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先等等。”阿莺在一旁看着,忽而发话。 她说着,将凌霄拉到一旁,问:“小姐有甚不称意的?我瞧这买卖却是个无本买卖,八百年也撞不上一回。” 凌霄撇了撇嘴:“我却不喜他拿个名号砸人,也不知什么野路子的出来冒充皇亲国戚。” “那小姐就别搭理什么皇亲国戚的,他爱说任他说去,咱们就事论事。”阿莺道,“我瞧着这地方小姐喜欢,又不必一下子把银两花出去。” “我又不缺……” “小姐可不兴许这样。”阿莺阴沉了脸,“日后有了堂口,有了人,每天都要吃喝拉撒,里头都是开销,能省一点是一点。这山庄如今算我们白得的,岂不妙哉?小姐此前说得好,走一步算一步,我们先安顿下来,把人手配齐,若他日发现那主人有问题,再搬走就是。总好过在堂口一事上踌躇不前。” 凌霄看着阿莺,想了想,觉得这确实是道理。 “那咱们就定下了?”她问。 “自然不是。”阿莺道,“还是我方才说的,能省则省。他说四成就四成?自然是不能的,小姐待会与他讨价还价,说一成,咱们顶多能给两成。”
第四十章 撒气(上) 凌霄看她正气凛然的模样,不由得拍拍她,道:“有几分军师的模样了。” 阿莺羞道:“小姐快别笑话我,办正事要紧。” 凌霄便依阿莺的话语吴有财商谈,他面露难色,说要回去问问主人家,两天后给答复。 凌霄应下,又与阿莺在山庄里逛了逛,越看越喜爱,不知若错过了这处,要去哪里再找更好的山庄。 天色渐晚,凌霄和吴有财前后两架马车返回扬州城。 才到市口,阿莺便喊停了马车,邀吴有财一道往酒楼用膳。 凌霄知道阿莺打算在酒桌上拉拢吴有财。 虽然因方才的事情,凌霄对吴有财有些成见,可她心底认定吴有财是个会办事的人,若得他相助,事情会好办许多,于是也放下了怨气上前相邀。 主顾发话了,吴有财便没有不应的道理,于是三人一同前往西市中最热闹的凤凰楼。 正是用膳时间,凤凰楼中甚是忙碌,但吴有财还是想办法弄了雅间。 凌霄心下已经大半认定了他。 跑堂的领着三人往二楼去,忽而迎面走来一个人,道:“吴先生,我家公子请你借一步说话。” 凌霄一看,不就是沈劭身边的范齐。 再抬眼看去,只见楼道尽头的雅间半开,里头的人徐徐打着扇子,正是沈劭。 吴有财支吾道:“小姐见谅,沈公子是我的大主顾,我且先去打个招呼,小姐且往雅间里头候着,我稍后便来。” 凌霄点点头:“先生但去便是。” 话虽这么说,待吴有财离开,凌霄的脸却拉下来。 “这沈劭怎就正巧在此?”她没好气地说。 阿莺犹豫着说:“小姐,我们不会被沈劭他们跟着吧?” 凌霄一怔。 她一路上知道后头跟了人,但一直以为是隆兴行的,却不曾细想兴许是沈劭的。 不一会儿,吴有财从雅间里头出来,道:“小姐,今日这饭我先谢过,不能吃了。” 凌霄疑惑地问:“为何?” “不仅不好吃饭,日后我等也不好再往来。这山庄我尽力帮小姐去跟主人家谈,谈的下来谈不下来,都是最后一回,毕竟沈公子那头的买卖我还要做的。” 凌霄这下明白了,沈劭方才毕竟要挟他了。 她沉下脸:“他给你多少买卖,我给你就是。不仅如此,我也绝不禁止你与谁买卖,你又何须被他掣肘?” 吴有财讪讪:“卖家就那些,要做买卖,就没有大方一说,必定是彼此打压的。小姐这话,我便当是小姐的一片好心。那山庄,我过两日给小姐消息,吴某告辞!” 他说罢,匆匆离去。 跑得可真快,凌霄想拉也拉不住。 “这……” 到手的大鱼给人打飞,凌霄怒火中烧,冲着沈劭的雅间踹门而入,道:“你做什么?” 沈劭却悠悠地打着扇子,指了指旁边的位子,道:“沈某恭候多时,今日做东,请小姐用膳。” 凌霄不与他废话,径直上前质问道:“你跟踪我?“ 沈劭不置可否:“小姐既然打算自立门户,日后便是同道中人了。在这行里头,同道中人自有许多相处之道,小姐莫要大惊小怪。” “你要挟吴有财不得再与我做买卖,也是你说的相处之道?” “不尽然。吴有财是个实在人,怎么做才对他自己更有利,只需稍加点拨他便想明白了,用不上我多做要挟。”沈劭道,“世上有许多事情,并非有钱就能摆平的,小姐要学的事情还有很多,切莫心浮气躁才是。” 凌霄忍无可忍,突然扬起鞭子朝他抽去。 沈劭逃跑的身法倒是不错,那鞭子落下时,只打到了一张食案上,将它打得粉碎。 “公子!”范齐赶紧上前,将沈劭护在身后。 “堂堂正气堂军师,如今竟要一个护卫来给自己挡枪了么?”凌霄看着沈劭,冷笑道,“沈劭,你就这点本事,还想来与我作对?” 沈劭毫无愠色,不紧不慢道:“江湖中人,挨刀挨枪都是常事。小姐的鞭子,下次还请抽准一些。” 说话间,外头脚步声传来,是沈劭的手下围了过来。 阿莺面色一变,忙对凌霄道:“小姐,此处人来人往,若打起来,难免要惹官司。” 