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迎没说话,娇哼一声,裹走了被子。 她缺的才不是钱呢! 或许,她那日的态度使他误会了。他竟然收了商人送的“礼”。从宋云峰处得知此事后,金迎已惴惴不安大半日,一面等着宣润回来,一面斟酌着言语。 她不知该怎样与他说。 她要质问他为何会变成今日这般模样么? 她有何资格质问?她本来就不该招惹他,不该狠不下心离开。 若她早日了断,也不至于害他丢掉最难能可贵的初心…… 金迎越想越难受,见着宣润带着两匹上好的绸缎回来,她也笑不出来。 她没问他从哪里来的钱买绸缎,他也没多说,他们仿佛心照不宣,又仿佛各自猜测着对方的心思。 夜里,宣润在书房,金迎在寝房。 想了又想,金迎决定真的和离,这一次,她没有在赌气。 第二日,在宋云峰的引荐下,她见着那个给宣润送贿赂的人——牙帮的副帮主。 见着那人第一眼,金迎便有种强烈的熟悉感,直到那人用扇子掩住嘴笑。金迎恍然认出他竟是当初在告县纠缠她多时的玉面小郎,如今的玉面小郎少了当初的几分轻狂,稳重自持了许多,尤其是笑的时候,一定会用扇子遮住嘴。 金迎忽然想到与宣润成亲后,偶然间从小全口中听闻的消息。 当初她离开告县之后,玉面小郎急着寻她,摔了一跤,摔掉一瓣门牙,现在已经是“缺牙小郎”了。说来凑巧,听说牙帮那为神秘的帮主有个怪癖,见不得别人的牙比他的好,所以但凡在牙帮担任高层职务的人,都得自证忠心敲掉一颗门牙。 别县商盟大会时,众人偷闲聊起齐白长,都在猜想他的门牙还齐不齐全。 金迎本来觉得这些传闻很滑稽,今日见着玉面小郎,忽然觉得传闻或许并非完全不可信。 没有门牙的玉面小郎,在牙帮确实很受重用。 金迎以宣润的名义将钱还给玉面小郎,摆明态度,绝不同意牙帮进入别县。 “宣县令说这事有得商量。” “没商量。” “别县到底是宣县令做主,还是金小祖做主?” “别县其他的事,我管不着,经商之事,别县商盟说了算。”金迎说,毫不留情。 “果真如此么?宣县令。”玉面小郎看向门边。 金迎皱起眉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宣润来了。 她起身走过去,抓住宣润的胳膊,朝他郑重地摇了摇头。 宣润缓缓推开她的手,对着玉面小郎露出圆滑的笑脸。 金迎错愕地看着他走过,几乎快要认不出他来。 他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宣润么? 玉面小郎起身恭敬相迎,一面说着恭维话,一面给宣润斟酒。 宣润笑着落座,举起酒杯闻香,嘴里说着:“好酒,好酒,玉郎你有心了。” 他这副样子与那些利欲熏心的官员一个模样。 金迎看得心里发堵,走过去要拉他离开。 宣润不肯走,推开她的手,说:“你先回去吧。” 金迎抿了抿红润的嘴唇,气愤地说:“你果真不走?” 宣润沉默不语,喝下杯中酒,将空杯给她看,是何心意不言而喻。 金迎冷着脸转身离开,刚走出门外,便听着一阵笑声。 宣润在笑,与玉面小郎说笑。 “宣县令,令夫人生气了,您不去哄哄?” “与玉郎说正事要紧……” 金迎咬牙,握紧拳头,离开的脚更快几分。 此后几日,金迎在家里、县衙堵了宣润好几回,她一提和离,他便故意打岔。 金迎忍无可忍,一面气他自甘堕落,一面怕他泥足深陷,和离之心愈发真切。 这日,她终于寻着机会,堵住休沐日还想外出的宣润。 “和离!立刻和离。”她说。 宣润看着她,表情很无奈,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 恰巧这时,隔壁来个喜气洋洋的太监,叫他二人带着阿穷过去。 皇上有召,和离之事只得暂罢。 金迎撇撇嘴,牵着阿穷跟在宣润身后,一路上都在眼神戳他的背脊,恨不得给他戳出个洞来! 进了李家院子,看着皇上夸赞宣润,伯阳侯替外孙谦虚……直到坐在一桌御厨精心准备的美味佳肴前,金迎才终于反应过来—— 宣润没有变坏! 原来,他先前的种种反常行为都是在演戏,目的是为皇上揪出隐藏在江北道的贪官。玉面小郎就是其中的突破口,通过收受贿赂,与牙帮沆瀣一气,使牙帮放松防备。 宣润已大致摸清了牙帮在江北道的关系网,剩下的事便该交由专门负责调查此案的钦差大臣来办了,而他终于功成身退,得到皇上许诺给他的“好处”。 饭后,回到家中寝房,金迎坐在妆台前,看着宣润刚给她的一支金钗。 “反正咱们都要和离了,你不如还是跟皇上回京去,娶郡主,过好日子。” 宣润握紧拳头,走到她背后,冒火的目光瞪着她映在镜中的美丽脸庞。 他与玉面小郎虚与委蛇,为的便是找到线索,令皇上满意,不再干涉他的私事。 她竟说这样的话! 金迎拿起金钗,心里越是喜欢,越是心酸,他和她在一起总要付出许多,她让他太累了,这一回,她为他付出一回吧,还他无所顾忌,还他自由! 这般想着,金迎说:“皇上给你的赏赐,你用在自己身上就是,何必给我买东西?” 自妆奁里抽出事先备好的和离书,摊开,她说:“画押吧,咱们往后谁也不欠谁的。” 