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乌雷扭过头看了他一眼,说道: “朕耳朵没聋,倒也不必这么大声,起来吧。” 贾全三听闻,小心翼翼地从蒲团上站了起来,忍不住微微抬眼瞄了一下,见年轻的皇帝眸光深邃,正好威严的看着他,他顿时吓得缩了一下脖子,连忙将头低得更狠了些。 皇帝收回了目光,似乎在翻看着什么资料,里头传来了纸张翻动的声音,说道: “你收集的风闻朕都看过了,现在朕问几个问题,张家堡私设堡垒藏匿人口逃避赋税,为何跟保太后有关系,凭证呢?” 贾全三垂着肩膀,有些惊慌地说道: “啊?……这个,都是坊间风闻,说那张家堡的堡主给保太后的儿子花什君送过贺礼,所以他那个堡垒才能留到现在。不是说,只要是风闻就能上报吗?还要……还要凭证?” 皇帝乌雷瞥了他一眼,似乎有些失望,随即问道: “听谁说的,总有人证吧?” 贾全山低着头眨了眨眼睛,胳膊都有些抖了,结结巴巴地说道: “是……是大家都这么说,没有具体的人证。陛下要是不信,可以派人去张家堡附近的里邻去问。” 皇帝乌雷神色平淡,又翻了一页纸张,冷冷地问道: “太平郡圈地养马,大量募集私兵,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情?这人数你是怎么得出来的?” 贾全三听闻,微微松了一口气,连忙说道: “就是去年沈侍中和谢统领从柔然回程,路过了太平郡附近的事情。他带了许多人去拦沈侍中,因为有谢统领带着的大军在,他没有成功,好像就记恨上了,开始圈地养马,招募私兵。” 皇帝乌雷似乎有些不耐烦,又问了一句: “证据呢?” 贾全三的心就又提了上去,不由自主的抬手擦了一下自己额头上的冷汗。 都听闻皇帝袒护保太后母子,现在又一句一句的问证据,他万一要是以他胡说八道没有证据,当即下令要杀了他怎么办? 到时候沈侍中能来得及救他吗? 贾全三哆哆嗦嗦地说道: “马场很大,到了太平郡让人指个路就能看见,当时因为圈地,有很多人都被没收了田地房屋,成了流民。这件事情也不小,也是大家……大家都知道的……” 皇帝乌雷听闻,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冷笑道: “大家都知道,为何朕不知道?太平郡附近又不是只有你一个采风使,可是这些东西只有你一个在收集,这是为何?” 这一下,贾全三直接吓得腿软了,又跪回了蒲团上,激动地说道: “陛下,我报的都是真的!别人不报,是因为大家都害怕得罪保太后。 陛下您往前翻翻就知道,还有一桩,说是下三郡的郡守于于八星私自杀了一个他管辖下的县令,结果就是因为保太后求情,陛下只是训斥而已。 这件事情在坊间流传最广,都说保太后可以只手遮天,比皇帝都厉害……这都不是太平郡的事情,都是这么一个结果,谁还敢对保太后的事情多嘴。” 皇帝乌雷听了之后,震惊地扭过了头,看着车窗外头的贾全三问道: “你说什么?!于于八星杀了县令?!劳县的县令不是病亡的吗?!” 贾全三愣住了,反应了一会儿说道: “具体的不知道,但是大家都是这么传的,还说县令的家眷去京城告过御状,可是人人都拦着,连个递话的门路都没有。后来,就出了陛下的诏令,对于于八星只是训斥而已,那家人就认了命回来了。”
第954章 难道是我太胆小了吗? 皇帝石余乌雷听闻,整个人都懵了,深邃的眸光中满是不可置信,好似天翻地覆了一般。 过了一会儿,他伸手扒着马车的车窗沿子,咬牙切齿地抑制着自己的愤怒,沉声说道: “又是大家都知道,只是朕不知而已……都瞒着朕。” 他突然间眸光凌厉的一转,瞪着车窗外的贾全三道: “朕问你,别人都不敢说话,为何你一个无权无势的汉人就敢了?是不是沈侍中让你这么干的?!若有半句谎言,朕让你死无全尸!” 贾全三心中“咯噔”了一下,几乎要吓得背过气去,他脑海中各种想法纷至沓来,心觉得皇帝好像在怀疑沈留祯,所以犹豫着,剧烈的喘着气…… “说话!”皇帝石余乌雷震怒地喝道。 在一旁伺候皇帝的太监和侍卫们,都被皇帝的怒火吓到了,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贾全三吓得一个哆嗦,想到了沈留祯说让他有什么说什么,这才下定了决心张了嘴,说道: “是沈侍中让我这么干的,当初他让我当采风使,就是专门为了暗访监督太平郡的事情,他说先查着,总有一天能用得上。” 皇帝乌雷震怒的脸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失落的苍白。 贾全三见皇帝这个反应,生怕自己说得不清楚,给沈留祯和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于是连忙又说道: “陛下,沈侍中之所以这样,他说是因为陛下无心惩治保太后,所以才不吭声的。大家都害怕,只有沈侍中还在暗中查访,等着陛下哪一天能够主持公道。 沈侍中是个好人。而且臣上报的事情,都是职责之内,并没有胡编乱造,陛下尽管派人去查。” 皇帝听闻,愣愣地看着虚空处,沉默了许久,半晌他伤心似的叹了一口气,轻声喃喃地说: “算了……归根结底,都是朕的错。” “……陛下说什么?”