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三德不情不愿地拐了回来。 谢元一边往回走一边恶狠狠地说:“他……”她心里骂了句脏话,“以后我就直接上去打人,再也不让他们挑了!” 话音刚落,就见校尉的传令兵跑了过来,对着谢元说道: “解卫长!校尉有令,损坏的石锁你得自掏银两补回来。” 谢元脚步一顿,饶是她平时不爱琢磨上头人的那些弯弯肠子,她也明显感觉到,校尉这个命令,好像是对她不满?于是愣了一瞬说道: “我知道了……明天就去城里买。” 愣子问:“卫长……你把石锁怎么了?” “看它不顺眼,劈了。”谢元冷冷丢下一句,进了自己帐子再也没有出来过。 第二天,她跑了一趟城里,找了个石匠定做了一个石锁,赶回来的时候,顺便给兔子薅了些它爱吃的草。 结果下了马,一到帐子前头,就发现笼子空了……笼子门开着,里头还有些吃剩下的草杆子和粪便,就是不见了兔子的踪影。 谢元有些慌,连忙在附近到处找,连帐子里她都找了,结果连个影子都没有。 “我兔子呢?!!谁见我的兔子跑哪了?!”谢元不由地着急大喊。 这个时候,克三德从灶火哪儿跑了过来,手里抓着一个穿在棍子上烤熟的囫囵肉,笑嘻嘻地递给谢元说: “卫长,你多吃点肉才能长个子长力气,回头打赢他们!” 谢元看着那已经被烤的流油的兔子肉,心里头“咯噔”了一下,抱着侥幸心理问: “哪里来的兔子?” “这不就是你养的那个么?养那么大的了能吃了。”克三德微微弯着腰,看着谢元一脸的体贴。 谢元手里还攥着一把给兔子带回来的草,脑子里还保留着兔子活着时的模样,还有它那双圆溜溜的可爱眼睛。 再看这已经被剥皮挖肚,烤熟了成了肉的死兔子…… 她感觉自己的心都被人挖走了一块,又后悔又难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她气疯了,直接摔掉手里的草,一拳砸在了克三德的脸上,打的克三德一个趔踞差点摔倒。 克三德懵了,捂着流血的鼻子说:“你打我干什么?!!!老子好心给你烤了兔子补身子,怎么他娘的不知道好歹?!!!” “那么多兔子,你为什么偏要杀我的!”谢元吼叫出声。 “哪个兔子不是兔子?你养它不就是为了吃吗?!”克三德依旧觉得很冤屈,也毫不退让嚷了回去。直觉得自己一片爱护他的好意喂了狗。 谢元伸手指着他,咬牙切齿地说:“你他……” 她那个“娘”字脏口刚要说出口,突然记忆中他爹的耳光子就甩过来了,连带着疼痛感都涌了上来。 于是她闭了闭眼睛,硬生生地将那个字给咽了回去,再睁开眼睛时,对着已经被吓懵了的克三德说: “先打!打完了再说!” 克三德一听,眼睛一瞪委屈的不行,直接将那兔子肉一撇,甩到了旁边一个看热闹的小兵怀里。吼道: “老子怕你吗?!!!来呀!!!!” 说着就朝着谢元扑了过来。 然后被谢元各种摔:铲腿摔,侧摔,背摔,被揣在膝盖窝子上趴着摔。克三德就这么一会儿,就是个爬起来就被摔,一爬起来就被摔的命。 他算是看出来了,谢元出手那叫一个狠啊,也就是因为她年纪小,力气不足,她要是有那个本事……能拎着他的脑袋在地上甩! 克三德再一次被摔在地上,已经感觉浑身都是伤了,他委屈至极的吼道: “他娘的不就是杀了你一只兔子吗?还是给你吃的不是我吃!老子跟着你几回生死,还比不过你一只兔子?!!” 谢元冲过去,一把拽住他的衣领,挥着拳头还要打,但是看着克三德的眼神停住了。 是啊……在他的眼睛里,那不过就是一只兔子,本来就是为了吃的…… 他们怎么会知道,那只兔子被她当做了一个同伴,一个寄托思念的载体? 谢元咬牙抿了抿嘴唇,一直红着的眼睛终于还是哭了出来,眼泪“啪嗒”落了下来,吓得克三德一个哆嗦。 只听见她声音嘶哑地说:“那是我每天三顿拔草、喂水,养了三个月的兔子。我是看着它一点点长大的……你要杀,就不能杀别的吗?”