可是说到底,她是亏欠他的。 宣润拿起和离书看。 金迎心都悬起来了,直到他又将和离书放下。 “此事,以后再说。”他仍旧是这句话,说完,便往外走,脸色格外难看。 金迎抓起和离书,狠下心追上他,将之拍在他胸口,“不用等到以后!” 宣润接住和离书,小心叠好收进袖口,凝视着她。 金迎被他看得心里忐忑,忍不住咽了咽喉咙。 他终究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好,明日给你。” 金迎心里一松,看着他离开,不觉得好受,反倒更加憋闷。 他终于答应与她和离。 她得偿所愿了一件并不好的事。 第二日,金迎沐浴更衣,装扮美丽,等着接宣润给的和离书。 宣润却不见了踪影,没去县衙,小全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金迎郁闷地坐在院子里,心想,她好不容易下决心放过他,他再这样下去,她难得的这一点良心,可就要没有了! 宣润到底去了哪里? 他揣着和离书上金家告状去了。 金瞎子得知金迎作死,急得不行,握着的竹竿子敲得“笃笃”响。 “阿润啊,你可不能由着小迎胡来!你们这亲离不得呀!” “父亲放心,在阿迎换运之前,我不会与她和离的。”宣润说。 金瞎子一愣,说:“你……你都知道了?” 宣润沉默着,想了想,说:“那日父亲醉酒……” 金瞎子恍然大悟,拍了拍额头,尽管懊悔也只能承认,“没错,让小迎嫁你,是我的主意,但是阿润,我是真的喜欢你这个女婿,人和人的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不是么?也许,当初小迎只是想嫁你改运,可你二人相处这么久,她心里怎么会没有你?” “是么?”宣润低头,眼神有些迷茫。 倘若阿迎心里有他,为何执意与他和离,甚至连他的运也不想借了。 金瞎子叹一口气,紧紧抓住他的手,苦口婆心地说:“阿润,小迎的破财运不是虚的,是真的会要她的命,她能借你的运避祸,你又何尝借不得她的,你看,你二人一起将别县变得多好?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阿润啊,你别辜负上天赐下的良缘呀!” * 金迎在房里收拾细软,忽然手腕一紧,下一瞬便陷入一个坚实的怀抱。 一双有力的双臂紧紧地圈住她纤细的腰身…… ----
第79章 == “为什么没与我说实话?”宣润收紧手臂,死死的勒住金迎的腰。 金迎有些难受,拧起眉头,问:“说什么?” 宣润说:“说你和离后会有危险,甚至危及生命。” 金迎沉默良久,说:“有何区别?和离后,我是死是活都与你无关。” “有关!” 宣润突然变得激动,将她的身子转向自己,“我若与你和离,也是期盼你能够平安幸福,倘若不能,我不会放你离开,你就安心留在我身边,至少不会有危险……” “你……你为什么?我骗了你,利用你,你难道一点都不生气么?为什么还心甘情愿地被我利用?” 宣润沉默不语,只有沉重的呼吸,在他二人之间起伏飘荡。 金迎的心也一阵比一阵更紧。 “从我答应娶你为妻的那一刻起,你的平安与幸福,便是我此生不可推卸的责任。”宣润说。 “责任?”金迎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答应娶谁便对谁有责任。 娶了他的未婚妻表妹就对未婚妻表妹有责任。 娶了云慧郡主就对云慧郡主有责任。 她们若是要与他和离,他是不是也会如此用心挽留? 她在他心里的地位,难道只是一个妻子的身份决定的? 他为了做一个好丈夫,为了维持他心目中完美的婚姻状态,对她这个“妻子”百般容忍。她用不着他如此忍辱负重!用不着他委屈自己迁就她!他另娶个“贤妻”,就不必如此辛苦,不必再承受她这个负担了! 金迎越想越气,干脆一把推开他,“我金迎不当谁的责任!我有能力为自己负责!” 一连数日,金迎再没有与宣润说过话,等着宣润来哄她,她便将心里那点别扭的小心思说给他听,然后,他们重归于好,一直好下去…… 然而,宣润见着她竟然什么也不说,好像只要她不提和离,哪怕一辈子不理他,不与他说话,他都无所谓! 等了几日,金迎都未消气,宣润既无奈又着急,他是不想和离的,可她偏偏去意已决,再拖下去也不是法子,今日,他便好好与她说清楚,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由着性子去犯险,再等五年,仅仅再等五年,只要她往后平安顺遂,她非走不可,他也祝福她。 她不是笼中鸟,他是供她停栖的枝丫,绝不捉拿她。 只是这般一想,宣润已觉心如刀绞。 宣润在书房里捧着出神,看了许久,一个字也没看进眼里。 他恍然回神,合上书册,忽然觉得不对劲,皱着眉起身出去。 院子里一片安静,静得令人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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