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没有让人倾慕的英武之气或博学,也没有认清自己的本分老实。 她蹙眉,眼底浮起厌恶。 崔炳抬头看了一眼她冷冰冰的脸,喏喏止住哭声,低头跪在那不出声了。 “驸马说知错,倒是说说有什么错?” 崔炳不知所措的抬头,磕磕巴巴的说:“有……有逾矩之罪,不该……不该顶撞公主……” “在公主府,还望驸马知分寸,知礼仪,知道谁为长,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要是再有之前那样的事,兴许就不是闭门不出这么简单了。” 崔炳身体一抖,没再说话。 玉澜转身回了房间,并没有松口解了崔炳禁足的话。就这样一直到到了除夕。 自前朝到现在,除夕已经非常热闹,坊市见早早有了年味儿。长公主府也在玉澜默许下装扮起来,一片热闹下,玉澜才终于解了崔炳的禁足。 崔家世家大族,玉澜到底还是要估计崔家面子的,除夕和崔炳一起去了崔府,按照寻常礼制在崔府呆了几天。她的公公京兆府尹也对她代之以礼,这平时不见的婆婆倒也对她客气。只不过大家都不是傻子,能看得出来长公主和崔炳完全没有感情。 也是这一年除夕夜,玉澜彻夜未眠,写完了那纸休书。 她将那纸休书放在桌前,想起半年前自己嫁人的那一幕,天街十里红妆,通远坊千人观看,想起那红色仪仗的最前面,自己的丈夫坐在高头大马上一脸傻笑,她就觉得恍若隔世。 细想起来,这崔炳确实也没做什么,就算和她吵架,也不知压不住。可玉澜知道,自结婚那天起,她没有一天不想结束这场婚姻。 云舒在一边给她研磨,看玉澜把休书叠起来,她拿出信纸呈给玉澜。玉澜抬眸看她一眼,看到云舒眼中的欣喜,她也不由得笑了,看来自己这侍女也是盼着自己和离呢。 “没想到还是到了这一步。” 她语气悠远,仿佛把思绪放到了更久的地方,但她没再多说什么,只把这信封在桌前放好。 本来,玉澜是打算找个时间再找崔炳说和离这事儿。毕竟婚事才过了半年,这也不仅仅是玉澜一个人的事,背后涉及到的皇室和世家大族之间的牵扯大概率会成为和离的阻力。 玉澜想要突然,但不想贸然。 想到这世家大族的崔家,玉澜倒也发现了一件事。 原本张太后在新皇登基第一年大开科举报考资格,那时候玉澜还以为她是想通过科举考试多招揽一些没有官政背景的清白人家子弟,以此培养成自己的心腹。结果那年科考雷声大雨点小,虽然报考资格放开了,但招录的人数并没有多几个,反倒加剧了考试的难度。 而且那一年真的考上进士的,依然是来自几个世家大族,唯一一个没有这方面背景的只有檀喆,结果檀喆也正是因为没有门路,被上官宣派到安西都护府。 如今看来,这张太后当初放开科考资格,还是没能逃开世家大族的掌控。现在张太后掌权,倚仗的几个人依然来自几个世家大族,比如云阳崔氏就有好几个人在朝堂担任正四品以上的官员。 而这次来崔府,玉澜也能看出来崔家家族有多兴旺。而且崔家不同于以往上官家的高调。上官家是借着先帝开国建朝而起家,仗着是皇亲国戚而占据朝堂,但说到底兴起时间短,资历不够,远没有以崔家为代表的世家大族数十代的多朝耕耘。 如今来看,张太后还是靠着太后的高位身份和世家大族们融合在了一起,彼此都有利可图,有利可往了。 如今张太后在世家大族的拥护下地位更加巩固,如今这情势于她而言,倒是越发艰难了。 玉澜想到这,苦笑一声。她把信封放在旁边,起身回了自己的卧房。那封信就放在她的书桌上。 ----
第23章 == 崔炳这人,所有的底气都是来自云阳崔氏这个世家大族。 在公主府,府里上下都是玉澜的人,崔炳吃了上次的教训,也知道自己在公主府没有倚靠,多少还知道收敛一些。可只要回一次崔府,跟自己的同辈喝点酒,被自己的兄弟姐妹以调侃怂恿,他就又狐假虎威,觉得自己受的都是窝囊气。 从除夕到上元这几天,因为玉澜放开了崔炳的禁足,崔炳如飞出笼子的小鸟,到处在外面找朋友花天酒地,玉澜也懒得管,只让侍卫看着他别出丑。 直到上元这天,崔炳又会崔府和自己的兄弟们混在一起,这次玉澜没有回去,独自在公主府。崔炳在崔府吃了几杯酒上了头,想着在崔府睡下,又怕回去后玉澜生气再禁他足,只好又回公主府,他这行为免不了被兄弟们嘲笑。 等崔炳回了公主府,看自己的房间黑着灯冷冷清清,玉澜的房间暖灯如玉,登时热血上头,又开始胡闹了。 玉澜不肯和他圆房也一直是他耿耿于怀的地方。 他晓得玉澜对他的不屑,这不屑也像刀子一样扎在他的心头,怂恿着他去了玉澜的卧房。 玉澜在云舒珞明的伺候下正在洗澡,本来云舒她们劝她去外面散散心,毕竟上元节外面很热闹,女子也能在这一天去外面尽情玩乐,但玉澜心不在焉,也就没出门。 她们也都没预料到崔炳这个时候还会回来,房间的门还没来得及关,一身酒气的崔炳就这样闯了进来。 珞明一声惊叫,惊扰到了在内屋洗澡的玉澜,听到外面的吵闹声,玉澜和云舒对视一眼,具是神色惊变。