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进闻言赶紧上前,快速封住了几道主要血脉,邓秀春顷刻间便又安分下去,只是双眼还圆鼓鼓地瞪着,眼底涌起一片猩红的血丝,眼神空洞,梗着脖子和脊背,身姿僵硬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像是发病时忽然被人摁下暂停键。 红阳道果然狡猾无比,用了那蛇蛊来转移视线,再用毒癫蛊声东击西杀个回马枪,这下怕是华佗在世都难妙手回春。 “这毒癫蛊太多,”柯苒眉头紧拧,“不是光用刀口就能挑得干净的,快些取酒水和生肉来!” 众人赶紧又火急火燎地出门,然而这一次,大伙还未走到门口就忽然又听见邓秀春发出一声凄厉怪异的嚎叫。 几人一惊,回首时只见她竟冲破了绳索的束缚,“哐”一声倒在地上,翻着白眼不停地在地上抽动,乱蹬乱打,胡乱地抓挠自己的皮肤和身边能接触到的一切家什,顷刻间就浑身血注。 “不好!”柯苒知道已经无法挽救,“快些退后!她已经毒发了!抓到谁谁完蛋!” 大伙吓了一跳,赶紧四处逃开,沈怀中那厮甚至三步并做两步一个旱地拔葱跳上了房梁。 柴进手持绳索想要上前去困住毒癫蛊发作的邓秀春,却被柯苒拉住,“不要过去!毒癫蛊不同于癫蛊,发作之人力大无穷,就是你也拦不住!” 话音未落,只见地上刚才还凄厉嚎叫乱动的邓秀春忽然站了起来,双眼淌出两道血注,指甲飞速生长,冲着唐洛瑜就跌跌撞撞一边嘶吼一边冲了过来。 薛林策大惊,一时顾不得那许多,随手抄起一根凳子“啪”一声打在她的脊背上,木凳应声而碎,木屑翻飞,而毒发的邓秀春只是摇晃两下就稳住身形,立刻将目标转移到了薛林策身上,又马上追着他而来。 柴进飞出几根飞针,针针扎在她穴道,却是半点牵制作用也没有。 “她如今已经不是人了,”柯苒高声提醒,“点穴对她毫无用处,薛兄,快绕着井眼跑!” 薛林策只得照做,奔跑期间觉得自己像极了被荆轲追着绕柱的秦王,就在他以为自己命不久矣之时,邓秀春忽然又毫无征兆地停下,维持着一个极为诡异的姿势定在原地。 他哪还有闲工夫去瞧她因何停下,拔腿就冲向了一旁的唐洛瑜,夫妻二人短暂地拥抱一下,捏紧了手指。 这时,邓秀春又大叫一声,耳廓、鼻孔、双眼和唇角都忽然都喷出数道黑色血水,最后惨叫一声后瞪着双眼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四肢仍旧维持着奔跑的僵硬姿势,瞬间毙命。 大伙在掩体后躲了许久,等到月亮快坠入山头才挨个探出头来。 柯苒第一个走上去检查,探了呼吸又探了脉搏和颈动脉,最后轻叹一声冲其余人做了个手势,“看来是毒发丧命了,你们出来罢。” 其余几人这才缓缓靠近,生怕那倒地的人又猛然跳起。 大伙慢慢围过来,只见那邓秀春已然没个人样,脸上是自己抓出的条条血道,发髻散乱,被血濡湿的发贴在惨白的皮肤上,双眼瞪圆,满是血丝,像极了妖怪,纵使大伙都见惯了世面也饶是被这番惨象吓了一跳。 柯苒感觉有些异样,慢慢蹲下身去,发现她脸庞的皮肉之下有虫子蠕动的迹象,他赶紧回头招呼柴进,后者大步上前来,从袖中掏出匕首,将皮肉划开,果然见皮肉之下是一堆盘桓缠绕的蛊虫。 薛林策已然恢复平静,怕那蛊虫再跑出来,便将药酒倾覆而下,再点了一把火,那蛊虫很快被火焰吞噬,眨眼的工夫就被烧成一堆灰烬。 “这就是毒癫蛊,”柯苒叹息着摇头,“想必是红阳道知道沈怀中身上的蛊虫被平安取出,这才在邓秀春身上的蛊毒做了改良,先用蛇蛊吸引注意,再用毒癫蛊一网打尽,果真是防不胜防。” 