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说的是,”他拱手道,“这茶叶新是新,下官却从未饮用过,向来都是用来招待贵客,您不喜欢,便也只能滋润院中花草了。” 官场混迹多年,柳相一个“反弹”用得几位熟练,二人一番看似争论茶叶的话题,这穷奢极欲的帽子却是轮流扣了一番。 摄政王占不到口舌上风,视线一转,瞧见了柳相身边的柳子邵。 “这就是你孙子?” 他冷厉了眉眼发问,随后不等柳相二人有所表示又开口道:“今日本王是转为丞相而来,所要商议之时乃是朝政机密,烦请丞相让公子退下罢。” 祖孙二人对视一眼,交换一个眼神后柳子邵咬咬牙退下,只不过他未曾走远,刚一出门,他便将耳朵贴在门上偷听。 屋中摄政王又再次落座,柳相坐在下座,气氛表面云淡风轻极为和睦实则已然风起云涌剑拔弩张。 “丞相大人,今日城中时常起些风言风语,不知您是否有所耳闻。” 摄政王嘴上很是客气,两个眉毛却是皱得要亲在一起,一双眼像是含着冰冷的锋芒,恨不能将柳相看穿。 后者依旧一脸笑意,面容温和,“王爷所言何意?下官不懂。” “不懂?”摄政王马上来了气,二人间看似和睦的表象也被撕破,“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思,我警告你,这朝政可不姓柳,更不是你柳家的天下,若是再被本王发现你伸长了手脚,管了不该管的事,徒生事端,惹人非议,就休怪本王不客气。” 柳相见状只得无法再装疯卖傻,便赶紧服软,“王爷教训得是,不过您言重了,我柳家自然是为皇上马首是瞻,您这话可是差点就将意图逆反的帽子扣在老臣头上了啊,王爷明察秋毫,想必不会轻信他人谣言。” 摄政王的太阳穴跳了跳,“你的意思是本王冤枉你了?” 柳相还是不为所动,依旧那副恭顺谦卑的模样,“下官不敢,下官只为皇上鞠躬尽瘁,定将王爷的话铭记在心。” “你记得便好,”摄政王站起身来,“若是再让本王发现端倪,小心你头上的乌纱帽不保。” 撂完狠话,他扭头便走,在外偷听的柳子邵吓得仓皇躲避在柱子后。 瞧着摄政王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后,他这才敢蹑手蹑脚地出来,低着脑袋钻进房中。 屋中只剩下柳相坐在桌案边,柳子邵完全没察觉他情绪异样,巴巴地靠上去,叫了声,“爷爷。” 这一声喊好像将柳相从梦中拉了回来,他忽然双眼一瞪,满是褶子的脸一抽,大喝一声,“混账!” 他拂袖将坐上置放的茶盏一扫,杯碟相继落到地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破碎声,茶汁四溅,碎瓷满地。 柳子邵吓得身子猛地一抖,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干脆地跪在地上,连连磕了三个响头,“爷爷息怒!” “息怒?如何息怒?” 柳相依旧勃然大怒,“这忘恩负义的宗士良,想当年我替他收拾了那么多次烂摊子,事到如今他高枕无忧了竟然敢当面威胁我,简直岂有此理!混账东西!当年我就应该直接送他上路!省得这许多麻烦!”
第434章 丫鬟抱琴 他越说越气,抬手又是一扫,桌上剩下的杯盏碗碟也未能幸免,又是一阵叮铃桄榔的动静全部碎裂在地,柳子邵跪在地上,躲闪不及,脸上被飞起的碎瓷片弹了一下,登时疼得“哎哟”一声,忙不迭地将脸捂住。 柳相眉心跳了跳,抬眼便瞧见瑟瑟发抖的柳子邵,心中更是来气,“瞧你那缩手缩脚的模样,简直浪费我一番心血!” 柳子邵闻言更是恐惧,手脚并用地在地上爬了两圈,冲着柳相又是连连磕下三个响头。 “出去,见你这幅没出息的模样我就心中添堵。” 柳相心中越想越气,两只粗眉一拧,抬手指向门外,半是斥责半是恼怒地吩咐。 柳子邵如蒙大赦,赶紧手忙脚乱地爬起,随后又慌手慌脚地往门口跑,出门时太过慌乱还在门槛上绊了一跤。 柳相见状本想再骂几句,但还未张口,柳子邵就已经提着衣摆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他心中不畅快,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随后颓废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满地狼藉越发地不满,那口恶气像是堵住了心坎,他一时有些坐立难安。 如坐针毡地沉默好一会,他抬手将几个躲在暗处的手下叫了进来。 这些手下皆是步伐稳健,眸光凌厉,一看便知是常年习武的高手,几人向他行了一礼,柳相向为首的人做了个手势,那人便赶紧上前,俯身贴在他身边洗耳恭听。 柳相两只手像是鹰爪,扯着他肩头的衣服,眸中浮现出一股猩红的颜色,对着他耳语了几句。 手下先是手上动作一顿,随后才连连拱手,“属下明白。” 领了吩咐,几人又从原路返回,消失在暗处。 丞相府不得安宁,岳东的几人却是获得了片刻喘息的机会。 这日唐洛瑜正在院中挑挑拣拣些充做药材的干花做香囊,柯苒由着她挑选,一边将剩下的干花拿布袋封了。 此时日头正好,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光线是少见地和谐温润,两人一面做着活计一面话着家常,忽然听得大门口传来一阵异响,二人齐齐一惊,纷纷抬头看向声源处,只见门被猛地推开,一身形健硕的人影出现在两人视野范围内。 