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看着愣在一旁,傻看着三条杂毛狗,眼里似乎有很羡慕的情绪。 宣润一瞬皱紧眉头,一把拉住金迎的胳膊。金迎回过头看他,神色平静,似乎一点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何不对。宣润不认同地看着她,瞥一眼一旁已经低下头绞着手指落泪的小姑娘,宣润脸色微变,将金迎一路拽进小巷里,瞥一眼巷子外的人来人往,才谴责道:“你怎能那样做?即便你不愿施舍那小姑娘,也不该当着那小姑娘的面将东西扔给狗吃!何况——”他仍旧将阿穷抱在怀里,捂住那阿穷露在外面的小小耳朵,在他开口之前他便已这样做,即便对金迎的行为颇有看法,他还是考虑周到,并未在孩子面前落了金迎的面子。 “阿穷也在此!你身为人母当以身作则,那般冷漠待人……” 金迎挑眉,目光带刺地看着他,“怎样?” 宣润呼吸一沉,软下态度,无奈地说:“不好。” 金迎撇一撇嘴,神色轻松,毫无羞惭之色,“那是我的东西,我自然能够随意处置,不论是给狗吃还是给人吃,只要我愿意!若是给人吃会招来麻烦,我何不干脆给狗吃!” “麻烦?”宣润不禁皱眉,能有什么麻烦? 金迎看向巷子外,轻蔑一笑,抱过阿穷,将仍在思考中的宣润扔下,出了小巷子一路往回走。 回客栈,回别县! 此时此刻,她已没有逛街的兴致。 宣润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看着金迎纤细的背影,眼神里有几许探究之意。金迎抱着阿穷,一路健步如飞、稳稳当当。 宣润突然觉得自己先前说的话有些重。 三岁的小孩子虽还年幼,久抱着也很沉手。她一路抱着疾走,没停下过,果真是心里有怨,也难怪她如此,她有仆人伺候,仍将孩子抱得这样好,显然很有经验,他一个谁也不是的外人,凭什么质疑她做母亲的能力? 金迎已许久没有抱着阿穷走过这么远的路,胳膊酸得厉害,心里更不是滋味,不为宣润自以为是的谴责,而为那个她明知有问题的小姑娘,她真是不想多管闲事,但良心不好过,罢了,最后一次。 想着,金迎抱着阿穷转身,朝宣润径直走去,将孩子交到他手中,绕过他便往先前那小姑娘所在的地方而去,宣润一愣,抱着孩子紧跟上她。先前那地方,小姑娘还在那里可怜地游走着,认得她的人全都对她敬而远之,有好心的不知深浅的商旅见她可怜,买来些吃食给她,小姑娘吃一口便倒在地上闹着肚子疼,吓得那好心商旅手足无措,一旁的胖妇人抓着机会凶神恶煞地冲上前,一把抓住那商旅的领子,逼着那人赔偿汤药费,那商旅辩无可辩,只好自认倒霉给了银子换回自己的自由,骂骂咧咧地离开,也许吃了这一回的亏,他往后便会学“聪明”,再也不会随便烂好心,让这样的人缠上…… 宣润恍然大悟,扭头看向金迎,眼里带着几分惭愧。 路过的人说起那小姑娘与那胖妇人都在摇头。原来,那小姑娘并非胖妇人的亲生女儿,而是其收养来讹人钱财的工具。那胖妇人故意将小姑娘饿着,饿得不成样子,以此博取来往商旅的同情心,一旦有人施舍善心,便入了她的圈套,那胖妇人凭着这手段,已讹了不少钱财。 宣润脸色一变,一双严肃眼眸腾着火光,像那刚正不阿的地狱判官出世。 将阿穷放在金迎身边,他便疾步上前,去与那胖妇人讲理。 