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长稷愣了一瞬,有片刻无措,手朝她张了张,又因掌心的鲜血止住,喉结滚了滚。 “没事了……” 他不会哄人,只是没事了。 好在温恋舒情绪稳定,失控也不过一刻。 等到再平复下来,只剩下低着头,偶尔鼻子抽嗒的两下。 魏长稷扫了眼四周,“怎么不点灯?” 这屋里黑漆漆的,从外看还静悄悄,方才赶过来第一瞬,他以为她……死了。 简直抄了庆阳王府的心都有。 “我不知道火折子在哪儿……”温恋舒声音囔囔的。 的确啊!温亭书这辈唯一的姑娘,生下来就千娇百媚,以前宴席碰见她,哪次不是丫鬟婢女环绕? 她连粥在跟前都要人递,又怎会做过点蜡的事? 魏长稷有留意到她膝盖发颤,眉皱成一个川字。 “腿怎么了?” 莫非陆清安那混蛋敢伤她? 温恋舒抱着膝盖的手颤了颤,有些羞愧道:“找火折子不小心,摔了……” 她只说疼,没言怕。 可魏长稷如何不知,能让她黑暗之中摸索着,也要试图点亮那抹亮光,就是因为她怕。 闻言魏长稷唇抿了抿,眼底一片暗色。 知道这个地方让温恋舒生畏,直接站起来把手伸给她,“起来吧!我带你走。” 温恋舒默了少许,被吓的不轻,但还是免不了有些犹豫。因为心里明白,今夜若跟着魏长稷走了,出了这座王府。 她与他之间,就再不复清白。 自由需要代价,魏长稷要的是她。 所以…… 跟他走吗?
第二十一章 “你带我……走?” 坐在地上, 温恋舒失神般喃喃自语。 她在纠结、取舍、犹豫。 各种神色汇聚成挣扎,看的魏长稷心里生怒。 他脾气也不好,很想骂醒这个糊涂蛋, 庆阳王府如?此待她,难道她还想为了那点子尊严留下?? 可她才受过惊吓,再骂肯定会哭。 想收拾又不能收拾的感觉,太他娘的让人烦躁。 强行?忍下?那股怒气。 “温恋舒!”他还算心平气和的说:“人并非你想的那般, 对错分明,非黑即白。他们有恐惧、贪婪、欲望,曾经他们对你礼待,是因为你身?后的辅国?公府, 可今日我若不来, 你信不信陆清安困你一辈子?” “不会的……” 可这般说着,其实温恋舒也不确定。 一想到自己会如?之前被困一辈子,想想就有些崩溃。 “不会吗?”魏长稷冷笑, “或许有三分可能不会, 但另外七分是会。” “他们是一家人,你只是颗棋子,想的再卑鄙些, 若庆阳王府执意不放手, 再许我足够的利益为虎作?伥,那邀月院也不过座隐蔽的‘青楼’。” 他是她唯一的恩客。 温恋舒“刷”的脸色发白。 “你最悲哀的事是遇上了我,但你最幸运的事情, 也是遇上了我。” 他看上她,不止颜色, 所以才没和庆阳王府同流合污,让她坠入更?深的地狱。 “这个世界比你想象的黑暗, ”魏长稷道:“我曾与你说过,贞洁名声那是说与外人听的,难道为了那些虚名,你当真不走?” 想到温恋舒有可能犯傻,他浑身?的不得劲,言辞威胁道—— “你若想作?死,我绝不管你。” 听闻此言,温恋舒吓了一跳。 瞧着他作?势转身?的动作?,心里一慌,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不自觉拽住他一根手指。 男人生气的仍不回头。 她可怜兮兮的,“我跟你走……” 别不管她,再回到那样的黑暗,她害怕。 魏长稷这才“嗯”了声,正要牵她,这时候他走远的其中一个侍卫又回来门?口,抱拳给魏长稷禀告道:“将军,庆阳王与庆阳王世子求见?。” 温恋舒下?意识一个瑟缩。 那是身?体本?能的恐惧,看的人愤怒又怜惜。 “放他们进来。”魏长稷转头,安抚她一眼,胡茬之下?嘴唇似乎带着笑,眼神也平平淡淡,“你愿走就好,我处理点事儿,等我一下?。” 于是温恋舒知?道,这事没法善了。 “动静太大,会招来人……”她从?未想过,因为一场和离,就拖魏长稷与她一起遭受流言蜚语。 温恋舒拧眉,不无?担心。 魏长稷:“哦,那我动静小点。” 她的劝告男人不为所动。 说完他走出去,接过侍卫奉上的长剑。 剑上血渍未褪,他也没擦,整个人逆光立在门?边,倒下?的阴影形如?鬼魅,抬头打量的姿势也特别像即将战斗的狼。 毕竟是为着她,温恋舒撑起来。 似乎是听到了她的脚步,魏长稷稍偏头。 在她即将抵达的前一刻,忽嘴唇一笑,随即温恋舒听到他风雨欲来风满楼的声音—— “青锋,把门?关上。” 来禀报的人就立刻把门?关上。 视线就此一暗,温恋舒急得拍门?。 “魏长稷?魏长稷我不要你报仇,你会被骂死的!你带我走吧!我现在跟你走!你放我出去!魏长稷!!” 她有一个闺蜜,名为黎初。 黎初的父亲是御史,却因一言错,得满门?流放。 因此温恋舒最是清楚,自来杀人的不止刀剑,笔墨喉舌更?是无?形的刀。 