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走过茶馆,宣润到表情一直都很淡然,像是根本没听见那些扼腕遗憾的话语。金迎一面走着,一面看他,问:“宣郎,你会觉得可惜么?” 宣润笑了笑,仍旧目视前方,慢慢地走着。 “我只希望别县能越来越好,媚上之事,不是我要做的。” 尽管明白他的心意,金迎仍旧紧握住他的手,无论他受了怎样的委屈与不公,作为妻子,她都会坚定地站在他身边。 清脆的铜铃声若有似无地飘来,和着冬日里寒冷的空气,像是小铁锤砸在冰面上。一队人马缓缓走过来,板车上坐着四五个有大有小的孩子,个个冻得脸儿通红,将脖子缩在衣领里,手揣着袖子中。每人头上顶着一顶毛茸茸的狗皮帽,吸着鼻涕,脸上笑嘻嘻的。 等他们走到近处,金迎一问才知,他们是路过别县的杂耍班子。来了兴趣,金迎乐呵地问了他们表演时间,说是第二日,回到家中,金迎便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阿穷,母子二人一起在摇椅上烤火,盼着明日早些来到,好上街去看杂耍。 夜里,阿穷跟着花婆去睡了。 金迎钻进温暖的被窝,宣润也跟着上榻,手不安分起来。金迎半推半就着,忽然感觉肚子有些疼,一股熟悉的热流往外涌。她轻呼一声,推开宣润的手,裹住被子只露一张动情后绯红的小脸在外面。 宣润一愣,略微一想,便起身去烧热水来。 金迎的小日子一向不准,今日来得凑巧,换洗过后,她的肚子还有些疼,蜷缩着朝里躺着,宣润用在热水里泡得暖乎乎的手,伸进她的衣摆里,轻柔地替她揉着肚子。 金迎舒服地喟叹一声,闭上眼睛睡了,意识涣散的最后一刻,她还祈祷着一觉醒来,肚子便不再痛了,那样她才能高高兴兴地领着阿穷上街看人杂耍。 可是事与愿违,金迎第二日是被疼醒的。 宣润担忧地摸摸她的额头,不觉得烫,才松一口气。 金迎想去看杂耍,掀开被子打算起身。宣润抿着薄唇,严肃地将她按回被窝里,不许她不顾惜身体,任性妄为。金迎躺在床上,露在被子外的白嫩小脸气鼓鼓的。宣润拿一本书坐在床边看着,每当她试图起身,他便不由分说地将她按回去,几次过后,金迎也已疲乏、昏昏睡去,等她睡醒之后,宣润不在房里,喊来花婆一问才知,晌午已过,宣润领着阿穷上街看杂耍去了,将她一个人撇在家里。 金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捏着拳头捶在床上。 她刚从床上起身,便听着院子里传来父子二人的嬉笑声。 好啊,俩人没带她,倒是玩儿得很是高兴! 阿穷先跑进房里,见着金迎,叫着“娘”便跑了过来。 金迎娇哼一声,拍开他的小手。宣润迟一步走进来,站在屏风旁,笑着说:“阿迎,你醒了?” 金迎赌气不理人,招呼花婆快些伺候她更衣、打扮,她要去街上看杂耍。 父子二人不带她去,她自己去! 花婆哭笑不得地向宣润递去求救的眼神。 宣润笑了笑,挥手示意她退下,然后走到金迎跟前,拉住她的手。金迎倔强地想要挣开。他不许,拉得紧。两人拉扯着,金迎终于扭过头来,娇气地瞪着他。 “松开!你们去看杂耍,不叫我起来,难道还不许我自己去看?”金迎说,一脸不高兴的表情。 宣润无奈地摇了摇头,“杂耍班子已经离开别县。” 金迎一听更加不乐意,一把甩开他的手,退着坐回床边,抱手在胸前,嘟着嘴不理人。 阿穷凑上前抱住她的膝盖,用白里透红的小脸撒娇地蹭了蹭,“娘~你别生气了,爹爹说你身子不舒服,咱们才没喊你起来的。” 看着儿子可爱的模样,金迎有些心软,不过,她很快就又将脸别开去,“你们爷俩做得很好,现在我不只身子不舒服,我心里也不舒服!” 阿穷委屈巴巴地扭过头,“爹爹~” 宣润走近两步,自袖中掏出三个小橘子。 金迎乜斜一眼,当没看见。 宣润笑着说:“我找那老师傅学了一招——” 说着,他便将手里的橘子抛向空中,一个金黄的橘子起来,一个金黄的橘子落下…… 他的手笨拙地倒腾着,没一会儿,一个橘子落了地,一路咕噜噜地滚到床前。 ----
第84章 == 阿穷爬下去捡起来,举给金迎看,“娘,我也会抛!” 他两只小胖手,一只抛起橘子,一只立马去接,没两个来回,橘子又落在地上,没落在他的视野里,他晕头转向地到处找,在地上爬来滚去。 金迎瞪了笑着的宣润一眼,一手将阿穷拉进怀里,一手捡起地上的橘子。 “好了,你俩也别为难橘子了。” 阿穷扭头看一眼他爹,父子二人一起笑起来。 金迎娇哼一声,抿着唇忍笑。阿穷在她怀里蹭了蹭,拿过她手里的橘子,捂在胸口。金迎诧异地看着他。阿穷认真地说:“爹说娘受不得凉,我给娘捂一捂。” 金迎心头一暖,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 一会儿,阿穷自怀里掏出橘子,乖巧地剥掉皮,抓一瓣送到金迎嘴边,“娘,吃,不凉了。” 金迎接过橘子,曲起的手指在他的小鼻子上刮了刮,才将橘子送进嘴里,她一面鼓着腮帮子品味着橘子的甘甜,一面朝宣润看去,眼神里还有几分娇嗔。