凌霄看了看周围,只见食客已经跑了大半,剩下的也躲在角落了,对这边指指点点。 她收起鞭子,盯着沈劭:“你若将我逼到绝境,下回便不是这番下场了,你好自为之。” 说罢,她并不逗留,转身而去。 范齐看着她怒气冲冲的背影,不由地松了一口气:“公子日后还是离这罗刹远远的才好。我纵然早已在旁做了一战的准备,可这雅间就这么大,难免波及公子。” “无碍。”沈劭却十分镇定,“她若当真想伤我,方才那鞭子就直冲我来了。” 范齐露出讶色。 “公子怎知?” 沈劭的目光幽深,少顷,摇摇头:“也不过是些许直觉罢了,做不得数。” 范齐笑了一声,看着满地狼藉,叹口气:“小姐从前还讲些体面,遇事并不撕破脸。她这诈尸之后,真就是换了一个人一般,会功夫了,脾气还爆。这般一言不合就砸场子的人还想当堂主么?人家都请客吃饭了,她不吃也罢,怎能将人家饭桌砸了?左右这饭也不好吃了,我送公子回府吧。” “既然出来了,回去作甚?”沈劭道,“叫掌柜的重新置一桌菜来,我要请客吃饭。” 范齐怔了怔,问:“公子要请谁?” “你替我跑一趟,回堂中把邓先生请来,我有事要与他说。” * 凌霄离开凤凰楼时,脸色阴沉。 “小姐等等我!”阿莺在后头小跑着跟着。 她穿着裙子,又跑不惯路,方才明明跟在了小姐后面,不料一转眼,竟是已经被她甩出了半条街。 凌霄只得站住了,等她跟上,埋怨道:“你也走的太慢了。” “这怎么能怪我,过去可是我比小姐走的快的。”阿莺气喘吁吁地说,“小姐若有气撒出来就是,自己憋着作甚?” “我方才不是撒了?你没瞧见我砸了那食案?就是撒的不痛快!” “小姐哪里叫撒气,分明在给自己添不痛快。”阿莺怨道,“你要使鞭子,倒是冲着沈劭抽去,抽那张食案做什么,害我赔了好些钱。按我说,那案上的菜也不便宜,小姐与其把那桌菜毁了还不如吃了,还能省一顿饭钱。”
第四十一章 撒气(中) 凌霄瞪了她一眼,阿莺缩了缩脑袋,道:“我说得也没错,小姐定然也是觉得不值,故而就放过他了。” “谁说我要放过他了?”凌霄不屑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阿莺却狐疑地看着她,小声道:“小姐打别人都痛快,对沈劭倒是一直不曾下手,不会是对他有些别样的想法,舍不得吧?” 凌霄一愣,皱眉:“什么别样的想法?” “就是……”阿莺支吾道,“沈劭毕竟金玉其外,人模人样的,扬州城里喜欢他的女子不在少数。过去老爷在世时,你二人尚未结怨,长辈们也说你二人金童玉女,不若凑作对……” 凌霄拉下脸。 “胡言乱语。”她说,“谁对那狼心狗肺的贼子有想法,你是头一天认识我?你再胡说,我便扣你一年的工钱!” 阿莺讪讪,连忙求饶。 她见凌霄也不再走,却朝旁边东张西望,不由问道:“小姐要做什么?” 凌霄不答话,却转而朝旁边的巷子里走去。 阿莺忙小跑着追上,却见凌霄跃到一棵树上,没多久,跳下来。 夕阳的光照依旧明亮,只见她手里,轻轻拈着一只蜘蛛。 阿莺忽而色变,惊呼:“小姐抓那污糟玩意儿作甚?” 凌霄扬眉笑道:“我自有用处。” 阿莺困惑地看着凌霄又在市肆里买了个信封,信封上正儿八经地写着“正气堂沈公子亲启”,而后将那蜘蛛塞到信封里,交给她,道:“你也不必亲自出面,塞银子给个小童让他送去给沈劭,叮嘱他务必送完就跑。” 阿莺猜了个大致,问:“莫非沈劭还怕这蜘蛛不成?” “你若好奇,何不亲自去瞧瞧。”凌霄悠然道,“我就不去了,在马车上等你。” 阿莺看着凌霄,虽然狐疑,但还是答应下来。 凌霄徐徐踱步返回停在市口的马车里,路上还给自己买了个糖糕。这是扬州街市里,她最喜欢的小吃。从前在宫中,这样的小吃自是上不得台面的,凌霄从来没吃过。 而当她来到扬州逛了一趟街市之后,才惊觉天下竟有这么多香的辣的好吃的,自己前半辈子似白过了一样。 凌霄大快朵颐,填饱了肚子,便倚在车厢边闭目养神。 过了半个时辰,凌霄被唤醒,是阿莺回来了。 “小姐太神了!”阿莺兴奋地说,“一切果然如小姐说的一般。” 凌霄揉了揉眼睛,伸伸懒腰:“说来听听。” “我依小姐吩咐,找了个小童去送信。他办事麻利,送了信就出来,我便假装在一楼大堂吃酒,隐在人群里朝二楼看。不久,就见范齐急匆匆地从雅间里出来。他出了门,竟是找了个大夫回来。我等着那大夫出来,又跟着他回到医馆,假意抓药,跟他打听。他说,沈劭原来怕蜘蛛,碰到蜘蛛便要全身起红色的疹子,没法见人。范齐找他去,就是为了看这病的。” 凌霄笑了笑。 她知道,这病吃什么药都是消退不了的,唯有老实待两天,让它自己慢慢消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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