景杉走上前来,瞧了一眼地上面目全非的尸首,眉心跳了跳,“我们只知那婢女身上的蛊虫是她下的,其他消息并不知晓,如今线索又断了,该如何是好?” 众人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面面相觑,毫无办法。 “事到如今,也只有先按兵不动守株待兔了。” 薛林策长叹一声。 几人又回屋商议了一番,直到天亮后薛林策一行人才乘马车往回赶,不过这一次却不像上回那样顺风顺水,马车走到半路,路过一土坡时颠簸一下,竟将轮子给颠坏了,众人无奈,只得下车探查。 “这可如何是好,若是轮毂之类的断裂还好,竟然是车轴断开了,这荒郊野外的从哪里去找这样粗又尺寸合适的木头?” 柯苒挠着后脑勺,眉心紧紧拧在一起。 此时正是晌午时分,骄阳似火,大地被炙烤得冒出腾腾热气,空气都在微微扭曲,地面上干燥的沙土漫天,稍微一走,便格外呛人。 几人刚在车外站了片刻,身上便快速冒出一层细汗,额前的发也被迅速濡湿,光线刺眼,视野模糊,连头都抬不起,而且又是一片荒原之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有少数地方生长着些高大的树影,连一条溪流都瞧不见。 大伙正无措焦急之时,忽然听得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阵马匹靠近的动静,这条路很窄,几人破损的马车已经将其堵得严实,对方应该过不去,念及此,大家便想着挪一挪车身。 唐洛瑜拿手遮了阳光,抬眼看去见是一身穿黛青色衣衫的人骑着玄色马匹过来,速度极快,扬起一片飞扬的尘土。
第418章 路遇周辰飞 破损的马车分外沉重,靠几人的力气挪动不了分毫,纠结之时,那马匹已然跑到了众人跟前,上面的青年也立即勒停了马匹,从上至下地瞧着众人。 这青年身穿黛青色衣衫,腰间上未佩戴任何饰品,衣衫上也没有任何花纹,马匹也并非名贵好马,面容还算阳刚坚毅,线条流畅,只是皮肤泛着古铜色,应当只是个常年为生计奔波的普通人家。 “劳烦稍等片刻,”柴进冲他行了抱拳礼,“我们这就将马车挪开。” 那青年歪了歪脑袋,将那破损的马车扫视一眼,“这马车一时半会怕是挪不动罢?车轴若是断裂就是送到车行也得修理个一日有余,敢问各位是去往何处?” 大伙对视一眼,薛林策上前一步道:“在下岳东知府薛林策,此次是从京城探望亲人回来,正要回岳东。” 青年一脸恍然大悟,随后又哈哈笑了几声,翻身从马背上轻巧地跃下。 “原来是我老家的知府,草民周辰飞见过大人,”他也对着几人行礼,“我这次是回岳东奔丧,正巧我平日里干的营生就是修理车马,薛大人不嫌弃的花魁可否让我瞧一瞧?” 薛林策下意识和唐洛瑜对视一眼,自家娘子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事到如今看来也没有别的办法,他便向周辰飞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领了吩咐,周辰飞便撩起衣摆在马车前蹲下,从腰带里取出一截草绳,对着破损的车轴量了两三次,随后又将整个车轴都卸了下来,动作行云流水,熟练无比,看来当真是在车行谋生计的人。 “这片荒原虽不大,但若是被困其中也是毫无办法,而且,这荒原中住着一群郊狼,上次我在这里落脚,半夜被一粗糙湿热的东西舔醒,一睁眼,就瞧见自己身边围了一圈野狼。” 