宣润笑着走过来,挨着她坐在床边,拉过她有些冰凉的手,搓了搓,说:“我已与那杂耍班子的当家人说好,他们过年的时候还会再来。” 金迎闻言眼眸一亮,高兴地问:“真的?” 宣润笑着点头。 他跟着阿迎也学到不少经商的手段。 这次,他让杂耍班到周边县城表演,但留下一个神秘绝活,等过年的时候再在别县表演,到那时,周边县城的百姓都会来别县游玩。 金迎听完,用食指戳他的脸,“学聪明了嘛。” 宣润一把抓住她的手指,眼神灼热似火。阿穷不懂大人的事,爬上宣润身上,用他白嫩嫩的小胖手指也戳了戳宣润的脸。 金迎见状抽回自己的手,裹着被子滚到架子床里面。 宣润将阿穷抱进怀里,扭头看向金迎,意有所指地说:“阿迎,我等得了。” 金迎狠狠地瞪着他,怪他在小孩子面前胡说。 阿穷张着天真的眼眸,问宣润:“爹爹,你在等什么?” 宣润笑了笑,凑近他的小耳朵,不知说了些什么。 阿穷兴奋地拍着手,被他爹抱着出了房间。 金迎裹紧被子,只觉心里暖暖的,身体暖暖的,腰酸腹痛的症状好像都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想着父子二人哄她开心的画面,她忍不住幸福地笑着。 * 鞭炮声噼里啪啦响起来,各家欢声笑语、喜气洋洋。 新年到了。 杂耍班如约而来,吸引来周边县城好多看客。 别县城热闹更比往常,城中商贩赚得盆满钵满、日日笑得开怀。 其他县城听说别县的盛况,争相邀请杂耍班上自家县城表演。杂耍班主很是高兴,临走前,再三向宣润表示感谢,许下承诺,往后每年必上别县义演一场,将所得的打赏尽数回报给别县衙门。 立春之后,江北道主州传来好消息,别县富裕强盛,特批别县升等为州。 从此,别县不再是别县,而是别州,别州与渝州分离,分管几个贫困县。宣润也被擢升为别州刺史。 别州外正在兴建的运河将直通京城,众人皆知别州未来可期。 周边的商人们为抢占先机,纷纷在别州购置土地,修建宅院,发展产业。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看好别州,涌入别州,别州衙门的税收也随之水涨船高。 提前来到别州的富商中不乏傲慢之人,常在各处惹是生非。 这日,祥云轩的戏堂里正唱着戏,本来一派祥和热闹。 一个身材矮胖的男人忽然一巴掌拍在桌上,“唱的什么狗屁!给爷换一出!” 说着,他便摘下拇指上的一个玉扳指,朝台上扔去,正好砸在伶人的额头上。 年轻的伶人吓得直哆嗦,缩成一团不敢说话。 月先生从台后走出来,不卑不亢地说着戏班的规矩,“戏一开唱,没有唱一半的。” 矮胖男人不依不饶,“规矩?今日这规矩得改!” 月先生眼神淡漠,转身便要走。矮胖男人示意手下将月先生捉住,就要上手打人的时候,一道慵懒娇气的声音在二楼的雅间里传出来。 “哪里来的狗吵得人心烦,还不快赶出去。” 矮胖男人倏忽变了脸色,仰头望向二楼缓缓出现在栏杆边的一抹艳红。 金迎白嫩纤细的手搭在红漆栏杆上,微微侧身,乜斜着堂间的景象,眼神里带着几许不耐烦与警告。 堂中听戏的人交头接耳地议论着,见矮胖男人是个生面孔,料想他还未认出楼上的人是他绝不该惹的。矮胖男人果然不知死活地命手下上楼捉人。金迎讽刺一笑,挥了挥手。四周立马冲出几个精壮大汉,不留情面地将矮胖男人与他狗仗人势的手下一并清出祥云轩。 主仆几人跌在街上,气急败坏地爬起来。 “不要命的东西,你们可知我家主人是何身份?” 壮汉揉着拳头,讥讽一笑,转身便走。 矮胖男人气得倒仰,一番打听后,才知下令将他赶出祥云轩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别州那位厉害县令的夫人。 “哼!区区一个女人,有何了不起的?更何况是这种嚣张跋扈的女人,迟早沦为下堂妇!” “爷说得对!” 矮胖男人招了招手,示意仆人附耳上前。 仆人立马凑上前,一面听着交待,一面点头,眼神放着异样的光亮。 * 县衙里,宣润伏案处理手上的公务。 魏长明带着一张请帖而来。宣润抬头看一眼,便低下头去。魏长明走到案边,将请帖放在案上,“还是那秦河送的帖子。” 宣润头也不抬一下,“照旧处置。” 魏长明摇了摇头,“这次恐怕不成,那秦河有些背景——” 宣润皱起眉头,虽然仍未抬头,但翻看卷宗的手顿住了。 “君子易处,小人难防,此番宴请,宣刺史还是去露一面为好。” 宣润沉思片刻,叹一口气,点了点头。 身处官场,有些事即使他厌恶至极,也不得不分身敷衍。 秦家私邸。 宣润带着魏长明一起出席。 秦河笑着给宣润敬酒,“哎呀,那日不知祥云轩里的人是宣刺史的夫人,多有冒犯之处,望宣刺史莫要介怀。” 宣润眼神冷淡,并不接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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