和离书上陆清安没按手印,她尚担着庆阳王世子夫人的名头,魏长稷若为她今日动了陆清安,流言蜚语能淹死他。 她不在意成红颜祸水…… 但要一名将军为她身?负污名,难免心中有愧。 “温恋舒,”魏长稷背对着门?叫她,声音似乎充满愉悦。 “你关心我,我很高兴。但陆清安欺你至此,我并非窝囊废。” “曾经我说过——此生看上你,除非是身?死,否则魏某不会让人染指你一下?。那不是说笑,我真的会护你!” “而且……我也没有那么没用吧!” 这时候魏长稷竟然还能笑,“我说我能全身?而退,你能不能信我?” 是他算计的跟她重?逢,却因庆阳王府下?药并不美好,温恋舒怨他恨他讨厌他,这些魏长稷照盘全收,从?未争辩。 但即使卑鄙,他也能成为她的退路。 想保护她这点,魏长稷希望温恋舒信。 温恋舒复杂的说不出话。 久等没结果,他似乎也不在意。 眼瞅另外两道身?影越来越近,摆明就是庆阳王和陆清安。 魏长稷最后嘱咐道:“我不会给人指摘你的机会,但温恋舒,你听我话,别再大喊大叫!” 听了这话,温恋舒愣怔片刻。 这才明白大喊大叫,更?会引得外人注意。 眼瞅他影子就要离去,温恋舒瞬间有股冲动。 “魏长稷……”她叫。 外头魏长稷的脚步微顿。 温恋舒摸着门?框上他的背影道:“我信你。” 信你比陆清安正义,没有同流合污。信你说话算话,保护的了我。最后更?信你有那个本?事,可以全身?而退。 之前的恩怨,这刻暂能放下?。 为着你是唯一来救我的人,平安吧!魏长稷。 他没说话,停了少许,那么一言不发,背影瞧着也是欣喜的。 这世上再没喜欢之人,亲口说信你,更?人高兴。 平复下?来他提步下?了台阶。 里面温恋舒腿软的站不住,却固执不肯坐下?去,她隔着门?直勾勾的盯着。 看到外头人影缠打。 听到男人被捂住喉咙的哀嚎。 闻到夜风吹来浓重?鲜血的气味。 等待总是那般煎熬,身?子竟有些发冷。 说来奇怪,早在大婚那夜,遭遇人生大难后,她不害怕死亡,不害怕战斗,却在这一刻,忽然像害怕叔父他们有危险那般,害怕魏长稷出事。 这种心理不是因为她喜欢他,而是一种良知?。 他来是为了救她。 他若出事……她又当如?何偿还? 温颐把她教的太好,善恶分明,受的住别人所有的坏,却承受不起一点点好,如?此不知?等了多久,门?又开?了。 魏长稷手里没了剑,她却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 “走吧。”他朝她说。 温恋舒却先没动,“你没事吧?” 魏长稷云淡风轻的,“我能有什么事?” 得了肯定,绷着的神经松下?,温恋舒这才膝盖一软,跌到门?上。 幸而魏长稷及时把她扶起来,才摔的没多疼。 “都说了没事,怎的这般胆小?”他说。 温恋舒尴尬一瞬,“给你添麻烦了……” 其实比起别的姑娘,她已经算胆大的了,这种时候,也没顾及什么牵手不牵手的问?题,她没力气,近乎是魏长稷被半拖着往外走的。 院子有许多人。 持刀而立的侍卫,红着眼眶的立春立夏。 复杂望着他们的庆阳王,以及明明来过……此时不见?了踪迹的陆清安。 地上多处晕湿了鲜血痕迹,她却不觉得可怜,毕竟他们算计她的时候,没一个人心慈手软。 故意踩着鲜血走过,仿如?踩在庆阳王的脸上。 “哦,对了。”走到一半,魏长稷忽又想起什么,停下?脚步,转而看向立春立夏,“昨日钉门?窗的是谁?过来守院的又是谁?” 立春立夏怎么可能忘? 朝着跪了满地的仆从?走过去,风水轮流转的挨个儿指认一遍。 魏长稷扫了一眼直接吩咐:“陆清安不是说,任何人不得放她出来,违者杖毙吗?如?今她出来了,你们皆有罪,那就杖毙。” 淡淡的一句话,就是十几人生死。 那些人瞬间满眼恐惧,不敢高声呼救,只能不住磕头,然而还是被人按住手脚,很快传来了惨叫。 温恋舒听的脊背发凉,被魏长稷捂着手。 “害怕吗?”他问?。 温恋舒摇摇头,“我是痛快!” 是的,痛快,对伤害自己的人心软,就是对自己心狠。 魏长稷点头,“你不错。” 还算有些脾气,他最讨厌盲目软善之人。 “魏将军,”庆阳王站出来皱眉:“您此番是否有些过了?温氏终究是本?王儿媳,你已却为她伤了我儿,还要带走她?为何不能放过这些奴仆?” “过了?”魏长稷转头,几乎一眼看穿庆阳王的算计。 身?为父亲,他把儿子推出来给他解气。 身?为主子,家仆行?刑完了他知?道大义凛然站出来。 如?何不是想借陆清安的伤、家仆们的死,以及温恋舒的离开?,朝他要一个承诺? 一个保庆阳王府无?恙的承诺。 “原来王爷还知?,她是你儿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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