柯苒本想骂此人扰了二人清静,可拿手遮了阳光一瞧,发现此人竟然是许久不见的常玉虎。 “薛夫人,柯神医。” 常玉虎笑嘻嘻地向两人打了个招呼,在京城待了许久,他倒是改了许多无礼的口癖,只是性子还是那样莽撞粗鲁。 他一面说一面进了屋,自来熟地拉过一张凳子坐下,将柯苒和唐洛瑜手上的伙计瞧了又瞧。 “今个儿二位怎的这般有闲心,我听闻近日岳东出了许多事,特地前来瞧瞧你们,谁知走到半路上就听到你们已经将事情解决完了。” 他“嘿嘿”地傻笑着,身上的衣衫还沾染着些尘土,额前也冒着细汗,大概是一路骑着马过来的,这会身上还热着。 柯苒心里活络,他特意将那满是干花的篮子挪得远了些,生怕此人将药材给糟蹋了,略带着些嫌弃地开口,“这话不应当我们问你吗?你怎么大老远地跑到岳东来?莫不是又遇到了什么难事要请我们帮忙吧?” 常玉虎仍旧傻笑着,挠了挠后脑勺,脸上竟然飞起两朵羞涩的霞光,“确实有事相求,还请薛夫人帮忙。” 唐洛瑜和柯苒对视一眼,无言地交换一个眼神,随后若无其事地素手拿起身边的茶盏,“到底是何事值得你亲自跑过来,事先也不寄封信来。” “这事可不是一封信能说得清楚的,”常玉虎忽然激动起来,胸口都跟着上下起伏,脸上的红晕更盛,额前的汗水也密集了些,“此事必须得当面告知,方能让薛夫人和抱琴知道我的诚意。” 唐洛瑜听见抱琴的名字猝不及防被噎了一下,一口茶叶灌进嘴里,咳嗽好几声才止住。 柯苒手上还内折药材,听到这话也是一怔,“关抱琴什么事?你们一个在京城一个在岳东,什么时候熟识的?” 还是唐洛瑜脑子转得快,她接过柯苒递过来的手绢,擦了擦嘴角的水渍,有些怀疑地询问:“你莫不是,喜欢上抱琴了吧?” 常玉虎一听,眼睛立刻鼓起来,射出两道欣喜交加的精光,心中一激动就有些按捺不住,用力一拍桌子,大喝一声,“正是!薛夫人果然聪慧过人!” 他这边激动非常,收拾药材的二人却是有些匪夷所思,柯苒更是拧了眉头,“隔这大老远的,你们究竟是如何相识相知的,怎的我也未曾听抱琴提起过此事?” “自然不是在京城和岳东两地了,”常玉虎情绪高涨,完全无视了各种疑点,“我们是在两地中间的玉带山上遇见的,抱琴姑娘生性内敛沉静,还会弹琴写字,真是世间难得的女子。” 他一个大老爷们儿说起往事眼中竟流露出些期待和向往,双颊染着霞光,显现出一种极为割裂的违和感。 柯苒和唐洛瑜又对视一眼,不得已将他的美好回忆打破,“那为何我们从未听起抱琴提起过你?” 常玉虎一怔,脸上的笑容收了大半,不过仍旧残留着些欢喜,思索片刻道:“八字还没一撇呢,再说,抱琴姑娘性子内敛,定是不好意思将此事公之于众,我这不是来找她了嘛。” 说罢,他又急不可耐地凑到唐洛瑜身边,“薛夫人,抱琴姑娘如今在何处?你快些让我去找她,她准已经盼我多时了。” 柯苒心中的疑团越发地大,唐洛瑜也很是为难,奈何架不住常玉虎的再三请求,两人终于还是败下阵来。 “罢了罢了,你这般急切我就叫她过来一趟,你们当面聊。” 说着,唐洛瑜便差了刚进院门的一个丫头去叫人,常玉虎又喜又慌,抱琴未来的时候不住地整理自己的衣衫和头发,将衣襟掸得噼啪作响,还不时催促着让二人瞧瞧是否得体。
第435章 不是抱琴 很快,侧门便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常玉虎一听那脚步声便更加紧张,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指捏得紧紧的,脸上的红晕越发显眼。 “定是抱琴姑娘来了。” 他额头的细汗又冒出一层,在日光下闪着晶莹的光,两只嘴角差点要咧到后脑勺。 一抹青色的身影一闪,抱琴纤瘦的模样出现在众人眼前,她身子单薄,身量不高,但是脊背挺拔,气质清雅,柳眉杏眼,眉目如画,当真像是那古琴一般透着古朴典雅的气息,虽是个丫鬟却也有些小家碧玉的模样。 “夫人。” 她快步来到唐洛瑜身边,低低身子行了一礼,又对着常玉虎道了个万福。 常玉虎看清了她的脸,面上神色一怔,双眸中明朗喜悦的光芒快速黯淡下去,上扬的嘴角也急速扯平,眉头一皱,有些难以置信地将抱琴上下打量一番,随后找准机会将唐洛瑜和柯苒拉到一边。 “这当真是抱琴姑娘?” 柯苒有些不悦,“怎的?瞧不上?人家可比你长得清秀多了。” 常玉虎有些无措,一时有些抓耳挠腮,“可是我遇见的抱琴姑娘完全不长这样啊!这位姑娘好看是好看,但是抱琴……抱琴是要高些,脸蛋也要小些,皮肤也黑些。” 他搜刮枯肠,本就识字不多的脑子一急躁就更是描述不清,可柯苒掰扯了好一会,抱琴被晾在一旁许久,她实在心中疑惑,便跟着上去,站到唐洛瑜身边。 “夫人,您叫我来是要做什么新糕点吗?” 私下讨论的三人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抖,纷纷住了嘴,常玉虎又瞧了一眼抱琴,还是冲唐洛瑜摇头,压低声音道:“这根本不是抱琴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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