金迎没能拦得住他,拍拍额头,无奈叹气。京城来的小郎君呀,到底是不知人心险恶,更不知这小县城里的泼妇有多可怕!宣润讲一通恻隐之心、国朝律法,对那胖妇人而言都是屁话,简直对牛弹琴!无可奈何,宣润冷声警告那胖妇人,要将她这讹钱的骗子送官。 这句话一下点了火。 胖妇人目露凶光,飞起一巴掌向他扇来,宣润从容地后退半步躲过去,胖妇人来不及收势,肥胖的身子打个圈重重砸在地上,砸起一片尘埃。胖妇人在地上蠕动,像只被捅了脖子的猪,她“哎哟、哎哟”地叫唤,却不肯爬起来。 宣润并未对她动手,却被她一把抱住一只脚。 “杀人啦——杀人啦——” 胖妇人撕心裂肺地吼着,控诉宣润殴打她,要宣润赔她汤药钱,否则绝不善罢甘休!宣润用力抽回自己的脚,连连后退,胖妇人竟不依不饶,还要扑来抱他的脚,宣润大可一脚踹飞她,但他没有,即便遇上的是恶人,他仍旧存着善心,在他心中法理为先,纵然他已非常气愤,也不会随意伤害这胖妇人的性命。 胖妇人没能抱住宣润的脚,却抱住一双精致的绣花鞋,抬起满脸横肉的脸,胖妇人见着的人不是宣润,而是金迎。 金迎眼神冷漠,一脚踹开胖妇人,冷笑,她可不是好心人,不会脚下留情! 胖妇人挨一记窝心脚,摔在地上痛得说不出话来。这一回,她是真的需要汤药费了。 “哎哟喂——杀……杀人啦——哎哟喂——杀……杀人啦——” ----
第24章 == 金迎冷着脸抛下一枚象征着江北商会且价值不菲的金币。胖妇人两只绿豆小眼睛登时一亮,闪烁着贪婪地光芒,她手脚并用地爬过去将金币捡起,撅起那两瓣肥厚的嘴唇,吹掉金币上面附着的灰尘,她虽不认得金币上的字,却知金币是金子做的,值钱!她抬头来,端着她那肥大的脸盘,期盼金迎再多给些。倘若金迎不肯如她所愿,她便死也起不来! 金币虽是金的,但一枚才几钱?不够! 金迎冷笑道:“江北商会的金币你还嫌少?” 胖妇人一愣,打量金迎雍容华贵的模样,努力睁大绿豆眼。 江北商会!她再没见识也知江北商会是她惹不起的,她讹人多年从来不敢对江北商会下手!这是江北商会的金币?听闻,江北商会的一枚金币便值五十金!五十金呀!天老爷,她发财啦! 金迎冷哼一声,斜睨着她,“起不起得来?” 胖妇人麻溜地爬起来,捂着被金迎踢过的胸口,觍着脸点头哈腰地笑着,“起得来,起得来!” 金迎转头看向一旁瑟缩着的小姑娘,招了招手,将之招到跟前来,“这孩子我带走。” 胖妇人只认钱、不认人,对这个她唤作女儿的女孩,她似乎没有一丁点感情,金迎一提要孩子,她便爽快地答应了。 她已经有钱,用不着这“女儿”再为她讹钱,尽早打发走,还能省下一份口粮。 金迎见胖夫人如此贪婪绝情,气不过,提起裙摆,一脚踹上她肥满得几乎要爆皮流油的肚子。胖妇人惨叫一声,一屁股摔在地上,摔得龇牙咧嘴,对上金迎的脸仍旧笑着,她又挨了一脚,是不是还能得一枚金币?五十金呀!再挨一脚也值得! 金迎懒得看她一眼,拉住小姑娘的手便往回走。 宣润猛然回神,抱着阿穷跟上她。走出一段路后,金迎忽然停住脚步,转过头来瞪着他,“你是不是又觉得我很粗鲁,不符合你心目中贤妻良母,温柔佳人的标准?” 宣润一愣,还未来得及说话,金迎已转过身,牵着小姑娘继续走起来。他无奈地叹一口气,摇头,跟在金迎身后,走着走着不自觉露出笑容。阿穷歪着头看他,小脸蛋上满是疑惑之色,“爹~你笑什么?” 