贾全三颤颤巍巍地问。 “没事,你下去吧。”皇帝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威严和平静,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马车内又传来了翻动纸张的声音。一页又一页,翻的很轻,透着主人的伤心和沉痛。 贾全三战战兢兢地犹豫了一瞬,起来躬身退走了。 …… …… 沈留祯一回到自己的帐篷处,就开始唉声叹气,满面愁容。 谢元见他这样,不由地就紧张了起来,严肃地问: “你怎么了?从未见过你这么一副模样。” 沈留祯看了她一眼,随即便伸手扒着她的胳膊肘,将额头抵在了谢元的左肩上,像是个扒着大树的喇叭花似的,情绪颇为愁苦地说道: “哎,你说陛下这是何苦呢。你看我……我从小也没有亲娘,可是我就从不将哪个奶娘当做替代品。明知道不是亲生的,明知道她在利用你,何必自欺欺人的非要贪恋呢……不要不就好了!” 沈留祯说这些的时候,甚为苦恼,几乎是拉着谢元在耍赖撒娇,最后一句还带着焦躁的颤音。 谢元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想要安抚他,听到后来顿时明白了过来,丹凤眼一凛,皱着眉头问道: “难道陛下还是要袒护?!” 沈留祯抬起了头,看着谢元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整个人都蔫儿了,愁苦地说道: “倒也不是……就是吧,看他那难受的样子,我也难受,你说他心肠要是再硬一点儿,不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哎……” 谢元听闻,这才放下了心,拉着沈留祯坐下,让他仔细地讲给她听。 听完了之后,谢元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可以理解……不管保太后怎么想,陛下是真心待她的。一个老太婆而已,只要陛下以后下定决心不再容忍她到处伸手,留一条命就留一条命。省得世人又传皇帝残忍无情什么的,挺好的……” 沈留祯见谢元这么想得开,愣了一瞬,说道: “不是……难道是我太……太谨慎了太胆小了吗?怎么你们都不觉得这杀子之仇是个仇呢?要是我的话,留着这么个人,我晚上觉都睡不好。” 谢元坐姿笔直,两手放在膝盖上,颇有威武之气,她听了之后,凉凉地瞟了沈留祯一眼,突然用风凉话嘲讽他: “睡不好啊?……气血虚,少做些亏心事,多锻炼锻炼身体。” 沈留祯笑了一下,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外头就有亲兵传话,说陛下叫谢元过去一趟。 谢元连忙站了起来,随手整理了一下衣冠,就出去了。 …… …… 谢元刚到,还没有站稳,皇帝乌雷就从窗口伸出手来,递给了谢元一页资料。 谢元拿过来看了一眼首题,见上头写着“张家堡私设堡垒藏匿人口,传为保太后一党所庇护。” 谢元眸光晃动了一下,抬眼问道: “陛下……这是?” 皇帝乌雷心情不佳,虽然面目不辨喜怒,但是声音依旧能透出冷来,直接说道: “谢将军,你带着兵,去将张家堡给我平了,将堡主一家带过来。” 他说罢,才看向了谢元的眼睛,问: “你带来的那一个卫兵力,够吗?” 谢元眸光闪动,没有轻易许诺,而是说道: “臣不知道张家堡的具体情况,不敢妄断,不过陛下下令,臣定当竭尽全力完成旨意。” 皇帝乌雷听闻,冰冷的脸色稍有消融,对着谢元温声说道: “谢将军办事,朕放心。去吧,速战速决,明日还要拔营去太平郡。” “是。”谢元应了一声,抱拳行礼,利落地转身去了。 张家堡 一听名字就知道,这是汉人建的堡垒。要说什么模样,其实就是一个城池的粗略版和缩小版。 在以前,因为连年战乱,不管是南边还是北边,都有很多这样的堡垒。 这些堡垒起初建造的目的,其实就是一些有土地有势力的世家大族,将自己的家武装起来,然后收容人口一起避难。 在魏国成立之出,这些抱团的堡垒,也曾经是魏国皇帝需要拉拢的势力。 因为他们有人有地,有粮食。 当然,魏国许多叛乱也有他们的份儿。 只是后来随着魏国根基渐渐地稳定,便将这些堡垒一个个的拔除了,并且建立了三长制。 三长制:五家立一邻长,五邻立一里长,五里立一党长。其职责是检查户口,监督耕作,征收租调,征发徭役。
第955章 而现在,还有成建制的堡垒存在,就说明是犯法的。 可是当地的郡守县令都没有管,可以想象是为什么。 谢元带着兵疾行了一个时辰,终于站在了张家堡的前面。 这么多的人往这里来,里头的人早已经有察觉。紧闭入口做好了防御准备。 堡垒上头人头攒动,看着很是惊慌,谢元就那么无声的立在下头,等待着伺候查探的结果。 这让张家堡的堡主更惊慌了。 不一会儿,他派来商谈的人就从小门出来,到了谢元的面前。 “在下姓张,叫张顺,是这张家的管家,敢问……你们是谁?为何到此?”来人是个三十岁左右的清瘦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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