第132章 掉下来的燕子 谢元自知自己因为一只兔子伤心成这个样子,在别人眼里终归矫情懦弱,于是连忙松了克三德,抬起胳膊擦干了眼泪。 她本来想往自己的帐子里头躲一会儿,结果一看见门口那个空了的兔笼子就伤心。 于是瘪了瘪嘴,直接转身骑上马,又出去了。 她得找个没人的地方呆一会儿……正好要做石锁,她有足够的理由出军营,呆在外头。 她骑着马出了军营,往自己在城中的院子里去,一边飞驰,一边在心里头想着那只兔子哭: “他娘的沈留祯你也太惨了,就这么被人给烤了……” 她心里头难受的不行,幸而从军营到城中这一段路上也没有什么人,于是很是放纵地哭了一把,等到过城门的时候,擦干了眼泪。 想起了沈留祯,估摸着这时间若是有回信也快到了,于是就去那个替她取信的老熟人那里问问。 自从在这里驻扎下来,帮她往来送信取信的一直是他,姓孙,叫孙有。 虽然没有什么武功,但是腿脚勤快,有人脉。经常负责组织乡民,往返附近的几个大城池之间,也是城中小有名气的人了。 当时谢元要找人替她去取信,一打听,旁人首先推荐给她的就是他。 谢元站在院子门口,一敲开门,里头的人一见是她,转身就往门里跑,一边跑一边说: “哎!巧了不是,昨天你的信就来了,我给你取去。” 然后很快就又跑颠颠儿的跑了出来,伸手将信递给了谢元,笑着说道: “幸好你来了,我正好有事情,要出一趟远门,要不然这封信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给你……我下次直接给你送军营去吧。” 谢元看着信奉上头那“谢元”两个字,说道:“军营不是外人能随意靠近的,小心将你当奸细抓起来。” “哦哦哦……也是。”孙有是个个子不高的男人,虽然年纪不小了,但是个头比谢元没高多少,此时他看着谢元拆信封,一抬眼看见她眼睛红红的,有些惊讶,问: “……小郎君,你这……是不是碰见难事了?”他用手比了比自己的眼睛。 谢元一听,将信一揣,过分气壮地说:“风沙大吹的。” 孙有不是很信,看着心想:这又不是北方,哪里那么大的风沙?于是好心地说: “若是有什么事情,我能帮上忙的,尽管说,啊。” 谢元一双丹凤眼凌厉的一抬,低声质问道:“你看我像是会哭的人吗?” “不像……不像……”孙有连忙说,虽然眼睛里头是相反的神色。 但是谢元满意了,收了那倔强的眼神,从怀中掏了银子递给他,客气地说:“多谢你,辛苦了。” “嗨……给钱的买卖,都是应该的,不辛苦。”孙有表情诚恳。 然后目送谢元骑上马,离开。 他瞧着谢元脊背挺直的背影,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嘿……年纪不大,这脾气真够倔的。” …… 谢元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里,拴上门,就进了屋子里。 虽然知道这是她自己一个人的地盘不可能有别人,但是依旧还是警惕地四处都看了看。 她不想每天穿这么厚,尤其是在西南这种地方,一年四季都热,军营里头的男人都光着膀子,她不管多热都得穿戴整齐,然后衣服外头永远都套一层木甲,时常会捂出痱子来。 可是没办法,木甲是硬甲,不贴身,正好可以挡住她胸前的异样。 现在木甲已经成了她的保护壳了,穿着,她就踏实……脱了,反而会觉得很慌,没有安全感。 所以只有确定没有人了,她才敢脱了,而且还要放在手边,要保证随时有意外都要捞过来套上。 就像是此时一样,她走到了桌子旁边四平八稳的一坐,将木甲腋下的绳子解开,脱了放在了桌子边儿上,轻松的活动了一下肩膀,才从怀里掏出了那封还没有来得及看的信来。 信纸展开,画的是当年谢家屋檐下的那只燕子窝。屋檐上头的琉璃瓦当都画的细致。 屋檐下头的燕子窝里一窝雏燕,都张着大嘴,露着一个个的小脑袋,甚是稚嫩可爱。 可是再往下,回廊的地面上还画了一只从窝里跌落下来的。没有长齐羽毛的小燕子,活活地摔死了,身子扭曲的张着嘴,死在了土地上,形状异常的凄惨。 谢元一下子就难过的皱起了眉头。 她不知道是因为沈留祯画的太好了,还是因为自己本来就因为死了兔子而难过,被他这画勾起了共情。 总之,她控制好的情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眼泪刷刷的就往下掉。 “他……”谢元下意识的又想骂脏字,但是也下意识的止住了,“你是会千里眼啊还是怎么的?我刚刚好了又被你勾起来了?!” 谢元越看那张画,越是伤心,但是又忍不住不看。 她哭得稀里哗啦,平复了一会儿,才反应了过来,说: “不对啊……兔子被人烤了是今天的事情,他这封信来这里再快也得两三个月啊……这是什么意思?” 谢元擦了擦脸上的泪,思索了半天:“当初那只燕子被我救了啊……那这只掉下来的是表达什么意思?……画的也太凄惨了吧?” 谢元虽然想不通,但是依旧感受到了这画里的感情——凄凉,心痛,无能为力的不甘和悔恨。 简直跟自己现在的心情一模一样。 她不由地的将画纸放了下来,念叨道: “真是邪了门了,这算是心有灵犀吗?” 后来她洗了个澡,修整了一番,等到晚上去取拉石锁的时候,路上碰见了一队从北边往来的旅人,突然想起了什么,拉住了一个末尾的人,问道: “小哥……最近北夷人那边发生了什么大事了吗?” 那人打量了谢元一眼,见她虽然是个少年模样,但是气度不凡,又长得极精神。 不由地就生了结交之心,于是想了想认真地说道: “是有件大事,北夷人的那个魏国皇太子突然死了。还杀了不少汉人当官的……总之不太平。小郎君问这个做什么?” 谢元愣住了,隐隐觉得沈留祯画的那只死去的燕子,应该是跟皇太子有关系,于是又问: “那……皇太子不是有个长子么?他怎么样?” “他?……不知道,没听说过。”那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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