宣润立马变回严肃模样,假装自己没有笑过。阿穷觉得奇怪,张着小胖手抓他的脸,“爹~你为什么又不笑了?” 宣润羞赧地轻咳一声,走着走着,他渐渐放缓脚步,皱起眉头。他的目光此刻正落在街角。阿穷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见着两个瘦骨嶙峋的乞丐。大冷的天,那俩乞丐却衣不蔽体、哆哆嗦嗦地敲着各自脚边的破碗,嘴里有气无力地念着:“……行行好……行行好吧……” 阿穷登时红了眼眶,吸一吸鼻子,道:“爹~他们好可怜。” 宣润眸色一沉,抬眸看向已经走远的金迎。他定住脚步,思忖片刻,左手抱着阿穷,右手在腰间摸着,却没摸着一文钱,捡着阿穷时他只顾着来寻金迎,根本没想着揣钱在身上…… “娘!”阿穷扯着嗓子喊,硬是将金迎喊了回来。 他的小胖手指着墙角,“娘,他们好可怜。” 金迎瞥一眼宣润,冷言冷语道:“他们可怜是他们的事,与咱们无关,这天底下可怜的人多的是。”说着,她便将阿穷从宣润怀里抢过来,捂住他的眼睛,快步走过墙角,走过那两个可怜的乞丐面前。 宣润追上她,拦在她身前微微喘气,似乎在斟酌着言语。 阿穷扒开她的手,哭兮兮地看她,“娘,他们真的、真的好可怜……” 金迎咬了咬牙,哼!一大一小真是会拿人! 不是她舍不得一点银子,是那两个乞丐有些差别,一个财运不错,一个毫无财运,他们处境相同却有如此差别,必定是一个善一个恶。她虽有散财的必要,却只能将财散给那能担财的,否则散去的财反倒成了杀人的刀,害人不说还会影响自己的气运,得不偿失。 她选择视而不见正是不想自找麻烦,偏偏这一大一小不肯放过她! 罢罢罢! 金迎转过头幽怨地看着宣润,撇一撇嘴示意他快去当他的好人。宣润面露难色,两手在袍子上擦过。金迎一下便明白他的窘境——没钱。她无奈地叹口气,气冲冲走过去,将阿穷塞进他怀里,自包里掏出一两银,走近那两个乞丐,挑中其中一个财运好的,将手里的一两银“叮”一声扔进他碗里。 另一个乞丐见状,一脸谄媚之色,朝她作揖叩头,盼着她也能赏一两银给她。金迎冷淡扫他一眼,转身便走。 可怜之人也分两种,一种受命运折磨、无法翻身;一种坏事做尽、遭到报应,金迎从不审判坏人,只帮她能帮的人。 那空碗乞丐没讨着钱,怨恨地瞪着金迎,那眼神化作一把刀,似要往金迎身上砍。 好在,金迎并不介意这世上多出个人恨她,招人恨的事,她做过不少。 走回宣润身边抱过孩子,金迎一脸轻松,似乎不觉得自己所为有何不妥。宣润不明所以、皱起眉头,有过先前一次误会,他这一回并未先入为主地下判断,而是问她:“你为何只给其中一人?另一人一无所获,岂不更加可怜?” 有言道:不患寡而患不均。 金迎抱着阿穷,斜眼瞥向墙角那没讨着钱的乞丐,冷笑一瞬,径直往客栈而去。宣润紧紧跟随在她身侧,静默无言,探究的目光始终凝在她脸上。 金迎自顾自地走着,抿着红唇并不解释。 她能看穿一个人财富曲线的事,如何能向宣润说得清楚?何况,她也没有必要与他说清楚,反正,今日之后,他二人便分道扬镳,再也不会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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