声,什么也没有说,甩了袖子就快步离开了大殿。 谢元转过了身,习惯性的将双手背在身后,身姿挺拔如松,看着马国舅的离去的身影。 一垂眼睛,看见了那支被遗弃在地上的自己的佩剑。 她打量了一眼门外,见殿外的负责守卫保护皇帝的侍卫们都已经离开,她弯腰想要将自己的佩剑给捡起来。 可是刚要碰到,她就将手收了回来,又站直了身子看着那把剑。 她上阵杀敌,剑是消耗品,不知道用卷刃了几把。从前在家里头用的剑,也是一直跟随着她的身高增长,一直在更换长度。 所以,地上的这把剑,是新的,她很爱惜,但是也不是不能取代。 谢元看了看大殿外长长的宫道,又不舍地瞟了那把剑一眼,随即很快的抬起了眼睛便再也不看,目视前方,仰首挺胸的潇洒离去。 只留下了那把剑,静静地躺在了大殿之内。 …… 谢元出了宫门没有地方可去,但是为了不惹到怀真郡主,直接就在京中找了一处客栈住了下来。 等到傍晚的时候,约摸着她的师父沈庆之该从宫中回家了,才去了沈府。 还是原来的那处宅子,只是以前牌匾上写得是沈府,现在改成了定国柱府。 谢元看着那巨大的牌匾翻身下了马,脚刚刚落地,大门便从里头打开了。
第395章 眼花了? 开门的门房是个三十多岁的人,一边费力的开门,一边高兴地说道: “解将军,郡公正在等您呢,您可算来了。” 谢元“嗯”了一声,对着门房笑了笑,就将马匹留给了亲兵安置,自己快步地跨过了门槛儿,往里头走去。 她刚开始在京中的那段时间,除了在郡主府上练武艺,就是偶尔往师父沈庆之这里来一趟,所以对沈父这里的院落布局很熟悉。 谢元不用人领路,一路上快步走到了厅堂内的屋舍门口,就见她的师父沈庆之正在屋子里头吃饭。 沈父见谢元来了之后,高兴地“哈哈哈哈”笑了两声,就连忙招手说道: “快来快来,还没吃饭呢吧,陪我一起吃。”说着又对旁边侍奉的婢女说道:“快将其余的菜都端上来。” 经过了今天宫里的那一幕,谢元可高兴不起来,她笑得很含蓄,甚至是有些乖巧地喊了一声“师父”,才走到了案几对面坐了下来。 谢元见桌子上已经摆了五六个菜盘子,说道:“师父,这些就够了吧,别上了。国丧期间这么吃是不是不好?” 沈父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说道:“……怕什么,又没有酒肉,都是些素菜,不妨事的。” 谢元便看着面前的菜不说话了。 沈父见她情绪不高,自是到了因为什么,放下了筷子说道: “今天的事情,是不是挺凶险?” 谢元叹了一口气,说:“马国公父子想要杀我,所以布了一个局,让我拿着剑面见陛下,我觉得不对劲儿就没拿,如果要是拿了,今天必死无疑。” 沈父也跟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已经花白的头发,抬了一下眉头,显得更苍老了些,好像有千言万语的愁绪,但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谢元很是苦恼,于是压低了声音接着说道: “新帝怎么那么……” 谢元皱着眉头将“傻”字咽进了肚子里头,又接着说道: “他下了圣旨让我佩剑,然后我要是遵旨佩剑去见他,他就下令围杀了我。他难道就不觉得这个事情,问题很大吗?……就这么个狗屁不通的主意,他都能听马国舅的,我就……” 谢元很是无语地舔了一下嘴唇,失望地说: “……当初留祯说新帝可能会很不济,我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可是我真没有想到会这么不济……” 沈父听闻,又高兴了起来,“哈哈哈哈”地笑了几声,说道: “好小子,他连这个都能猜得出来?” “师父……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谢元无奈地问。 沈父这才慢慢地收了笑容,说道:“都已经这样了,不笑还能怎么样?皇帝也是人,他也有自己的喜恶。其实皇子里头,有比座上这位强一点的,可是奈何不讨先帝喜欢,始终都不曾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谢元问道:“既然选了这么一个继承人,又选了师父你做定国柱,让我做了骠骑将军守国门,那他为什么又让马国公做了国舅呢?我以为,前头因为怀真郡主的事情,他应该会记恨马家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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