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侍女在此刻都莫名坚定。玉澜笑了笑:“我还没想好,但还是先谢过二位了。” “殿下哪里话,”云舒躬身行了一个礼,“当初不进公主府,我们也就那样庸庸碌碌了此一生了,如今京都繁华也见过了,对云舒来说已经没有遗憾。” 珞明显然没有云舒这么能说会道,但立刻跟上:“我也是!” 玉澜看着自己的两位侍女,心里还是生出一些温情的,当初她决意来此守陵,两人都义无反顾的跟来,如今遭此大难,若能一起渡过此劫,也足见她们的忠心。 “兴许还不到那么难的时候,先放轻松点。” 玉澜说罢,长长的叹了口气,沉吟道。 “想要装病混回府倒是不太可能了,现在张太后和我差不多算是撕破了脸皮,我要是病了她反倒可能顺水推舟让我病死在这。” “我倒是不想对这张太后就此俯首贴耳,如今更是不想。想来当初为了避开嫁娶一事自请来守陵,退的这一步确实思虑不周,让张太后有了压制我的机遇。可要想回京都,想来也不得不伏低做小了。先试试这个法子,要是不行,再做最坏的打算。” 云舒和珞明点头称是。 “这样一来,那个小侍女,我们可以利用一下了。” 玉澜目光示意两人,云舒和珞明心领神会。 玉澜招招手,两人凑上前来,听玉澜吩咐。 不过十日的时间,许多人的人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张太后如今春风得意,走路都比平时步履轻盈了很多,身边的侍女宦官也跟着沾了光。 虽然这些侍女从来不沾染前朝之事,但她们多少也能知道为什么张太后这些天心情能这么好。 据说前朝的尚书左右仆射都辞了官。昨天太后的侄儿张禄来谢太后隆恩,因为张太后已经提拔他为尚书左仆射。 这样一来,太后不仅把控后宫,连前朝也在她的掌握之内,张太后自然高兴。 当然,小侍女们只是知道这一点点,更多的她们也就不动了。仅仅把一个张禄提升为尚书左仆射,尚且不能满足太后掌权的野心,也不会让张太后这么高兴。 如今朝堂上,可不只张禄是太后派。十天之内,尚书左右仆射上官宣和徐来皆辞官,中书令石讯海也告老还乡,换上的是今年的新科状元郎冯钰,父亲为开国公,但顾念太后赏识之恩,也是死心塌地的太后派。 相权三分,现在中书令和尚书省都在张太后的掌控之下,门下侍郎漆雕赟纵然是当年先帝指定的辅国大臣,现在是虎得趴着是龙得卧着。更何况这个漆雕赟本来就是个墙头草,为了自保也不会做什么。 而从十天前处处被四大辅臣压制到如今压倒群臣真正的临朝称制,就是靠那一场出人意料的出兵。 张太后一道懿旨,圣上的玉玺也在上面盖着,羽林军的统领是漆雕赟曾经的部下,在羽林军看来,纵然觉得此举突然且不合理,但军令如山,似乎又没有不听从的理由。 于是深夜羽林军全军出动,分别包围上官宣和徐来的府邸,直接将两座府邸封锁了七天,期间府里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 当不久之后,玉澜拼拼凑凑复盘出整个过程,尽管她震惊上官宣能如此快的投降,但尚且能理解他为什么能做出这样一个决定。一家老小上千余人的性命被威胁,究竟顺着这个台阶辞官保全家,还是宁死不从像先帝表忠心,上官宣不过是选择了前者。 这就是在朝为官者的身不由己了,毕竟有软肋,总归是有被拿捏到的地方的。不想深宫里的宦臣,对主子忠心耿耿,权势滔天也无所畏惧,就如现在的钱善与。 张太后虽有心一搏,但万没想到这么顺利,欣喜之余更是重用布局一切的钱善与,这次羽林军本是由他指挥,自此真的就把整个羽林军交给了他。钱善与自然是谢太后隆恩,不断的为张太后表忠心,哄得张太后越发得意。 至此,张太后真的已经忘了,在元陵里还有一位长公主。 当初把玉澜软禁,张太后还真的是随口一说,她和玉澜虽然在表面上还能维持着勉强的和谐,但私底下互看彼此不顺眼。张太后对这些更为敏感一些,但以前碍于先帝和上官皇后,自然也不能说什么做什么。 如今连上官氏家族都已经被铲除,对什么倚仗都没有的玉澜,张太后那句“守着她的院子别让她出来了”的话,完全是随口一说,但她如今风头正盛,她一句话出口,钱善与立刻差人去办,当天就围住了玉澜的院子。 讽刺的是,虽然是张太后随口的一句话,如今玉澜想出来,却如此的难。守卫也隐约感受到京都里真正的当家人已经换了,对玉澜的□□更是不敢懈怠。 但当那个小侍女出去的时候,她和守卫说明了身份,守卫起先将信将疑,后来这小侍女直接报出他们上司的名字,守卫犹豫许久,也就放了行。 这小侍女给他们上司递了张纸条,这纸条辗转许久到了张太后那。 彼时张太后宫内许多东西已经升了一个规格,有的甚至于帝王无异。纸条传上来时她正吃着荔枝,旁边的小侍女小心翼翼的剥好递到她手上。看到洛雪递上来的纸条时,她突然笑了。 “哎哟,最近真是忙坏了,都忘了那元陵里还住着长公主呢。” 许是春风得意,让她想起玉澜那张脸都顺眼了许多。当然,看到上面简简单单的“公主请与太后娘娘一见”时,她脸上还是有些不好看。这也就意味着,玉澜不仅知道她在她院里安了奸细,还利用了这个奸细来和她说话了。 不过胜利者的心态让张太后在起初想不管不顾之后,又改变了主意,发了道懿旨,命将长公主接来宫中。 她也不是发什么善心,她就是想看看玉澜现在的样子。 ----