周辰飞一面修理破损的车轴一面和众人话着家常,应当是个爽朗热力的性子,天气太热,他面上淌下一串汗珠来,滴入干燥的地面,片刻间便被阳光烤干。 薛林策虽是知府,却也一点没闲着,也上前去蹲在他身边帮忙递些零件和工具,柴进身强力壮,则帮着抬起车轮拆卸车轴。 柯苒和唐洛瑜两个细胳膊细腿的帮不上体力活的忙只好在绿荫底下帮着看行李,两队人隔得不远,因此对方说话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反正修理的时间格外枯燥,三个青年便索性聊了起来,期间,周辰飞说自己之前在京城中讨生活,如今身在岳东的父亲病逝,他计划着回来奔丧后便不回京了,正巧可以将家中的老房子腾出来支个小铺子干营生。 薛林策觉得妥当,便夸赞了几句,一旁的柴进却是一直沉默不语,眼神要么瞧着地面,要么拧起剑眉瞧着周辰飞。 太阳越发地毒辣,几人只能暂时放弃修理工作跑到绿荫底下避暑,周辰飞牵着马匹去找水源,很快青色的身影便在土黄色的荒原上变得渺小了。 柴进坐在柯苒身边,将水壶拿过来“咕咚咕咚”地灌了一气,唇角的水渍都没来得及擦便细不可闻地轻叹一声。 柯苒像只小狗似地凑了上来,“方才你可是看出了什么异样?” 二人也算是心有灵犀,柯苒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柴进身上,自然很轻易察觉他刚才神色不对。 薛唐夫妻二人听见这番对话也凑了上去,四个人的脑袋聚在一块。 柴进将三人扫视一眼,剑眉皱了皱,又看向远处喂马的周辰飞,下意识压低了声音,“此人易容了。” 三人皆是一惊,大眼瞪小眼地相互对视半晌,个个眼中都是满满的问号。 “何以见得?” 薛林策灌了一口水,好奇地发问。 “他身上的气息和邓秀春很是相似,”柴进面色严肃地解释,“那是一味制作人皮面具时需要的药液,若是手艺不够精湛定是处理不干净,一旦遇上汗水,则分外明显,邓秀春身上的气味也是得需要细细地嗅才能察觉一二,只是此人水平不如邓秀春,方才太阳底下又出了那许多汗,所以更加明显。” “原来如此,”唐洛瑜颔首,心上像是压了一块石头喘不过气,“这几天怎的总遇到些居心叵测的小人,说来也怪,这马车之前也是好好的,怎么一走到这里便坏了,莫不是……” 她抬头想要征询几人的意见,柯苒眨巴两下眼睛,“这个怕是难说,一般人若是想要损坏马车,也很难控制这般准确的时间,不过这周辰飞说他是车行修理马车的,说不定当真有这个可能。” 正说着,周辰飞又牵着马匹回来了,大伙便赶紧纷纷住嘴。 “东边起了一团乌云,”他面带笑意,一面走路一面说话,“得快些将马车修好才是,不然等会下了雨便更不好走路了。” 大伙抬头,果然见远方飘来一团墨色的云,顷刻间就布满天空,周边也很快刮起大风,日头躲在了厚重的乌云下。 事不宜迟,几人又快速投入到修理工作中。 半柱香工夫后马车总算是能继续运作了,周辰飞的马匹是驿站的,归还后只能步行,为尽些感激之意,薛林策便邀请他一道同行。 周辰飞性子活跃,一上车便打开了话匣子,很快同几人聊到一块。 唐洛瑜心中一动,索性趁着这个机会套他的话。 “周公子说先前在京城中靠给人修理马车谋生,应当有店铺才对,怎的瞧起来没少经历过风吹日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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