云舒立刻给玉澜穿上衣服,可毕竟时间紧迫,玉澜衣衫单薄,长发披散就从内屋走了出来。 到底是皇室贵女,又自小娇养,加上崔炳本就有心,看到这样慵懒的美人,更是给崔炳火上浇油。 “公主,我到底是,是公主的驸马,半年了我们,我们还是这样分居两处,公主……要不趁着这,这上元佳节,我们夫妻二人,早点,早点圆房可好?” 玉澜脸色一变,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外套,厉声说道:“你别过来!” 可崔炳酒壮色胆儿,已然听不进她的话。 说着,崔炳就朝玉澜走过来。珞明和云舒虽怕但护住,冲上来要护住玉澜,可崔炳人胖却有力气,手一挥,就把两个弱女子推到了一边,玉澜连连后退,崔炳却还是不断靠近。 情急之下玉澜抄起身边的一个花瓶就扔了过去,准头不错,刚好砸到崔炳肩头。 崔炳被这一下砸得后退了一步,他身体肥硕没受伤,却着了恼,直接几步跑了过来,玉澜避之不及,被他钳住了肩膀。 “放开!” 这下玉澜确实吓到了,顾不得仪态乱打乱踢,崔炳身体厚实不把这些当回事儿,反倒试图压下身子亲玉澜。云舒和珞明要拉开她却力气不够,吓得珞明连连喊人,惊叫声在公主府传开。 “公主,我也是人,我没有妾,自己的妻子还不肯和我圆房,您看我也不容易……” 崔炳说着,喷出来的酒气熏得玉澜几欲作呕。明明身上压着个人让她害怕,但不知道怎么的她偏偏睁开了眼睛,整个视野里都是崔炳充气般的脸,涨红的脸皮色眯眯的眼睛,玉澜被这一幕激得眼睛都红了。 她愤而出手,扇了崔炳一个耳光。 饶是她用尽力气,这个姿势下也出不了很大的力。而且她占尽劣势,这一耳光纯粹是不肯服输的负气。 果然,崔炳满脸不敢置信,以至于他的小眼睛都瞪大了。他甚至都没有反应,就伸出手,给了玉澜一个耳光! 这一下,声音似乎比云舒珞明的惊叫吵闹还要大。 珞明傻住了,完全呆坐在那里,饶是沉稳的云舒也被惊得六神无主。府里几个侍女早就闻声过来拉架,看到此幕也呆住了。 玉澜愣在那里,巨大的羞辱感伴随着脸颊的疼痛冲击了她整个身心。 崔炳也被自己的动作吓到,终于没有了刚才的跋扈,反倒看着自己的手,仿佛那造了孽的手不是自己的。 外面渐渐飘起了雪,这雪对黎民百姓来说落得正好——正好已经到了深夜,大家在上元节玩得尽兴,回来趟进暖暖的被窝,盼一个瑞雪兆丰年。 可这个雪夜,于玉澜来说,却成了一个生不如死的噩梦。 她用尽力气推开崔炳,不看那些侍女,冲进了雪夜中。 上元之夜,这一天难得解除宵禁,是新年过后一个极其热闹的日子。只是因为落雪,坊市虽开,却已没有多少行人。尤其通远坊远离天街,且是糠坊,坊里穷人居多,百姓这时候大多锁了门入睡,明天还要为生计忙碌。 玉澜冲出公主府,跑得跌跌撞撞却步履不停。她穿的单薄,又素来怕寒,此刻浑身刺冷,却仿佛浑然不觉,只顾往前奔跑,却又茫然不知要去何方。 眼泪模糊了她的眼睛,伴着落在身上的细雪落下来。 她在这片寒冷中想起曾经上元夜,她女扮男装,和云舒珞明一起去天街,整条天街都是花灯,她们跟着人群,猜着灯谜,手里满是买来的喜欢的小玩意儿。 而从除夕夜到上元节,对她而言每天都是新鲜的,她可以和哥哥出去骑马射箭,可以和宫里的贵女一起完投壶行酒令。父皇赐给她许多新奇有趣的东西,她和云舒珞明可以玩好多天。 没了,都没有了,如今于她而言,这样的生活都没有了。 那时候觉得,每天的念书功课不厌其烦,如今想来,连教养嬷嬷不苟言笑的脸都倍感亲切。 她突然好想母后,母后去世前两年身患重病,经常需要卧床静养,饶是如此依然给她做了一个荷包让她带在身上。临去世前,母后摘下自己贴身戴了几十年的玉佩给她,希望她能长乐安宁。 可是母后,我现在过得好不容易。 玉澜往前跑了很久,筋疲力尽下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上元节的灯火渐渐熄灭,眼前的一切似乎都要归于黑暗 不知道什么东西被她踩到,玉澜只觉得脚心一阵刺痛,不由自主的摔倒在地,雪花铺就的坚硬的地面又冷又硬,她的身躯也又疼又冷。 玉澜只觉得嗓子也冷到说不出话,不想头顶却传来惊讶的声音。 “女郎你没事吧?” 起初,玉澜没有听清这声音是谁,只听到是一道男声,刚才惊吓的余悸仍在,玉澜下意识紧绷身躯。 可当仰起头,玉澜在雪花纷飞中,到觉得这个身影似曾相识。直到那人蹲下来,玉澜才看清楚,这个眉眼忧心的人,是檀喆。 檀喆看清楚玉澜的脸,他有些怔愣,但来不及檀喆说什么,玉澜就晕倒在地。 檀喆并不知道,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玉澜心里奇特的心安。 你终于回来了啊。 这大概是我去年一年里,最有成就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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