第16章 == 上官宣一事过去没几天,玉澜为先帝守陵一年。按照当时所言,可以出陵宫了。 然而玉澜着实等了好一会才等到太后的召见。不过这次她很沉得住气,甚至让珞明教她绣绣花,大有要是不被召见就放弃的意思。 约定出陵宫的时间已经到了,公主却迟迟没有被安排回府,院子周围还都有守卫,云舒和珞明还好说,其他几个小侍女还是有些恐慌的。 她们年纪都更小,虽然都是奴籍没什么人身自由,但以前好歹是在公主府,更何况玉澜公主府里的王管家和大侍女云舒治家虽严,但对奴隶不克扣打骂,虽然都是打杂,但公主府还是比这冷森森的陵园强一些。她们来这第一天几乎就是数着日子过的,现在守卫管着连这个小院子都出不去,难道真让她们在这里呆一辈子? 玉澜也不多说什么,纵然她们再沉不住气又如何,如今她们还都是奴籍,就算觉得在这里虚度光阴,真的出去就能有好结果? 玉澜只让云舒看管着些,别还没出这个陵宫就给她添了乱子。云舒应着,她上午吩咐下去,下午就听到院里云舒把那几个侍女并小侍卫叫到院里训话。 那时小院里阳光正好,斜斜的从窗子透过来,落在地面上成了一个一个光明的碎块。玉澜正外在榻上绣花,花样是珞明给她描的,是寻常的花鸟图,但那富贵牡丹花画得极漂亮。 听到云舒在院里训话,玉澜听了几句随后笑了,淡淡的说:“这云舒,中气倒是很足。” 珞明在旁边搓着线,听后仰脸笑笑,清秀的笑脸笑起来三月明媚,倒也可人:“云舒姐姐以前在公主府的时候也是这么声音足,别人听着都觉得可害怕了呢。” 玉澜挑眉点点头,很是佩服云舒似的,手也没停,继续一针一线。这种闲散慵懒的时候在她已经度过的生命里不多,也是来了陵宫后才有这样的体验,也从之前的不适到现在能静下心了。 玉澜虽专心致志绣花,但也看到珞明悄悄看她,她也没停,只分心随口问:“怎么,你有什么想说的?” 珞明被抓包,倒也没害怕,确切的说在这个院里呆久了,规矩虽然还知道,但她心理上已经和玉澜亲近了许多。 “殿下,我只是在想,您说太后看到殿下写的纸条,她会不会如您所料召您入宫?” “这个我没有十成把握,要是她不召我入宫,就再想别的办法,”说到这玉澜停下来,饶有兴味的看向珞明,“你说,要是咱们真的什么法子都试了结果还是出不去,怎么办?” “到那时候我也是听殿下的安排,”珞明理所当然的说道,又拿手指刮刮自己的脸,严肃道,“可殿下,现在千万不要说这样泄气的话,不吉利的。” 玉澜笑笑:“你不怕吗?真的被困在这的话。” 珞明想想:“是有些怕的,您看院里那些人不也是害怕吗?可我们终究是奴婢,听的都是主子的安排。而且我现在觉得,这样住着也还行,其实除了出不了这个院子,倒也不愁吃穿。而且……” 珞明咬唇笑笑,十分的不好意思,脸都羞红了。 “只要能跟着殿下就好。” 听到这话,玉澜回头看了她一眼,笑笑,却不说其他。 院子里,云舒的训话还没有结束。 其实不管是屋子里的珞明还是院子里的那些侍女,一定程度都是一样的。 珞明没把这话说得这么明白,说明还有得救。玉澜是能猜得到的。 长期软禁在这,有一个结果是可以预测到的,就是她公主的身份变得模糊,身份模糊带来的就是尊卑之心的淡泊。院里的那些小侍女目前还只是因为她没按时离开陵园而躁动不安,时间一长,知道她被软禁在此的话,即便她们是奴籍,那也说不好会有什么想法了。 珞明之所以能说出这样表忠心的话,是因为她本身单纯又是她的贴身侍女,另一个原因也是在此。换以前她是绝对不敢说出这样略显亲昵的话的,现在有胆量,无非是有种她们可能会被软禁在这个小院里,她楚玉澜很可能会和她们相依为命的感觉。这个想法不一定在珞明心里成形,但足够让她在此刻有了患难与共的感情了,这种感情加上对未来的预见,让她在玉澜面前卸掉了一些从前的尊重。 玉澜依然绣着花,她眯起眼睛,把薄薄的绢布举起来,看着略微暗淡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绢面投过来。 她素来不是恭顺柔婉之人,其实此刻她也是焦躁的,只是明白着急没用,才不断要求自己沉下心来,不然也不至于让珞明教她绣花来沉淀心性。 要是此举不成,要不就按照最初的设想,想办法翻墙逃出去吧…… 好歹玉澜没翻墙逃跑,四月中旬,张太后召长公主楚玉澜入宫。 从来接她的排场来看,玉澜猜她是不用再回来了。但也不代表时来运转,就连出了这陵宫以后她是死是活,她都说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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